第170章 西疆之亂（二）
西疆應急管理局大樓上，陸劍捧着手中的熱茶倚在窗前，低頭俯視街道上此刻只有芝麻粒大小的遊行隊伍，心中五味雜陳。
這些遊行隊伍里的人們沒有說話，沒有哭鬧，更沒有主動挑釁攻擊阻擋在隊伍前方特警，所有人只是靜靜地舉着手中的橫幅和標語，一言不發地與這幢如山般的大樓沉默地對峙着。
天際處的落日早已沒入了群山背後，當最後一抹絢麗的晚霞褪去，夜色終於牢牢地佔有了這座建立在大漠之上的城市，近處的燈光和遠方的繁星一同閃爍着躍入眼帘，放眼看去，整座城市似乎都是一片明晃晃的光海。
這時還不到四月，西疆的夜晚還是有些冷的。
晚風在一幢幢高樓的縫隙中穿過，將山野的寒意吹送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也送到了大樓下方靜默的人群里。
然而，這群人只是默默地裹緊了單薄的衣衫，繼續靜靜地站在原地不曾離去，高舉標語的身形就像古時高舉着旗幟的戰士。
“該死！這都第幾天了？這群人都不用上班的嗎？”
阿買提走到窗前往下瞥了一眼，下意識吐槽了一句，伸手輕輕關上了陸劍身前的窗戶，將帶着些許冷冽的晚風擋在窗外。
陸劍沒有動，依舊緊靠在窗前，看着被玻璃模糊了身影的遊行隊伍說:“我在來的路上，聽說有人因為奧特曼沒有來西疆打敗怪獸而認定奧特曼不是神，卻沒想到有人的思想能如此極端，竟會認為怪獸才是人類善良的朋友。”
“哈哈哈～如果真是這麼簡單我們早就解決了。”阿買提聞言卻是笑出了聲，雙手在胸前裝模作樣地揮舞着，乍看起來就像是奧特曼對付怪獸時的姿勢，“只需找一片空地，雇上幾個人穿上奧特曼與怪獸的皮套，再加點特效，最後用上官方渠道的通報——”
“根本沒有人會質疑事情的真實性。”
陸劍沒有回答，沉默地轉身離開窗邊，目光卻是深邃地看着燈光在杯中的倒影:“調查過這些人的成份了嗎？”
“當然。”阿買提點點頭，“這些遊行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市民，只是受到了某些錯誤思想的引導，而且好幾條線索的終點都指向了大洋彼岸的那個國家。”
“果然是美利國嗎？”陸劍喃喃自語道。
“陸中尉，人性從來都是複雜的，這個道理我想同為科特隊的我們都應該清楚。”
阿買提走到辦公桌后，雙手慢條斯理地擺弄着桌面上的投影儀，隨着燈光一閃，科特隊的那顆藍色盾徽正正地投影在牆壁中央的白色幕布上。
“所謂科學特別調查隊，講的都是科學科學，可調查到最後其實都是各種各樣的人性。”
“包括外星人，不是嗎？”
阿買提臉上帶着憨笑，伸手招呼陸劍坐下:“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說說你這次任務的具體情況吧。”
“好。”陸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到目前為止，西疆出現並有些名聲的教派組織，大大小小已經達到了兩百多個，但很多都是普通市民自發的，對我們工作的展開沒有什麼危害。”
“真正稱得上邪教的，其實只有十來個，而其中，又以惡魔真理教的勢力最大，思想最為極端。”
阿買提點擊鼠標，幕布上閃出一個奇怪的黑色標誌——標誌的中間是一根細長的權杖，權杖的頂端鑲嵌着一顆長着羊角的骷髏頭顱，權杖的兩邊各有一隻伸展開來的黑色翅膀，而在權杖中間，一條巨蛇由下往上纏繞着權杖仰頭嘶吼，整個標誌活像一隻黑色的雙翼惡魔。
“惡魔真理教，崇拜西方的惡魔之神撒旦，其標誌的羊頭、雙翼以及巨蛇，都與傳說中的撒旦有關。”
接着，阿買提按出下一張圖片，這次的圖片里是一份報紙的頭版掃描件，其上的標題是真理教發動大批民眾遊行，請願政府與怪獸和平共存，標題旁的配圖則是一片舉着橫幅與標語的人的海洋，標語上的內容讓陸劍感到似曾相識。
“惡魔真理教與怪獸共存的理念是如今許多怪獸保護組織的基礎。”阿買提往窗戶的方向努努嘴，“喏，樓下的那些人就是。”
“但是惡魔真理教與一般的怪獸保護組織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它認為怪獸是撒旦的化身，信仰作為魔鬼的怪獸就是信仰撒旦，撒旦將會通過怪獸為所有人降下恩賜。”
“恩賜？”陸劍不解地問道，“什麼東西？”
“呵！聽說過‘信怪獸得永生’這句話嗎？亦或是‘拯救怪獸一命，惡魔賜壽十年’這樣的口號？就是他們提出來的。”阿買提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些口號在身體殘疾、患有重病等身體狀況不佳的人們中有着強大的號召力。”
陸劍低着頭，耳邊再次響起陳漢明治癒殘疾和器官衰竭的理想與結果，再次暗暗地惋惜了一番:“也許有個人是能夠改變這一切的……那些人們明知這是奉魔鬼為主的教派，為了永生也會加入嗎？”
“怎麼不會？你太小看永生的誘惑力了！”阿買提搖頭嗤笑，“這幫人擁有着靈活的道德底線，只要對自己有利的什麼不能信？”
“九年義務教育就當是喂狗了。”
然後，他又放映出下一張圖片，這回是一個長着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
“阿克力孜，惡魔真理教實際控制人，無國籍人士。此前曾在中東某國參與過顏色革命，但我們並沒有查到他近些年來的行蹤，只知道他在去年來到了西疆。”
“這一次，他聲稱自己已經得到了惡魔的恩賜，身體金剛不壞，百毒不侵，並且擁有長生不老的能力。網上流傳有好幾個短視頻，都是他演示身體中槍或中毒后卻依舊活蹦亂跳的。”
說著阿買提打開了一個視頻。
視頻里，一個同樣長着絡腮鬍的男人光溜着上身站在一堵白牆前，身旁還綁着一隻可憐的小羊羔，而離鏡頭最近的一個身着白色t恤男人則是只露出了小半個身子，手中握着的那把柯爾特1911手槍明晃晃地出現在鏡頭前。
白衣男人首先退下了手槍的彈匣，放在鏡頭前賣弄了一番，彈匣最上方一顆子彈露出了黃澄澄的銅質彈頭，而接下來裝彈、上膛的動作也讓陸劍感到無比熟悉。
這是真槍！
陸劍第一時間就判斷了出來。
接着，白衣男將手槍指向對面的羊羔，砰砰兩槍，上一秒還是渾身雪白的小羊羔應聲倒下，整隻羊趴在地上的血泊里奄奄一息。
然後白衣男如法炮製地將槍口指向了那名絡腮鬍男，兩聲槍響過後，絡腮鬍的胸膛上出現了兩個血色的大洞，卻沒有像常人一樣有血液流出。
當絡腮鬍男將自己胸膛中的子彈挖出來后，那兩個血洞竟在肉眼可見地癒合，並在二十來秒后變得完好如初，而視頻也到此結束。
“這……”陸劍臉上兩條粗黑的眉頭早已緊緊皺起，眼前的視頻讓他再次想到了梅城發生的事情，兩者之間隱隱約約似乎有着某種聯繫。
“驗證過視頻的真實性嗎？”陸劍開口問道，“另外，嘗試過直接暗殺嗎？”
“我們將視頻交給專業人員做了驗證，基本可以肯定不是後期合成的，裏面的人和動物也可以排除造假的可能。”阿買提關掉視頻，用手輕輕扶着額。
“至於暗殺，我們制訂了幾個方案，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為此我們還犧牲了將近十名優秀的警員和卧底。”
“而這也是你現在站在這裏的原因。”
“我？”陸劍目光一凝，像是猜到了什麼，“所以，是打算讓我去暗殺阿克力孜嗎？”
“是的。”阿買提眼中的光彩瞬間黯了下來，“我們最近犧牲的一名卧底傳回消息，阿克力孜將會於後天晚上出現在烏西國際物流園開展傳教活動，這是我們逮捕他的最好機會！”
“儘管不想承認，但我們已經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明白了。”陸劍一掌拍在桌面上，語氣果斷而堅決，“但我需要武器。”
“越強大越好！”
“就等你這句話了！”
阿買提伸出手與陸劍緊緊握在一起。
次日一早，西疆科特隊特殊裝備研究所。
當陸劍踏入這座位於荒漠深處的研究所大門時，阿買提早就等候在了那裏，臉上圈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要不是身上的藍色科特隊制服，咋一看還以為是川省的大熊貓也跑這荒涼之地吃竹子來了。
“昨晚沒睡？”陸劍照例敬了一禮，關心地問道。
“可不是嗎？通宵看了一晚上的材料。”阿買提回敬一禮，領着陸劍往研究所裏面走去，只是轉身的剎那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據可靠消息，阿克力孜會在近期組織力量對西疆第一生化研究所直接發起襲擊。”
“如果行動被證實，這將是對方第一次正面襲擊政府機關，很可能會導致事態進一步失控。”
陸劍聞言也皺起了眉頭:“西疆第一生化研究所？那裏面有什麼？”
“蟻式震蕩彈。”阿買提說道。
陸劍沉默了下來。
蟻式震蕩彈與鱗甲彈一樣，是基於一號怪獸“蠱蟻”屍體的某些器官研製而來的武器。如鱗甲彈是使用了“蠱蟻”的外表鱗甲研製而成，蟻式震蕩彈則是仿照“蠱蟻”體內某個能引發物質劇烈共振的器官而研製。
當初在廣城，一號怪獸“蠱蟻”就是利用這一能力，將自身周圍兩公里內的所有建築全部粉碎，並掀起了一場大規模的碎片海嘯。
最初，人們只是以為這只是高能量在空氣中劇烈震蕩從而產生的某種類似超聲波的物理現象，因此又將其命名為“蟻式空氣震蕩器”。
但後續的研究證明，仿怪獸器官的震蕩發生裝置在自身周遭利用高能量建造了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震蕩場。在這個震蕩場內，不僅有着類似核爆衝擊波那種高溫高壓的衝擊力，還具有從分子層面震蕩粉碎物體的效果。
換言之，在這種震蕩波攻擊範圍內的所有物體將在極短時間內在分子層面被粉碎為大大小小的碎片，然後在中心高壓下以超高速形成破片流向外擴散。
當人們研究並終於認識到它的威力時，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為當初打斷了怪獸技能的釋放而慶幸不已——理論上，只要物質在震蕩波里呆的時間足夠久，往外擴散襲擊的將不是碎片而是粒子流，這玩意活生生就是一個小型核彈。
“看樣子美利國已經盯上了這個武器，這就難辦了。”陸劍思索一番后說道。
“是的。”阿買提招呼陸劍邊走邊說，“我們已經安排研究所的人和設備有序轉移。但你知道的，研究所里的東西可不是一下子就能隨意抬走的，更何況我們還要防備撤離路上遇襲的可能性，因此上面給了三天的時限。”
“還是要再快些，我們明晚的行動結果難以預料。以南省梅城所發生的案件推測，對方類似金剛不壞的身體極為難纏，普通的武器很難對其造成有效殺傷——”
“嗯哼？這個你倒是可以不用擔心——”
突然，阿買提停下了腳步，臉上竟是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見他微昂着下巴笑道:“文隊長早就為你準備好了適合你的武器。”
“文隊長？”
“是的，文隊長。她可是一位漂亮而又果敢的女人，她提出的許多想法總是那麼的令人驚訝。”
陸劍的雙眼微微眯起，阿買提謎語一般的話語讓他敏感地聯想到了自己前不久才看過的那份關於自己能力的“絕密”報告。
此時此刻他已有些猜到了，文間慧為何要派他前來西疆執行這個並不是非他不可的奇怪任務。
於是他試探性地往前邁出一步，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哈~不要緊張，陸中尉。”阿買提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緊張，“正所謂好馬配好鞍，優秀的獵人當然要有一把優秀的獵槍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還記得你看過的那份絕密報告嗎？報告顯示你大腦中的y腦區所發射的腦電波擁有較好的電磁波耦合特性，推測你可能擁有單一生物體串、並聯控制電子系統的特殊能力。”
“文隊長敏銳地察覺到你這個能力在智能武器上應用的前景，與丁中校創造性地提出以你為中心的‘智能兵器聯合作戰平台’，平台上的所有武器都將通過通訊模組與你的大腦連接，從而實現全平台武器控制。”
“一旦成功，這將會是人類使用武器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