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蘇伯利城存在敵人與朋友

“紅荒城這種破爛地方，上次來還是簽訂戰敗條約的時候吧？”

年輕的軍官翹着二郎腿，腳尖正對着紅荒城的城主，玉。而對方見狀同樣也回以輕蔑的態度，把軍帽檐壓低，只用餘光瞥着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子。

“你注意點，同志，紅荒城在我們本地是一種不好的叫法，本地人更喜歡蘇伯利城這個稱呼，請盡量不要引起外交爭端。”玉的眼神中包含了一絲殺氣。

“玉司令，你是不是在這冷地方呆傻了?你應該是我們的人吧？奉勸你稍微放尊敬點，在你面前的可是京新城第五扇區司令，比我地位高的只有羽長官一個人。”

“哈哈，那你可真是年輕有為，那麼，中央的司令大人來我這裏有何貴幹呢？”

“別裝傻了!那兩個危險的逃犯現在在你們城裏!”年輕司令緊盯着玉帽檐下的眼睛。

“你是說那什麼世界幻想者還有什麼什麼主義幻想者嗎？我們加強了篩查，沒發現這兩個人入境。”

“我們得到的情報說他們現在在你們城裏的時間靜止域裏面。你在包庇他們!我們的外交通行手續在你這裏卡了幾個月，你不停退換表格，故意蓋錯章，把東西送到我們的軍事總部而不是外交部門，而我們現在來了，我們一方面要抓逃犯，另一方面就是查查你的成分!”

“我可是中央委派的城主，我的名字是京新城的。我能有什麼成分問題?”

“要不是上面有大人物推薦，誰會讓一個福利醫院的院長直接升成城主?再說，我聽說你和正在通緝的現實主義幻想者有舊交，對吧？”年輕司令的語氣咄咄逼人。

玉沒有正面回復，身後站着的9個紅色軍裝的帶刀侍衛異常同步地向前大跨一步，手停留在腰間的長刀把手上，雖然面具護住了他們的臉，但是依然能感受到他們殺人般的視線。

“用這種手段嚇我可沒用，你最近招募的這批護衛隊連配槍都沒有，現在早已已經不是冷兵器的時代啦。”年輕司令得意洋洋地擺了擺手，讓身後的官員放下手槍。

“哼，要查成分的話隨便你，但是你的上司似乎也和現博士有舊交呢，如果真的查出來我有什麼，恐怕羽會很難堪吧。”

聽到羽的名號，京新城來的官員們都愣了一下。

“總之，目前的主要問題是抓捕逃犯，我們還需要你的幫助，其他事情就放一放。”年輕司令慌忙說。

玉站了起來，示意官員們跟上，然後大跨步向外走去，紅衣侍衛緊隨其後，從後面看幾乎看不出前面10個人背影有什麼不同。

一眾人徒步了半個小時，來到了時間靜止域的邊界。

“喏，你們說的地方到了。”玉說著拔出佩刀用力插進透明的牆中，刀進入牆的部分非常強烈地扭曲壓縮着，再向外拔時，刀直接在牆面交界處斷裂了。

“普通方法是進不去，但是現博士已經用他的方法進去了，並且在裏面生活了很久了。”中央的司令招了招手，兩三個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上前研究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們得出了結論。

“長官，我們推斷，想進入這領域並且正常生活，他們的時間就一定要和外界時間保持一致，然而只是這樣還不夠，他們需要‘通風口’，否則在靜止區域就像是蒙進了不透風的房間，最終會窒息而死，因此一定存在一個通道連接外界。”

“如果現想要長時間躲在裏面，那麼他就還需要能堅持長時間的生活補給吧？”

“長官，

由於這個區域範圍覆蓋官用糧倉，因此食物能供應兩個人生活幾百年，但是他們的水源應該是相對緊缺的，過去這些天他們能找到的純潔水源理應耗竭了，我們覺得供水系統有很大可能存在通道。”

“帶我們去附近的下水道看看。”

年輕司令對着玉拿下巴一指，而後者隱約顯出一些慌亂的神色來。

“嗯……自然，不過下水道那種污穢的環境各位同志可能是會受不了的，而且下水通道連接簡直像是迷宮……我們還是回去整頓整頓，多找些人手來吧。”

“聽你的，玉司令，”中央的司令看似退讓了，“我們也需要準備準備，把我們運過來的毒水彈裝備上。”

“下毒?”

玉驚叫一聲，他的紅衣護衛們也都驚訝地一怔。

“是的，放心，不會危害群眾的，我們來之前做了功課，紅荒城下水檢測出來了輻射，你不讓群眾用自來水已經一周了，不是嗎？”

“但是這種檢測不太正規，我沒有官方通告，只是挨家挨戶勸說了一番罷了。”

“得了吧，一周了，城裏水庫的水位一厘米都沒有變動，裏面都長水草了，根本沒人用自來水，至少最近一周是這樣。”

“但是官方純凈水倉庫也快到極限了，再過幾天就不得不放開了。萬一毒到時候分解不掉……”

“我保證24小時以內毒水可以無害化，我們可以行動了嗎？”中央司令目光如炬。

玉徹底沒話說了。

…………

我和兩位少女躲在時間靜止域裏面已經生活挺久了。由於這裏時間測量儀器時不時失靈，因此我們只能體感估計過了多久，我感覺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我們搬進一家旅館，住在相鄰的兩間房內，幻把整個旅館樓都變成了與外界時間相同的區域。

時可以任意改變她的領域的形狀，這真是幫了大忙，連接了旅館和外界的水管道后，我們就有用水保障了。

為了保證安全，我們會先接水到大桶裏面，在用水之前，我都會好好檢測其毒性，這可疏忽不得。

泡澡的時候這樣干實在有些麻煩，等我檢測完水都要涼了。為了保證水的溫度，幻提出應該三個人一起泡澡。時妹妹好像很贊同這個想法，從效率方面考慮我倒是也沒意見。

於是每到洗澡的時候兩個可愛的長頭髮妹妹就會擠到我房間的浴室裏面，在我忙活完檢測后，她們會開心地進到不怎麼熱的溫水裏面開始清洗。我稍後也會背對着她們擠進浴缸中，我經常懷疑我是不是會擠着她們，因為背後經常有奇怪的觸感和熱量，但是她們兩個總回答沒事。

洗完澡換好衣服，時會爬上我的床一邊用我的被子擦乾身體，一邊讓我檢查她的恢復情況。這些天來我的手臂差不多沒事了，時的身體也已經恢復了，但是由於常年卧病在床，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腿上捏不出多少肌肉，走路還是很吃力。

幻也想讓我檢查檢查，她常在時之後脫光了也跳到我床上，看這股精神狀態絕對沒得什麼病，所以還是趕快把她弄開比較好。

沒什麼意外的話我們會等到外界完全安定了再出去。

但是意外還是來了，一天，幻敲我房門，撇着嘴告訴我自來水喝着有怪味。

“我還沒檢測你怎麼就喝了？”我大驚失色。

“呃哼，我渴了嘛。”奇怪發色的少女眨巴着眼睛小聲回答。

“時，你沒喝吧？”

“沒有，現哥，我聽現哥的話。”縮在後面的白髮少女輕聲說。

“好孩子。”我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頭，又無奈地看了幻一眼。

我走進少女們的房間取了一些水樣品，拿出試劑開始檢測起來。我用血樣棉簽沾了點水，發現棉簽居然有被腐蝕的痕迹。

我馬上站了起來，抓起幻讓她頭朝桶內，用力錘她的肚子，迫使她連着早飯吐了出來，又灌她喝了好幾瓶水，又錘肚子讓她全吐了出來。

“噗嗚……現……呃呃……噗嗚……搞什麼啊!”難受的少女從我手下掙脫，一臉幽怨地看着我。

“水裏確實有毒，好像會和血液產生反應，直接全面癱瘓免疫系統。”我又看了看顯微鏡，冷靜分析說。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毒又對我不起用，幹嘛這麼對我啦！”幻鬧脾氣。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毒素反應，我還是擔心你。”我安撫着幻，而幻依然一臉不樂意。

“哼!正常人怎麼捨得對着少女的肚子使勁砸拳頭啦！”

“緊急情況，我來不及配催吐的葯。”

“太過分了，就不能稍微溫柔些嗎？”

我無奈地拉上時和還在生氣的幻回到我的房間，遠離那一桶毒水。幻撅着嘴一聲不吭，自顧自地躺倒在我的床上，拿被子悶住自己。

“我是不是確實有些粗魯了？”我有點愧疚。

“現哥做的，一定是對的。”即便見識了我的催吐手段，時還是對我充滿信賴。

“哼，你讓他打幾拳試試？”被子裏傳來委屈的聲音。

“好了好了，我確實有點粗魯了，對不起呀，幻。”

“哼，我可不會輕易原諒你!”

“出來我給你檢查檢查身體。”

“不要!”

“那我給你揉一揉肚子。”

“嗯……”

“快來快來，我們馬上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待會兒趕路可就沒時間了。”

少女不情願地鑽出來，坐進我懷裏，我雙手好好揉搓了她的肚子和小腹，直到她臉上露出舒服的笑容。

感謝幻小姐給我這個台階下!

“走吧，我們的水源斷了，要去看看情況，萬一是追兵乾的，我們得找機會逃出去。幻，去找個輪椅，時走不了太遠的路。”

“好吧。”幻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我也趕快收拾起行李。

“現哥，我可以，幫忙嗎？”時輕聲問我。

“暫時不用，時，萬一我們陷入危險，你馬上取消現在的時間靜止域，然後再次啟動時間靜止域，明白嗎？”

“好，能做到。”

如果政會真的發現我們在時間靜止域裏面，那這麼躲着就不是長遠之計了，只能不停逃亡直到消除我們的行蹤，否則政會一定用各種手段刺殺死我們。

現在得先確認毒的來源，如果不是人為的而只是什麼意外污染，那就還能再躲一段時間。

這種毒我從來沒見過，不太像軍方用的毒，但是誰知道呢。

不一會兒，我推着時的輪椅，幻懸浮帶着行李，我們一行快速離開了旅館。

接近領域邊緣的時候，我拉住幻，示意她拐進一個幽暗散發著惡臭的管道。

“哈?那裏是下水道吧？”幻不禁掩鼻。

“只是有幾個管道通下水而已，往裏面還有輸水管道，再往裏面就是蘇伯利城的地下水迷宮了。”我一邊催促幻進去，一邊給時和我自己帶上防毒面具。

“為啥你們兩個有面具過濾臭氣?”幻不滿地發問，她以為裏面空氣會好一些，沒想到越往裏面走臭氣越濃。

“我就備用了兩個，只是防沼氣而已，你不是免疫毒性嗎？放心，過一會空氣就正常了。”

幻只好努力忍住嘔吐，跟着我們面具上的探照燈光慢慢漂浮移動着。如我所說，只是走了十來分鐘，周圍的情況就明顯好轉了。地上開始出現流通自來水的渠道，空間也大了起來，牆壁上的燈光也愈加明亮了。我檢測了一下空氣質素，便摘下了兩副防毒面具，重新收起來。

這裏流動的自來水也是被污染的。

我讓幻幫忙推時的輪椅，隨後掏出手槍來，放輕腳步移動着，隨時警戒周圍的動靜。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估計早已經出了時間靜止域了。遇到岔路時，我盡量選視野開闊的一邊走，防止意料之外的偷襲。

白色的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長，消失，又拉長……

如果一路都沒有遇到阻礙，我準備從某個小巷子裏面鑽出來，躲個幾天看看外面的風聲。

然而，前方的道路突然向右一拐，我探身過去時，直撞上一個紅色的身影!遲疑間，我來不及扣動扳機，便發現一把長刀已經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時不禁失聲叫了一聲，她剛想發動能力，卻被我一聲喝止了。

“時!等等!沒有問題!”

我喊叫時，長刀便趕忙收回到了紅色軍裝的腰間，來人摘下紅色的奇怪面具，露出橙黃色的頭髮和一張年輕但卻透露着成熟氣息的臉，我們相互認出了對方。

“現!我淦，你怎麼在這裏?”玉忍不住罵了幾句以表感嘆，他用力拍我的肩，把我差點拍到水裏去。

“搞什麼？你早應該知道了!你什麼時候這麼大力氣了。”我吐槽兩句。

“哈哈哈哈哈，只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遇到罷了，你運氣不錯遇到的是我，運氣差點恐怕得遇上政會的人了，跟我走吧，我可以帶你們繞開他們。”

我們跟上了玉，繼續在管道中穿梭。

“政會果然已經知道我在這裏了?”

“是的，右翼聚集了一些有奇奇怪怪能力的幻想者，追蹤你可能並不困難。”

“普通手段還好，對付這些幻想能力我確實很無力，最壞的情況只能走到哪裏把時間靜止域開到哪裏了。”

“我沒猜錯的話……”玉瞥了一眼我身後的兩位少女，“時的幻想能力就是時間靜止域?”

我把幻想災難爆發到目前為止的所有情況如實給玉說了，說到時的治療情況時，玉尷尬地嘆了口氣:“陞官之後我事情多了不少，雖然有特別寄送葯，但是沒空確認她有好好接受治療，這件事我對不起你，是你把她交到我手上的，我沒有好好負責。”

“沒事，你有你的難處，那麼，我的情況說的差不多了，該說說你這邊了，現在政會是什麼動向?水裏面毒是怎麼回事?還有……”

“別急，我得……”

玉話音未落，黑暗中的一把短刀突然正插入玉的額頭。我馬上揪住玉的后領，拿他的身體擋在前面，遮蔽住我和後面的兩個少女。

操作行動間，我感覺玉的身體逐漸萎縮虛弱了下去，短刀上塗抹着和水裏同一類型的毒藥!

“玉!”我大叫一聲，悲傷的情緒不知從何而來直衝我腦頂，但是理智告訴我還是要優先應對眼前的危機。

像是回應我一般，本應馬上腦死亡的玉的身體居然擺了擺手，打了個ok手勢，隨即沒了動靜。這一莫名其妙的動作卻讓我眼前一亮。

玉身體萎縮的不成樣子了，我只好扔開他，專心招呼面前的敵人。

“現醫生，你的朋友死相真有意思，我是第一次見還能擺手的。”

眼睛適應了黑暗，我看到了面露譏諷神色的綠髮淑女，她全身密密麻麻分佈上了[不合理]黑色字樣，讓她的護士用白大褂顯得發灰，明顯是幻想者。

我倒是不再擔心玉了，因為一路上，同樣的[不合理]字樣幾乎將他赤色的軍裝填滿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