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第40章 第 40 章

“四百年前,我和斯卡拉姆齊因為一些意外分開了,我大概是死亡之後又重生了,他……應該是加入愚人眾獲取變強的力量了吧。”

半晌,阿遙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他正面面對熒和派蒙,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提到散兵的名字時眼神有多溫柔,百年塵封的故事落滿了酸澀的灰塵,可阿遙眼底清澈倒映天邊一輪灼灼日輪,所有的煩惱和憂愁都散去了,眼中盛滿了重逢的欣喜。

“踏鞴砂的意外由多托雷創造,雖然斯卡拉姆齊沒說,但我猜測多托雷應該也是愚人眾中某一個執行官,而且是比第六席更靠前的序號。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委託,如果你們拒絕的話也完全沒有問題,如果接受的話我會付你們一大筆摩拉的。”

比起花錢,阿遙更喜歡存錢,左右神里綾人和八重神子都不會剋扣他的零花錢,尤其是兌換一堆金燦燦的摩拉存放到地下室,躺在冰涼涼又亮閃閃的摩拉床上簡直不要再美滋滋。

如果是夏天就更舒服了!

“摩拉!!”

對摩拉的執着唯有派蒙和阿遙同樣,白色小精靈頓時眼睛發亮,手肘不着痕迹地碰了碰旅行者,自己咳嗽一聲還要努力保持一副正經有禮的表情:“哼哼,執行官我們可見得多了,區區多托雷肯定沒問題噠,反正只要情報傳給你就可以給我們好多錢的對吧!”

“誒嘿,好說好說。”

阿遙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他有點心痛,但世界上總有比金燦燦亮晶晶更重要的事情。白衣的少年抱着腿,懶散地靠在石頭上,長發垂地,鬢角的額發散落地落在了臉頰兩側。

隨後鬢髮被拂在耳後,阿遙輕盈地從石頭上跳下來,撐了撐懶腰,他笑嘻嘻道:“不過這都是之後的事情啦,多托雷大概率不在稻妻,在眼狩令和鎖國令解除之前要離開稻妻都很麻煩。不過這都是愚人眾的錯,待作為中立派的我先去調停調停幕府軍和反抗軍吧,都是普通人就不要再打起來啦。”

“斯卡拉姆齊和神子真是慢啊。”

樹后的人安靜隱秘地進行不為人知的商討,風只帶回來細碎不成句子的詞條,隱約聽見什麼“神之心”、“雷電影”、“政局”之類的詞語,又無聊又冗長,想來離結束也遠得很。

這段時間剛好拿來活動活動筋骨,阿遙想,反正山崖底下由海祈島珊瑚宮心海和大將五郎領導的反抗者大軍和天領奉行九條裟羅領導的幕府正規軍還在對壘,沒走到不可挽回正式開打的最後一步。

於是這一天在場的所有士兵都見到此生難忘的一幕。神無冢踏鞴砂終年烏雲不散,唯獨這一天在連綿不絕的層雲中露出一條小縫,日光赫赫炎炎落在山崖頂點一個逆光的少年身影上,背後一列驚鷺飛過天空。

風捲起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櫻花花瓣掠過戰場正中,少年輕輕一躍從百米高的山崖頂端跳下,衣袖間神里家的水波紋和鳴神大社的重瓣櫻花綉紋翩翩而至。

他落至交戰雙方的正中心區域,足尖一點就站穩了,此刻才可見他還是一個看上去年齡不太大,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臉上是無可比擬的驚艷輪廓,然而比起外貌更讓人銘記的是他出入戰場猶如跨越自家後花園,閑庭漫步后還晃晃手掌和兩方的總大將打招呼。

“九條裟羅、五郎,我代表社奉行神里家和鳴神島鳴神大社,要求兩方停手。”阿遙背着手在中間區域慢悠悠地亂晃,和散兵在一起時臉上的天真和撒嬌好像消失了,此刻才顯出一份屬於終末番首領的成熟和威勢。

然而他骨子裏的輕漫和活潑依然在,在大軍正中還用元素力擴散自己的音量好讓所有人都聽見。

“都是稻妻子民,自己內訌有什麼意思,眼狩令和邪眼是愚人眾滲透稻妻之後的陰謀,為的就是

讓稻妻內亂,你們再打下去可正中人家下懷了。”

話音落下,一陣緊繃窒息的寂靜在軍隊內擴散,片刻后輕微又無處不在的議論聲在兩方隊伍里爆發開。

幕府軍大將九條裟羅是位認真嚴肅紫色短髮的女性妖怪,聞言立刻皺了皺眉頭:“八重遙,大戰在即,你別在這給我擾亂軍心。”

阿遙委屈:“我怎麼擾亂軍心了!”

“眼狩令不在你們社奉行和鳴神大社的職責範圍內,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只由我們天領奉行和御建鳴神主尊大御所大人決定,其他人無需多言。”

就連反叛軍的犬妖五郎也難得贊同敵人的話:“戰爭一旦掀起就無法停止,除非你能提供關鍵性的證據,才能服眾。”

阿遙:“……”

好吧好吧,一個兩個都不聽他的,明明龍是好心啊!

要他提供什麼證據,當初審問完愚人眾運輸小隊后他不是把人都丟進了九條裟羅的營地嘛,九條裟羅是沒審過人嗎怎麼還問他這些。

龍滿心冤枉無處訴說,他不知道散兵之前又把運輸小隊的人又救回去了,此時對壘雙方都還沒被揭發過眼狩令的真相,否則也不會彙集到踏鞴砂的戰場,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點什麼的話可能真就打起來了。

一個二個都這麼不省心,簡直就是被肌肉佔據了腦子。阿遙深呼吸一口,閉上眼。

再一睜眼,雷電煌煌,遮天蔽日的烏雲被染成了紫色,就連那條露出陽光的小縫也被驟起洶湧的狂風吹得不見蹤影。

阿遙的身體被拉成細長,鱗片猶如萬鈞鐵甲,他化作了龍形當空而立,朝天空咆哮一聲,曾經嚇跑獸境獵犬的龍嘯如今化作摧山移海的氣勁,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九條裟羅連連退後好幾步才停下。

“八重遙,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龍形之後再無辜的聲音都震得人耳膜疼,“你們不是要打仗嗎,在對轟之前不如試試能不能打過我。”

說起來,阿遙還是第一次在稻妻境內使用龍的形態。他一貫自由散漫,不守規矩,沒事的時候總給九條裟羅找麻煩,在奉行所被九條裟羅數落的時候從來都是笑嘻嘻地不當回事,然後被神里家或者是鳴神大社的兩位大家長親自上門提回去。

這樣沒個正形,倒是讓人忘記了他其實是一條強勢起來足以逼近神明的龍。

“打不打,要打就一起上。”

每個字都幾乎是從九條裟羅的唇縫裏蹦出來的:“……八重遙,你再搗亂,我就要上報大御所大人了。”

能這麼說就是知道自己打不過了。

在心裏瞭然地點了點頭,臭美又自戀地在心裏誇了誇自己果然英明神武神兵天降分分鐘搞定一場戰爭。即使變成龍的樣子看不見人類五官,也依舊從阿遙的聲音中聽出一股漫不經心沒有煩惱的悠哉:“我又沒有禍害稻妻子民,雷電影不會處罰我的啦,再說了——”

龍眨了眨眼:“你見不見得到雷電影都兩說呢。”

——他們這位治世千年的雷電將軍早就遁入夢想一心的無人領域中,幾百年都沒管過事,就連八重神子都敲不開門,更何況是九條裟羅。

他又吼了一聲。

海面掀起波濤,山崖下滿坑滿谷的人同時寂靜,彷彿都被震得說不出話。龍的形態下視角都被拉的無限大,眼角餘光里側面叢林裏走出一位粉發狐耳衣飾華麗的女子,腳步輕緩地朝這走來。

正是八重神子,看來她和斯卡拉姆齊已經聊完了。

阿遙立馬想結束這邊的調解,他猛然提高了語速:“想要證據是吧,九條裟羅你不如去查查你自己家的天領奉行里到底誰是姦細,愚人眾走私路線肯定有內部人士幫忙,有這條門路的也只有你們天領

奉行了。”

又轉向反抗軍的五郎:“有空看看自己家的士兵誰偷偷用邪眼了,某些人驟然實力提高你都不覺得奇怪嗎,邪眼可是以人的生命力為代價的。還想要其他證據就去八醞島山崖下找邪眼工廠,不過應該已經被炸得只剩下殘骸了,你們得往下挖一挖才行。”

他旋即又變回了人類的身體,蹦蹦跳跳地往側後方跑過去。

經過八重神子的時候還急吼吼地說了一句:“龍該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至於該怎麼跟雷電影說就交給智慧與美貌並存的八重神子大人啦。”

他震懾,八重神子收尾,分工合理簡直不要太順利。八重神子笑罵一句:“臭小鬼。”

可回過頭,海風徐徐,樹影晃動,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阿遙一路狂奔,沒見到熒和派蒙,猜測大概是去戰場給八重神子幫忙了。

稻妻的破事一堆還要外來人幫忙,三奉行里社奉行還不怎麼管事,說起來他的頂頭上司最近忙得人都見不到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啊有點想回家睡覺了。

人跑了多久,思緒就沒有邊際地亂飛了多久,枝葉錯身而過,身體都不用腦子帶領,自動奔向山腳下的踏鞴砂舊址。

散兵果然在那裏等他。

從空間裂縫出來后,阿遙就將帽子還給他,紫金紅三色在散兵身上從上到下,阿遙看了他一眼,突然冒出了這一身也很適合他的念頭。

他應當穿什麼都好看。

白色端莊,紫色邪氣,黑色和藍色也能憑空想像得出來,一定一個利落一個散漫。

阿遙突然就停下奔跑的腳步,慢慢地向他走來,散兵遠遠就見到他的身影,從廢墟殘垣上躍下后不自然地扶住了帽檐,頓了頓,再堅定地向他走過來。

“雷電影的神之心在八重神子手裏,如今她交給了我。”

原來他們之前談論的交易是這個,阿遙眨眨眼:“不用給我解釋,我知道你們避開我談論是為了我好。”

對神之心他倒沒什麼反應。一個是愚人眾的最重要的人,一個是養育十年的恩人長輩,兩方對立的情況下阿遙要是還去摻一腳的確會讓大家都難堪。

散兵深吸一口氣:“我要離開愚人眾了。”

攜帶神之心叛逃,就意味着稻妻的愚人眾勢力會全將注意力放在追逐他身上,使得被滲透得千瘡百孔的稻妻迎來重建秩序的機會,這就是他和八重神子交易付出的代價。

散兵原本還在躲閃阿遙的視線,此刻又咬牙直視着他:“我也要離開稻妻了。”

阿遙的臉色果然瞬間垮下來。

在戰場上都嬉笑散漫的龍此刻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沮喪,一點也見不到那副鮮衣怒馬少年意氣的綽約風姿。他伸手,拉住散兵的指尖不放,語氣中還帶有一點茫然:“現在啊?”

“就現在。”

阿遙垂下頭。

髮絲和睫毛都擋住了神色,什麼也看不出來,唯獨拉住散兵的手死活也不肯放開,像個孩子一樣死死抱住心愛的玩具,尾音還急促地挑起來:“我知道你要走,但是沒想過這麼快,斯卡拉姆齊,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看我?”

“別露出這麼難看的表情,我又不是不來。”

散兵重複一遍,彷彿在安撫他:“我會來的。”

他不敢說具體時間,因為連散兵自己都不知道要把一顆神之心植入身體激發力量需要花多長時間,然而這是一條必須經過的道路,眼下的分離是為了日後的長久,現實而又殘忍。

他反覆告誡自己,他是沒有心的人偶,他天生使命就是成為神,他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這是宿命也是必須打破的宿命,即使心裏都快燒成火。

散兵一點一點掙開阿遙的手,臉上表

情一點也看不出內心的洶湧:“我給你的鏡子,有事就用那個聯繫我。”

手指終於完全遠離了溫暖的溫度,阿遙悶悶不樂地嘟起嘴,心裏想起掛在脖子上的那個鏡子,除了寫下阿散名字的時候對方身體紋路會亮以外一點用都沒有,既不能說話也不能見面,更不能在千里之外就把人傳送過來。

沒用沒用,沒用到極點。

他站在原地,看着散兵緩慢地轉身,如同他們四百年後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往叢林深處走去,林中昏暗,想要隱藏一個人,想要吞噬一個人也很容易,很快就會完全失去散兵的蹤跡。

突然,阿遙就有一種散兵還沒離開,他就已經開始思念的感覺。

這種感覺苦澀又折磨,阿遙連忙跑過去,抓住散兵的衣角,聲音高昂:“那個鏡子——”

“那個鏡子,”音調又立刻降下來,阿遙輕輕地綻放一個微小的笑容,“寫一次你的名字是我沒事幹寫着玩,寫三次是我真的有事需要你的幫助。”

“兩次呢?”

阿遙慢慢鬆開他的衣角,聲音自然地軟下來:“阿散,寫兩次的意思,就是我想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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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人偶[綜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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