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使壞了
“前面幾年皇上為三藩之亂沒少費心,只十六年孝昭皇後進宮才算正式的採選一下,後宮需要填補新人了。”老臣噶錄這麼說,顯然在他看來,選秀不止是皇上的事,八旗多少人家都盼着呢。
誰不想自家能出個妃子,運氣好一些再有個皇孫的?
飛揚武二十年五月的時候才擔任總管內務府大臣一職,比較聽話,皇上說不選那就不選唄,噶錄大人您做什麼說這些不討喜的話。
讓他也不知道順着誰說好了。
康熙一言定事:“朕意已決,二十二年的大選挪到二十四年,通知有應選名額的各家,別耽誤了姑娘家的花信。”
噶錄只得稱是。
出來就找人打聽,今年開春的時候,皇上還有二十二年選秀的意思呢,怎麼突然又不讓選了。
他知道的好些人家的姑娘都卯着勁兒應選呢。
乾清宮的奴才們知道一些卻也不敢亂說啊,還是梁九功明確知道萬歲爺的意思,跟噶錄透露了一二:“明年的選秀主要是給辰親王選福晉的,但後來皇上又考慮了考慮,覺着王爺的年歲太小了些,想擱兩年。”
噶錄:王爺不怕大,想嫁進皇家的姑娘們怕老啊。
梁九功又道:“再說又不是不讓選,您叫下面的人挑幾個愛說愛笑的送進宮也就是了。”
最後誰有沒有那個前程運道的,就看個人的運氣了。
萬歲爺的后宮裏還能缺人不成。
噶錄點點頭,明白了。
這意思便是萬歲爺的後宮局勢已定,如今奔着萬歲爺來的,都很難有多高的前程了唄。而萬歲爺,只怕也不想依着原先拉攏各方勢力的標準選人了,現在選只一個標準:合心意。
噶錄轉身走了,職場小萌新飛揚武還沒有怎麼聽明白呢。
梁九功站在外面看了看夜空,轉身到內殿回話。
顧沿己已經領了給辰親王保養身體的任務離開了。
不一會兒敬事房的小顧子端着綠頭牌進來,康熙準備過幾天去盛京,之前又是才回宮,因此這幾天翻的都是皇貴妃、鈕祜祿貴妃和四妃的牌子。
鍾粹宮的牌子今天又擱在最前面,康熙笑了笑,榮妃沒少跟敬事房使銀子啊。
啪嗒。
牌子翻過去,小太監起身收回的瞬間瞅了眼,是永和宮德妃。
以後榮妃娘娘的銀子,不能再收了。
梁九功端來太醫配的泡腳水,幫着萬歲爺脫了鞋泡上腳,便低聲把剛才噶錄纏着問的話都說了,連帶着他自己的回答。
康熙笑道:“你現在是越來越乖覺了。”
記得十五年十六年的時候,這老東西還敢背着他收外人的東西。
梁九功聽得心裏一顫,諂媚道:“萬歲爺,奴才從小就沒見過好東西,貪了點是真的,但奴才對萬歲爺的心更是真的。”
康熙擺擺手:“少說這些肉麻的話,梁九功,你記着一句話給朕辦事便不會有差錯。”
梁九功把身子低到不能再低。
“有朕在的時候以朕為先,朕不在了以辰兒為先。”
梁九功膝蓋一軟沒忍住,噗通一聲跪下來。
竟然沒提太子爺。
以前梁九功還覺得,萬歲爺對辰親王更像是對兒子的,但待太子爺卻是大清國儲君的看重,這兩者雖不能比卻是同樣重要。
難道太子爺在什麼時候惹了萬歲爺不喜嗎?
保成並沒有惹康熙不喜,畢竟是他一手帶大的兒子,心裏自是有一定位置的,但這孩子越長大和索額圖走的越近。
這總是讓康熙覺得不太舒服,索額圖沒有謀反的膽子,卻不是沒有那個心。
別看
滿朝文武誰都沒有他跟皇家親近,說起誰想讓他這個皇帝早死,索額圖必定是那第一個。
“你給內務府傳個旨。”
梁九功起身後退兩步敬聽。
康熙說道:“着他們將養心殿按照辰兒的喜好妥善修繕,明夏盡量完工。”
給保成修了一個毓慶宮,西邊的養心殿便收拾起來給辰兒,至少還得在宮裏住兩年呢,以後即便開府出去了,回來也有個寬敞的地方住。
蘇辰第二天的時候才知道他將有個新住處的,養心殿,以後雍正帝的常住宮殿,沒想到他還能佔個先跟裏面住住。
不過想到現在的胤禛和以後的雍正,還有做了一輩子太子的保成,蘇辰心裏很糾結。
他想保成當上皇帝,畢竟都做那麼久的太子,保成不想轉正才怪了。
可是另一方面,胤禛即位后致力於澄清吏治,雖然在接納西方這方面沒有延續阿瑪的好習慣,但總體來說他這個皇帝做的是功大於過的。
況且現在的小四是個多好的孩子啊。
思來想去,蘇辰覺得還是保持一開始進宮時候的想法就好,他只會幫保成,坐穩太子之位並順利過渡到皇位上。
回到宮裏休息過來之後,復康他們就開始催着蘇辰去上書房打卡了。
兩年不去上學的蘇辰在收拾收拾之後,拿着小書包懷着還算比較期待的心情來到了上書房。
上書房挺熱鬧。
現在的座位成了雁字形排列。
第一個位置的保成已經在讀書了,他後面坐着的是四個伴讀哈哈珠子。
第二排三個位置,左邊保清右邊胤祉,他們後面各坐着了兩個人。
中間的位置是新給蘇辰添上的,他進來,八位伴讀都起身見禮。
隨後是保成、保清、胤祉。
蘇辰點點頭走了進去。
左右看看,就他還沒有選伴讀呢。
但他也不會一直待在宮裏讀書,伴讀就不選了吧,免得耽誤人學習。
這時候,一個瘦瘦的高顴骨的官員從外面進來。
蘇辰沒有見過他,正好奇此人是誰,保成後面的伴讀轉頭遞給他一個紙條,是保成叫給的。
哦,原來這人就是李光地。
當年耿精忠舉起反旗響應吳三桂的時候,他正在福建老家省親,深入反賊中心給朝廷送來過反賊的軍事佈置圖。
後來也一直在敵方策應。
阿瑪因此對他頗為賞識,看他現在的頂戴,應是一回京就受到重用了。
蘇辰見了人之後對他的印象反而一般般,因為他的面相蘇辰在朝臣中看到的多了,就是那種老於謀算的政治家形象。
這樣的人能深入敵營周旋?
蘇辰持懷疑態度。
不過也可能是幾年過去人老了面相也發生了變化。
見李光地講課言之有物,蘇辰決定拋棄對他的偏見。
正開着小差在紙上畫來畫去的,前面的李先生拿着一根棍子走過來,蘇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啪啪的棍子抽在手心裏聲音響起來。
挨打的是胤祉的一個哈哈珠子,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李先生五個手心抽的眼中噙淚。
抽完了,李光地還嚴肅着一張臉問道:“你可知錯了?”
那孩子點頭:“知道,三阿哥不專心,應該及時提醒。”
蘇辰掏掏耳朵:什麼,你們在說的什麼?
“李大人,”蘇辰站起來:“胤祉不專心聽講,為什麼要打伴讀?”
而且胤祉這麼小的孩子不專心,不是很正常嗎?用得着挨打。
李光地是第一次見這位辰親王,但對這位王爺卻是早已聽聞滿耳,聞言換上
了溫和的神色道:“三阿哥金枝玉葉,打壞了不好。”
又是這句話。
那次他在瀛台挨打之後,便跟阿瑪反應了主子犯錯奴才挨打的不合理性。
本人犯的錯別人挨打,能起到什麼教育意義。
還不如誰都不打呢。
沒想到上書房也是這樣的,伴讀不是來讀書的,是來替挨打的吧。
李光地見辰親王臉色不好看,說道:“如此也能幫助阿哥爺們養出一副慈悲之心,若是不忍自己人受罰,便不會再犯錯。”
蘇辰差點嘔一聲,推開桌子就走了。他很理解個人力量的渺小,一個人心中有個理想世界是永遠都不能在現實打造出來的,於是他也沒有很強求。
很多很多看不慣的東西,蘇辰都盡量要求自己跟這個時代和解,因為他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前世那個文明已然很發達的時代,不照樣有各種各樣的不足嗎?
所以他只要能讓自己影響一點,微不足道的一點就好了。
但是到現在,蘇辰已不知道自己多少次這樣在心裏勸說自己,可是挑戰他三觀的事情還是層出不窮。
也可能他前世就是個小人物,現在還是特別能共情到小人物身上吧。
不知不覺走到御膳房大門外,門裏走出來的一個小太監看見他就笑:“王爺,您來了,這不,師父讓我去挑鴨子呢,說是您喜歡吃烤鴨,中午給您來一個掛爐烤鴨。”
“鴨子都去哪兒挑?”蘇辰還真不知道這個。
小太監道:“西北角的鴨舍,挺遠的。”
所以你別說跟我去看看啊。
這時候復康才追過來,蘇辰見他跟來了,說道:“走,咱們捉鴨子去。”
小太監:想哭。
“王爺,鴨舍的氣味兒也很是不好聞。”他說著。
蘇辰道:“沒問題,本王不怕那個。”
上書房,辰親王剛才反感厭惡的表情讓李光地很是尷尬,站在當地好一會兒沒動作。
保成笑道:“李大人,繼續吧。”
李光地便繼續上課了,等到中午特地去找索相請教。
內閣大堂,其他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索額圖坐在太師椅上,聽了李光地講述的原委,忍不住哈哈笑道:“晉卿啊,你不用委屈,更不用擔心,你或許知道,辰親王小時候有兩年是跟着個道士長大的。你知道那些道士,也講究個仁慈之心,辰親王被教歪了,都不知道親疏遠近起來。”
“難道說他不讓打伴讀還盼着親弟弟挨打不成?”索額圖搖搖頭,“你可以跟皇上說說,皇上會管教的。只不過有一句話得說在前頭,皇上一直覺得虧欠辰親王,所有的皇子阿哥中最疼愛的就是他。”
李光地:明白了,可以去告狀但不能一直指責辰親王。
索額圖道:“我先請你一頓,給你賠個不是。天地君親師,哪能這麼對待傳道授業的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