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採藥師的準則
正當葉榮偷着樂時，李師傅搬來了繩索、護具、四個沙包和一個竹背簍，又往背簍里填滿了石塊，看上去有三十斤重。
雙腿護具各五斤，手腕護具各三斤，葉榮把它們穿戴在身立馬感覺整個人被拽着往下墜。
李師傅先行爬上山頂，只見他左腳輕輕一點，身輕如燕般地跳上了山上，幾乎沒有用手，一轉眼的功夫就爬上了山頂，然後從山頂上固定好鎖扣，把繩索拋了下來。
葉榮驚嘆：“好厲害。”
“把繩索固定在你腰上的護具上，你是初學者不要學我。採藥師準則一——利用好你的繩索，繩索就是你登山採藥時的生命之繩。我們採藥師只之間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和其他採藥師對峙的時候絕對不能斬斷對方的繩索，這是底線，違反約定的採藥師將遭到唾棄和討伐！”
葉榮抬頭望向山頂，長吁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上了山。
他爬得很小心，因為山體上長滿了苔蘚，濕滑無比，稍有不慎就會打滑墜入谷底。
就這樣，葉榮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半山腰，忽然停了下來。
剛開始他還算幹勁十足，可現在已經覺得雙臂、雙腿如灌鉛般重，手指磨出水泡，又被尖銳的岩石的扎破流血，大腿止不住地顫抖，再繼續爬上去已經很艱難。
此時，葉榮覺得山頂有雙眼睛正注視着他。
他抬頭一看，是李師傅正用凜冽的目光凝視着他。
雖然李師傅什麼都沒說，但眼神足以震懾人心。
葉榮心想，不能讓李師傅看輕。
於是葉榮咬緊牙關，強忍着疼痛，閉着眼用力向上爬。
登上繩索上已沾滿了斑斑血跡。
終於登上了山頂。
葉榮跪在山頂上喘着粗氣，心想：這不是攀岩，這是要命啊！
葉榮全身上下酸痛得發抖，心中萌生出了放棄的念頭。
但這時一道反射的光弧照在葉榮的臉上。
葉榮抬頭往望去——因為藥鋪處在的位置地勢較高，所以在小山上可以俯瞰整個洲村的全貌。
太陽初升，橘紅色的陽光照耀在洲村的一草一木、磚瓦樓牆上，反射出醉人的橙紅色光暈。
葉榮的目光停在了一座熟悉的建築上，那正是自己家的庭院。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母親還在家裏，行動不便，忍受着失去雙腿的痛苦等着他救治。
“不能讓媽媽失望。”葉榮心中升起這一個念頭，眼睛裏重新燃起了火焰。
葉榮再次鼓起幹勁準備往前沖，一旁的李師傅捋着山羊鬍道：“注意體力的分配，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
葉榮被這句話點醒了，這次又沒有時間限制，把體力合理分配使用，或許有可能跑下來兩圈。
葉榮放慢節奏，雖然每一步也很艱辛，但因為有目標，他又感覺每一次邁步都那麼踏實，心裏相信只要一步一步地跑、一腳一腳地爬總能達成目標。
終於葉榮完成了早上的訓練，雖然這時已經到了中午。
葉榮脫下裝備，發現自己雙肩已經被磨破了皮，勒出一道深紅色的血痕。
下午在藥鋪里，葉榮本來打算背《神農寶典》，但他直接累脫相了，趴在櫃枱上就睡著了，書本還打開立在自己面前。
李師傅過來給葉榮肩上的傷塗抹上了草藥。
……
而養和殿這邊，在授課大廳內，有兩百多名學生正在聽鄭師傅講解採藥師的內流運用。
“‘內流’即支撐每個人筋脈血液流動的力量，每個人的天賦、氣質不一樣，內流的屬性也不一樣，大致可以分為五類——‘金、木、水、火、土’，但沒有人的屬性完全相同，例如我的內流就包含了兩種基本屬性：‘土’與‘火’，想要在採藥過程中充分發揮出自己的內流，雖然領悟自己的特點很重要，但是我要求我的每個學生都要有紮實的基本功，包括身體機能、意志力、專業知識、技術經驗……”
突然吳管家在門外打斷了講課，說有急事要報。
鄭師傅暫停了講課，嚴令他快說。
吳管家邁着小碎步跑到鄭師傅身旁，捂着嘴在鄭師傅耳邊嘀咕了幾句。
“什麼？李連山那個傢伙居然收徒弟了……哼，看來他這是要出山啊！”
鄭師傅接着問：“他收了多少個徒弟？”
吳管家點頭哈腰地回答：“回殿主，一個，好像叫葉榮，今年十五歲，聽說之前沒有底子。”
鄭師傅聽后一愣，旋即大笑道：“就一個小屁孩，我倒要看看老李能把他教出什麼名堂，難道說我的兩百名徒弟還比不過一個葉榮？”
說完，鄭師傅驕傲地看着他下面的烏泱泱的一眾弟子。
吳管家極盡諂媚地奉承道：“殿主您教出的徒弟個個都是採藥師中的精英，社會未來的頂樑柱！那個野孩子怎麼能跟您的弟子比呢，他連提鞋都不配！”
坐在前排的劉峰顯然是聽進去了，他眼神變得銳利，握緊拳頭狠狠地說道：“葉榮！”，心裏暗暗較勁。
……
兩個星期過去了，葉榮感覺自己背着沙包、背簍行動已經適應了許多。
這天夜裏，葉榮睡得正酣。
有人潛進他的房間搖醒了他。
葉榮睜開眼一看，驚詫道：“師傅！”
李師傅的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說道：“說好的，我隨時來抽查你背《神農寶典》。”
葉榮看看了鐘錶差點從床上蹦了起來，“可是現在是凌晨三點十五分啊！”
李師傅不以為意地說：“我不是說過隨時抽背嗎，就是你睡覺的時候、吃飯的時候、上廁所的時候……不，上廁所算了，我都會隨時抽查你背誦。”
葉榮欲哭無淚。
“別廢話，我現在抽查你前五十頁記得怎麼樣。”
“師傅，可是我還沒看到第五十頁……”
李師傅神色立即嚴肅起來，“這是你的問題，背不出來罰抄二十遍！”
……
又過去了一個多月，葉榮每天都重複着體能特訓、背書、幫師傅抓藥……
還有鼓掌操。
現在葉榮已經被完全同化了，不僅做起鼓掌操來一點也不覺得尷尬，而且要是哪天李師傅沒空，他自己都能對着自己鼓掌、喊口號。
一天早上，李師傅喊葉榮進來書房跟他說：“以後叫你父親不用送錢過來了，只要是採藥師的苗子我都會儘力去教，你以後採到什麼好東西了不要忘了為師的小藥鋪就好。”
“我父親來過？”
“嗯，今天一大早來找我。帶上一些錢和禮品，我不收又讓你父親難堪，就……”
“他喜歡送您就收下吧，他的事我管不着。”
“只是跟你說說，除了這件事，今天倒是有件緊要的事要辦。”說完李師傅喊葉榮騎上馬，沒多說什麼就來到了離村子六公裡外的一座懸崖上。
李師傅下馬，在懸崖邊走了一圈，突然喜上眉梢，然後指着懸崖下的一棵植株示意葉榮過來。
山坡很陡，山下雲霧繚繞看不清底。
葉榮踢了一塊石子下去，過了十秒鐘才聽到回聲。
葉榮抓了抓頭頂的頭髮，腦海里瘋狂計算着：嗯，萬一掉下去大概率會摔得粉身碎骨。
“看到了嗎，那株長着紅色果子的植株，我們只需摘果子就行，不要連跟拔起，採藥師準則二，只採需要的東西，不破壞植物的生命。要對動植物等生命抱有長遠的發展目光。”
“可是那棵植物好像只剩一個果實了。”葉榮指着離懸崖差不多一百米處的從岩縫裏長出的小樹說道。
“沒錯，那是霧凇桔紅，一年只結一次果，對我們今天要救治的病人很有用。”
“病人？”
“昨天藥鋪里來了一個小女孩，是村裡賣調料的那家孩子，咳嗽得厲害，嘴巴都咳歪了，我診斷出她那病普通藥物治不好，估計已損害到肺部，必須用生長在野外霧大的山林里的霧凇桔紅才能醫治。這種葯在《神農寶典》第三百二十九頁，靈藥篇有記載。”說完，李師傅停下看了看葉榮的表情。
葉榮馬上會意拍了下額頭，“哦哦！原來是霧凇桔紅，我說長得那麼眼熟呢，我在《神農寶典》裏看到過……不過我覺得我看靈藥的實物的話比看書記得快多了……”
“葉榮，我們來玩個遊戲。”
“遊戲？”
“我讓你兩分鐘，你先下去，我隨後再下去，跟你比試誰能奪到那顆果實，和你爭搶過程中我只用左手，不用身體其他部位。”
葉榮一聽，心想這老頭也太瞧不起人了，一定要讓他成為我的手下敗將，以後我給病人看病要他幫我抓藥！
葉榮系好安全扣，將繩索拋出懸崖，準備就緒，以一個很酷的姿勢開始下山！
兩個月的訓練卓有成效，葉榮下山的力量和敏捷度有了很大提升，眼看着就快要落到“霧凇桔紅”的旁邊。
這時李師傅才在懸崖上甩出繩索，一隻手抓住繩子縱身一躍，眨眼間的功夫就已經來到和葉榮平齊的位置。
“納尼！”葉榮心裏別提多不平衡了。
正當葉榮吃驚的時候，只見李師傅在空中輕巧地一轉，橫着身子伸出手臂欲摘取“霧凇桔紅。”
就在這時，霧凇桔紅周圍倏地升騰出滾滾濃霧，環境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但是李師傅沒有在意濃霧的阻隔，竟在霧靄茫茫中快速而精準地把果實摘到了手中。
葉榮還沒回過神，李師傅已經快速登山往上爬了。
追！
葉榮心中只剩下這個念頭，使出渾身的勁誓要搶回果實！
一邊是李師傅背着一隻手，閑庭信步地上山。
一邊是葉榮叉開四肢，着急忙慌地攀爬。
葉榮竟然沒有落後太多，兩人腳前腳后地登上了岸。
李師傅率先翻上馬背，“採藥師準則三，採到葯還不算完成任務，要把葯及時地安全地送到病人身邊才算一次完整的採藥過程。至於療效就盡人事聽天命了。”
李師傅一邊用腿拍馬，一邊說：“目的地是村裏的調料鋪，你還有機會，誰先把葯送到目的地就算誰贏，輸了罰抄《神農寶典》一百遍！”隨着一聲馬的嘶吼，李師傅的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