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鳩佔鵲巢
天邊染上朱墨,蒹葭也換上了夜行衣,今晚的月亮都配合的隱到了雲后。她一路飛檐走壁,繞過人煙稀少的小路往城後方而去。
算算日子,自己回到宋府的時間恰巧趕上南疆朝貢,再過幾日便是太后壽辰,屆時大宴四方,舉國同慶。
“我記得上一世阿羽就是在這個時候運鹽的,莫非路線找錯了?”
前世薩赫泊羽利用朝貢為幌子,秘密買下大批食鹽運往城外。南疆雖是用毒聖地,可卻生產不出食鹽。
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北辰以此軟肋收復南疆,明面上雖會接濟,私下卻斬斷南疆的所有外貿交易,以此掣肘,逼他們交出各國都覬覦着的“百毒譜”。
“百毒譜”乃南疆秘法毒術,據說上面記載着上千種毒術,蠱術,說是窺探天機都不為過。
蒹葭一路上縱身橫跨各棵樹之間,心中想着薩赫泊羽一時間有些晃神,都忘了身後還跟着“尾巴”。
“跟我一路,我卻不知閣下是敵是友。”
江羨聞聲從不遠處的黑暗中現身,早在宋府時他就隱隱發覺不對,只是低估了蒹葭的武力,他自認為在屏氣藏蹤這方面不該被一女子發現破綻才是。
“授命保護姑娘平安。”
“哦?授誰的命?”
蒹葭沒指望他能說什麼,觀他做派,死士無疑。可放眼盛京城,想要她死的人不少,要說保她平安,真是個笑話。
蒹葭一個閃身就到了江羨面前,她的輕功是師門中最好的。只因師父說過,她的武學實在比不上任何一個師兄弟妹,逃跑的法門再不練好,下山會被打死的!
“好快!”
江羨驚愕,輕敵乃兵家大忌,顯然他又犯了致命錯誤。
兩兩過招,蒹葭本就佔了速度上的優勢,再加上她的出其不意,掌心中混了毒,只要兩人扭打動了內力,江羨便中招了。
“不指望你會賣主,可這毒啊!發作起來尤為難熬,叫你家主人親自來拿解藥可好?”
江羨半跪着身子,蜷縮起的脊背宣告着他如今在承受多大的痛楚。他們做死士的,什麼刑罰都熬過了,能讓他痛的掄不起刀劍的是少數。
“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這毒短期內要不了你的命,咱們就且看你的主子會不會拿你當回事了!”
蒹葭起身闊步而去,浪費的時間夠多了,眼下什麼都比不過阿羽最重要。
她倚靠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閉眼假寐,等待着過往的“商隊”。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薩赫泊羽想要運鹽,唯有此路荒無人煙,且極其容易隱藏蹤跡。
馬車的隊伍一點點出現在她的眼帘,她宛若一個頑皮的少女坐在樹榦上晃着腿。
一個匪哨響起,底下一行人全部戒備起來。這些人都是好手,周遭空氣都低沉下來,殺氣四起。
“我在這呢!”
說罷,隨着她飛身而下的還有數枚飛鏢,讓這些護衛奇怪的是,鏢鏢避開了人,直直向著車上的鹽袋扎去。
“護好貨!”
領頭的一聲令下,護衛們便將車子團團圍住,幾名身手不凡者衝著她就砍,招招致命!
“你們的這批貨恐怕有假,我也並非敵人,如若不信,做過檢查再來殺我也不遲!”
想着這些都是薩赫泊羽的護衛,蒹葭心軟,不忍下殺手,可再糾纏下去自己也落不得好處。
領頭者聽完此話,似信非信,可事關重大不得不吩咐手下人檢查貨物。
“老大,全是沙子!咱們的......”
“閉嘴!”
一把利刃再次襲來,蒹葭有些惱了,就算你是阿羽屬下,也不能老想着殺我啊!
一掌劈下震碎了他的利刃,遠處數名黑衣人從天而降,衝著這邊進發而來。
“老大不好,是圈套。”
“是埋伏!這些中原人沒一個好東西,抄傢伙給我殺出去!”
蒹葭這次躲得快,憑她對這個腦子一根筋的下屬的了解,他一定會再次對自己刀劍相向的。
眼下的情況,想要證明黑衣人與自己不是一夥的,只能苦命的跟那些死士對上了。
區區幾個死士,殺起來不費力,就是......此事若日後被阿羽知曉,她還如何裝柔弱?
刀劍叉戟交鋒之間濺出火星,也不愧是皇宮中的死士,就算南疆護衛們用了毒,他們還是如同感覺不到疼一般,直到身體失去感知才倒在地上。
可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死士人數眾多,即便能戰到最後,估計到時候阿羽的護衛也所剩無幾了。
蒹葭一把推開領頭護衛,站在了一眾護衛身前,一掌內力迸發而出,寒氣籠罩了整片樹林。
再次抬眼時,一眾死士全被冰封至此。她拔下頭上的發簪扔給領頭護衛,滿臉戲謔的說著。
“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
待一眾護衛回神,只剩滿臉驚愕。看着滿目冰霜,都有些后怕自己先前與這位祖宗交手。
他們灰溜溜回到聯絡據點,薩赫泊羽立於屋中,刀削斧鑿般立體分明的輪廓,點綴上一雙璀璨星目,黝黑的瞳孔散發著神秘微光。
光潔白皙的臉龐上滲透出絲絲邪魅,使得觀者想靠近,卻又被他周遭冷冽的氣勢逼退。
他的俊朗是異域風情,是神秘的古城。左耳上垂下一隻白如月色的耳墜,給他的氣質又添一份獨一。
“事情辦的如何?”
“少主,咱們的鹽全被換成了沙子,路上還中了埋伏。”
待領頭護衛交代清楚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后,薩赫泊羽半眯雙目,微微蹙起前額。
“那名女子是何來歷?”
“不知,那女子功法了得,一掌使出冰凍之術,實非凡人。對了,她要屬下告知少主,小心身邊人。莫非......咱們的人里,出現了內鬼。”
這批鹽依照老樣子,從分批購入再到裝車運出,層層檢查。若沒內鬼接應,憑白被他人知道了所有計劃也是見鬼了。
可這是南疆族人一年的指望,這無疑踩到了薩赫泊羽的雷區。
“她可還有其他話留下?”
護衛渾身冷汗,說與不說好像都是個死,他掏出那根發簪遞過去。
“那女子說了,她是個俗人,望少主千千萬想着報恩,不要千金斗米,不要琳琅珠飾......”
“蒼梧,你何時說話吞吞吐吐了!”
“那女子說......說少主以身相許就好!若日後成了一家人,製鹽之術定會傾囊相授。”
蒼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若說起這薩赫泊羽的婚嫁之事,可是南疆的一大禁忌。
“呵~有意思!”
他手中拿着那支發簪把玩,依照款式材質來看,定非尋常人家可得。
看着倒像是,御賜之物......
蒹葭回到宋府後,一邊解着夜行者,一邊想啊想啊!
“我留的這個提示是不是太隱晦了,阿羽若是認不得姑娘首飾可怎麼辦?”
“哎呀!大意了!”
而此時的宋府,有人歡喜有人愁。二房院落中,向來不安生。
“娘,那個宋蒹葭回來了,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宋若雪哭唧唧的埋怨着,她娘親是宋府二房,平日裏也算是夾着尾巴規避鋒芒。
宋若雪作為二小姐,雖不是嫡出,卻從小享受着嫡出待遇,以至於全盛京的人都對此產生了誤會。
“娘是怎麼教你的!遇事要靜,你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哪裏還有世家大小姐的樣子!”
“可是娘,她回來了。我還怎麼做大小姐,只怕不久之後,全盛京的人都要說是我鳩佔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