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廣州,二千零七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很多都已經在回家的路上,當然,許多都是已經是洗澡好三三兩兩的出來逛。
此時我一個人站在十三樓的某一間客房的某一個窗口,看着那萬家燈火繁華璀璨的城市,高樓大廈聳立的街道上來來往往走着行人,這種晚上八點鐘的城市應該是我所能看到的這所城市裏的最好的風景。
此時的趙培陸他突然出現在我身邊,他掏出了煙遞給我一根,我不抽煙,但偶爾也可以來一兩根,然後我們點上了煙,在只有窗外的城市所照射進來的燈光中,煙草所燃燒出的火紅還有那絲絲突出的白煙有點模糊了窗外的風景。
此時的房間,有些的安靜。
“哎!”小陸他突然嘆起氣來。
“怎麼了,唉聲嘆氣的。”我問他。
窗外的風徐徐吹來,拂起了窗紗。
“憂鬱啊!鬱悶啊!”
“憂鬱什麼!鬱悶什麼!”
“你看看窗外,成雙成對的,我為什麼一個女朋友都沒有。”
我聽着他發此空谷幽恨,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因為我也面臨著這種問題。
“找一個唄!”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些什麼。
“找不到啊關鍵是。喜歡的都不喜歡我,不喜歡的卻老在眼前晃悠。”
“那能怎麼辦呢!還不是一樣,喜歡的都以名花有主或者心有所屬,而不喜歡的卻老是跟你獻殷勤。”
“看着有些人成雙成對,女朋友都是我喜歡的樣子,我就不禁會想,假如我是他該有多好,同時也會想到他跟那個女的所能做的事,我的心裏面就一陣的刺痛,是感情在作怪,我是我真的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同樣吧!都有吧。特別是像我們這種做客房的,每天看着那麼多來來往往的牽着你所心儀的美女來這裏開飯的時候,你聽着她的叫聲還有想像着她們在床上的樣子,你的心裏都會忍不住的刺痛還有悲憤。想着人生為什麼這麼不公平,我到底哪裏不如他了,為什麼他就能這樣子而我卻只能在他們完事後跑到他們的房間的給他們收拾殘局,難道僅僅只是因為我只是一個服務員,而且身上也沒有多少錢。”
“也許可能僅僅就只是因為這樣。”小陸他突然如是說,這讓我一時感到了角色的對換。
“也許吧!”雖然我知道原因可能不僅僅只是如此,但此時的我們很願意相信僅僅只是因為如此。
“這會不會太現實了。”
“不會啊,這很正常啊!還有,現實又怎樣呢!難道你希望你喜歡的人就這樣子跟着你嗎?當然我不是說你現在這樣子就怎樣,我的意思是說每個人都想發展想進步,難道你就甘心這樣子當個服務員,甘心這樣子一直打工下去嗎?每個人都想出人頭地,都想擁有想要的東西,而如果沒錢的話,很多事情都只能眼睜睜看着的份。”
“這也未必吧!”說實話我並不認同他的觀點,因為在我看來,很多東西不僅僅只是錢就可能得到的,而且當時自以為清高有理想的我,總以為老是談錢未免也太沒有思想了,人嘛,不能老是提錢,要往高一點的路數走,比如說思想,比如說人生價值,再者說了,以錢談的感情,還算真的感情嗎?
“你可能覺得未必吧!不過可能你以後會明白的。”他有點老氣橫秋的說,彷彿此時跟我說話的不是那個整天想着玩遊戲的小陸而是已經飽經滄桑的老者。
“但願吧!”我雖然嘴上這麼說,
但心裏面還是一往的不屑,什麼以後我會知道,怎麼這句話聽着這麼耳熟,還有,這哪跟哪?我還這麼年輕,有大把的時間還有理想等着去追求,我怎麼會因為幾句話就改變了我的人生看法或者我的追求呢!我不會單純因為錢而去做什麼,至少我現在以為不會,在這裏打工當個服務員也只不過是餬口飯吃,這怎麼會是我的理想呢?當然,找個女朋友倒真是我的理想,或者……哎!不想這個了,還是展望一下其他的,比如說我理想中的女朋友是那種面容姣好氣質如蘭長發飄飄的那種,雖然說我所理想中的女孩都在小陸口中的那些的有錢人或者至少是跟這些扯得上關係的人身邊。
想到這裏,我的心中又不由得想起了她,三年過去了,你,還好嗎?你現在在哪裏?你現在怎麼樣了?
“你說,我將來會不會成為有錢人呢?”
“不好說。”
“那你呢?你覺得你將來會不會成為一個有錢人。”
“這也不好說。”
“其實有時候我感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成為有錢人了。”
“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每當自己靜下心來思考的時候,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看着窗外,我就會思考我以前的種種,很多種跡象都表明我可能這輩子都只是一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普通人,一輩子為錢奔波勞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只勉強過上了一個普通人該有的基本生活,然後很多的理想很多的追求都已經消聲滅跡,很多想得到的東西這一輩子都無法得到,鬱鬱寡歡,孤獨終老,含恨而終。”
“我去,你今天怎麼了,吃錯藥了,來大姨媽了。”
“你難道就沒有這種感覺嗎?感覺你好像能得到什麼,等到什麼,然後循環往複,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你所等的東西並沒有等來,你以為你所能得到的東西也並沒有得到,然後你會覺得可能是你不夠好,不夠努力,於是你再繼續等,繼續找尋,然後還是那樣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這不也很正常嗎?也許你再努力一下下你就成功了,也許你再多等一會兒便等到了,這難道不是很多成功者的案例嗎?”
“是的,那是成功者,但關鍵的問題是,你覺得你是成功者嗎?咱們就事論事,如果你覺得成功者就是你所說的不要放棄,再努力一點點,一下下,或者再多等一會兒,你所等待的東西就會出現,不管是機遇或是什麼的,如果你取決於所謂的堅持就是勝利的理念,那我要告訴你,很多人努力的一輩子等了一輩子都未必能夠得到什麼等來什麼,如果你取決於機遇,那麼只能說那些人命不好,整了一輩子都無法等來他所想的機遇。”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感覺人的一生彷彿都是註定的,所謂的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宿命了。”
“這不是我變不變得宿命的問題,而是這世間萬物本身的問題。難不成你以為,有些東西有些事情只要自己不去相信不去了解它就不存在嗎?”
“彷彿你是想跟我講道理!”
“沒有沒有,哪敢哪敢,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想跟你探討一下而已。”
“那你想探討什麼呢?是關於女朋友的問題,還是關於有沒有錢的問題,或者說是,關於什麼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的問題呢?”
“你覺得呢?這個世界本身已經設定好了規定好了呢?還是應該依靠我們人類,這些所謂的萬物之靈來改變的呢?”
“這就不好說了,至少在我這個層面上是很難回答你這個問題的,就像你問我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一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理,但每個道理都無法說服不是本方道理的人,總而言之一句話,每個人都持自己想要的那種答案,而問題本身到底正不正確卻不是他們所考慮的問題。”
“呵呵。”
“笑什麼!”
“感覺你說得對。”
“你有你的道理,你有你的人生觀,價值觀,因為每個人的生活軌跡不同,不能持理堅持誰對誰錯,主要的問題還是你想要什麼,你的慾望是什麼,除此之外,什麼禮義廉恥,孝悌忠信都只是擺在桌面上的幌子,一旦本身的利益遭到損害,一身的慾望無法得到滿足,那麼每個人肯定都有每個人自己的人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權力意志,三教九流,是非對錯,此番輪轉,這個世界或者這個社會就已經不是一條直線可以窺探得出,它彷彿一張蛛網,錯綜複雜,包羅萬象。”
“我彷彿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感覺有點亂。”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們每個人都是本身慾望的奴隸,我們所做的無非是在滿足慾望或者對抗慾望。而我們內心裏的慾望究竟是什麼而且它從何而來,這不是我們應該探究的問題嗎?”
“是哦!”
“就像你所說的,在你安靜下來想的時候,或者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思考一些東西或者從心裏冒出來一些東西,而那些問題是本身就在你心裏面存在的還是你在那些時間段閑着無聊而胡思亂想一些東西呢?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的所思所想。”
小陸他好像陷入了一種沉思。
“其實我也經常想這些問題,什麼宇宙的盡頭,時間的長短,生從哪來死到哪去,彷彿這些無意義的問題它總纏繞着我,讓我的人生也彷彿我的思想一樣顯得沒有什麼意義了。”
小陸輕笑了一聲,這讓我此時捉摸不透他此笑的含義。
“你有想過永恆輪迴嗎?”我突然想起了尼採的句子。
“投胎轉世嗎?偶爾想過。”
“不僅僅是這個,還有更廣泛的意義。指一個事物從出生到生長直到滅亡的過程,方死方生,一切萬物都遵循着這樣子的法則,正如尼采所說:萬物方來,萬物方去,永遠的轉着存在的輪子。萬物方生,萬物方死,存在的時間永遠的運行。離而相合,存在之環,永遠地忠實於自己每一剎那都有生存開始,‘那裏’的球繞着每一個‘這裏’而旋轉,中心是無所不在的,永恆之路是曲折的。”
“什麼個意思?”
“就是說每一個人每一個事物遵循着由生到死的過程,不過這其中有一些東西是永恆不變的,那就是所謂的能量守恆定律,還有佛家所說的阿賴耶識或者如來藏。”
“是不是也就是基督所說的靈魂。”
“也可以這樣說。”
“那然後呢?”
“然後就是說我們所擁有的根本的本質的東西它一直都在流轉,藉著如肉體之類的東西生生死死,然後被它所束縛,所捆綁,以至於我們淪落為它的囚奴。”
“你是說我們被什麼所束縛住了,能否說說它是什麼呢?”
“比如我們的身體,它被種種的慾望情緒所束縛,還有我們的思想,它被種種的觀念所束縛。”
“那我們的本質是什麼,也就是說我們被束縛的東西是什麼呢?”
“我們的本來面目。”
“那我們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呢?”
“就是你那會感知會思考的本體。”
“那我那會感知會思考的本體又是什麼呢?”
“你的本來面目。”
“那我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呢?”
“就是你那會感知會思考的本體。”
“那我那會感知會思考的本體又是什麼呢?”
“你的本來面目,當然了,如果你再如此問下去的話,我們所剩餘的時間就只能這樣子循環下去了。”
“那你都還沒說本來面目是什麼?”
“我怎麼能說得清楚呢?就像你思考時間的盡頭還有空間的邊界一樣,怎麼會有滿意的答案呢?”
“那你豈不是什麼都沒說。”
“參好嗎?用點你靈性的思維,用一點你所知道的禪宗的參悟法,你參就對了。”
“好吧!這個問題我肯定會參一參。”
“就像你說的在你夜深人靜或者身心都感到寧靜的時候,某一種感覺還有感悟就會慢慢的瀰漫出來,那會兒你就能感知許多你浮躁時所感知領悟不出來的東西。”
“確實。”
“其實我想,我們此時所做的,所想的,乃至於我們所看到的東西,是不是以前在什麼時候看過想過以至於都已經做過了呢?”
“也不是沒可能的。”
“你應該有過某個時間段或者你見過某人做過某事或者經過某個地方的時候,你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在你的腦海中,你是從來沒有到過那個地方做過那種事情還有見過那個人的。”
“對對對,有過。”
“你說這是我們心裏面的臆想呢還是我們真的曾經經歷過這種事情。”
“我不知道。”
“記得我剛才所說的永恆輪迴嗎?”
“你是說這種記憶是我們前世所遺留下來的。”
“我只能定義為這種可能,當然也不能否定有些真的是我們的臆想或者在某個彷彿無意義的夢中或者胡思亂想后在現實中彷彿有些許相識的巧合。”
“我彷彿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同樣還是有點亂。”
“不要糾結這些,我的風格就是這樣,你也已經開始知道我想說什麼了不是。”
“彷彿這樣子的。”
“很多時候我都會想,那些所謂的似曾相識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是我以前所遺留下來的痕迹,以前,前生,或者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所發生的事情,然後在剛好那一個時間,那一個地點,它剛好又發生,出現在現實中,投影在我的腦海中,它們有着重疊,但也有許多的不一樣,但終究它們還是同一種事情,儘管說它們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能僅僅也就吃個飯上個廁所什麼的,但就在這種彷彿突然衍生的感知中,我們是否能心中窺探些什麼呢?”
“你是說孟婆她的湯摻水,藥效不夠。”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許是吧!但你不會因為如此便想過去找她理論吧!興許她會當場讓你整一碗以證明她的貨真價實。”
“呵呵呵!”
“我感覺很多事情真的是已經冥冥中早已註定好的,很多東西很多事情你覺得你可以改變,但到頭來你仍然改變不了,這彷彿都在向你說明一個問題,其實你的一切早已經規定好了,你只能遵從,其他的就看你怎麼去接受它感知它定義它,除此之外,你彷彿什麼都做不了。”
“我雖然也是經常這麼想的,但我有些事情不明白,假如說我的一切都是註定好的,那麼我此時來上班或者不來上班都已經註定好了嗎?我可以選擇啊!或者說我此時可以去殺人,難道這也是註定好的嗎?我可以選擇嗎不是。”
“但你現在已經來上班,而且你也不會去殺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所說的肯定也困擾過我,什麼冥冥中早已註定好了,我可以選擇嗎不是,那麼既然我們可以選擇,那麼也就是說我們有主觀能動性,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思維,可以做主,那麼假如什麼都已經註定好了,那麼我們的思想我們的想法也都是註定好了,那我們就真的只是一個傀儡一個已經設定好的機械人而已了,那麼我們所作所為都將沒什麼意義並且也不用去負什麼責任,因為一切都已經規定好了,當然也許某些執法者他不知道都已經註定好了並且已經成為被執法者也不知道他們本身所做的並沒有什麼錯,但現在的一切卻都像是上帝他本該知道亞當夏娃會偷吃禁果而獲罪而他卻不管不問任其犯罪后才把他們趕出伊甸園一樣,難道所謂的註定是上天或者上帝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們沉淪其中而他們坐看好戲。”
“說的彷彿有理。”
“那麼您老彷彿有更好的見解。”
“沒有沒有,你請說。”
“我就感覺,所謂的註定只不過是你心裏概念的東西。”
“此話怎講。”
“就像你剛才說的,你可以不來上班,你也可以去殺人,但結果是你不會不來上班,你也絕不可能去殺人。”
“這表明什麼呢?”
“你的概念,你的思想,你一直以來的思考模式。”
“彷彿有點道理。”
“一直以來的思想會讓你變成怎麼樣的一個人,當然它也絕非就是全部,但絕對是一個主要的至關重要的東西。從小到大你所接受的思想還有教育造就了你現在的樣子。”
“那麼同樣的九年義務教育,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就那麼的優秀呢?”
“那就是思想的問題了。”
“喔,我倒忘了還有這個。”
“那麼我的問題又來了,那麼為什麼他們就有那個思想而我沒有呢?”
“那你就又要再去問問孟婆了,問問她是否在她的湯裏面多添加了什麼。”
“你是說,這些都是前世他們所遺留下來的。”
“你覺得呢?”
“嗯~彷彿有些的道理。”
“那麼你說現在的關鍵問題是什麼呢?”
“什麼關鍵問題?”
“既然一切都彷彿已經註定好了,而且我們也彷彿改變不了什麼,那麼我們是否就安於現狀,得過且過,反正都已經註定好了,或者我們應該做些什麼,反正這他.媽也都是註定好的。”
“也就是說不論我們做什麼都已經是註定好了,哪怕我們做壞事。”
“那麼你做壞事就有相應的結果,因為也都是註定好的,所以你跑都跑不掉,而如果你做好事,你也同樣有相應的結果,因為它也是註定好的。”
“喔,我彷彿知道你想說什麼了。”
“哦,你倒不如說說看。”
“你想說做好事有好的結果,做壞事有壞的結果。”
“彷彿你把問題說簡單了,但也彷彿沒什麼毛病,不過我想的,是我們的觀念的問題。”
“觀念?”
“是的,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們的觀念在作祟嗎?”
“觀念?那是什麼。”
“那是我們這一生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