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厚道嗎

第101章 厚道嗎

夜色沉沉,毓慶宮主殿熄了燈,各處便也安靜下來,一隊侍衛走過,前面的人發現了不對勁,猛然停住喝問道:“誰,快出來。”

一個人摸過來的蘇辰從陰影中站出來。

“辰親王,”侍衛驚訝不已,卻很快反應過來半跪見禮:“奴才參見辰親王。”

蘇辰擺擺手,道:“走吧,忙你們的。”

等這一隊侍衛走了,蘇辰才小心翼翼往主殿行去。

保成還沒有睡,聽到窗口有動靜,他立刻警惕:“誰?”

想要扒窗戶進來的蘇辰:“---”

他叫已經被驚動的小太監開了門,走進去道:“我明明很小心,你怎麼聽到的?”

內室里添了一盞溫暖的燈,保成坐在掛起的帳子裏,說道:“我耳朵靈敏。”

蘇辰走過去在他額頭上敲了敲:“給我騰個地兒。”

保成往裏面躺了躺,給他哥讓出位置來。

蘇辰躺下來也沒有以聊家常過度,而是直接問道:“我不是說過不讓你和二姥爺太過親近嗎?”

保成道:“二姥爺是我的後備勢力,阿瑪要動二姥爺,還不是看我不順眼?”

聽這語氣,蘇辰側頭看他:“保成,你是不是提前進入叛逆期了?”

“什麼叛逆期?”

“就是特別反感長輩安排的年齡,什麼都想自己做主。”

保成想了會兒,搖搖頭:“我沒有想自己做主,我只是一定要坐穩這個太子之位。”

小時候還說過不想乾的,現在怎麼又這麼堅定了?

蘇辰問道:“是不是我不在宮裏的時候,發生什麼事刺激你了。”

保成本來不想說的,但他哥就是習慣什麼話都掏心掏肺,弄得他也不好敷衍。

“哥,你沒覺得咱們的弟弟越來越多,阿瑪分出去的關心和疼愛都越來越多嗎?二姥爺是咱們母族,但這兩年阿瑪對他的不滿卻越來越大。”

蘇辰好笑,卻能理解保成的敏感和忐忑,雖然後來有他的陪伴,幼時有沒有母親的生活在他心中造成的陰影恐怕很難消除。

如果沒有他回來,保成的孤寂實難想像。

阿瑪對保成的疼愛的確是不能否認的,但作為一代大帝康熙,他又真的能分出來多少時間給某一個特定的人?

“你別瞎想,弟弟多了也有好處,以後都可以給咱們打工不是?”

他們總不能跟阿瑪要求不能讓其他妃子再生孩子吧。

“再說了你有我,還有如今留在四川的小舅,圖海將軍一去,那些兵基本上都是小舅在帶,”如今已經和歷史上有很大的不同了,以後就算還會出個大將軍十四爺,小舅的資歷卻是可以吊打他。

而且據蘇辰對阿瑪的了解,他培養繼承人是以知人用人為最高標準的,就和現在教保成的差不多,想要通過軍事成就來得到阿瑪肯定的阿哥,基本上沒戲。

保成聽完他哥的話,心裏是開朗了的,但他還是不喜歡阿瑪對其他弟弟的看重。

這樣的保成是不是有些傲嬌?

蘇辰覺得自己可能對弟弟有濾鏡,聽他這麼說沒有覺得他小心眼,反而是想把更多的愛給他:“反正那麼多弟弟,我只是你親哥。一母同胞。”

保成眼裏帶上笑意,一母同胞這個詞是他所知道的最溫暖的一個詞了。

“哥,我之前聽到宮裏的人議論,說阿瑪給小六取名胤祚,是有意讓他當太子。”

蘇辰:果然保成的敏感不是沒有緣由的。

“這誰說的啊,不帶腦子吧,”蘇辰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太子之位穩到不能再穩,阿瑪是想讓朝廷動蕩了才會對德妃的孩子寄予那麼高期望。肯定

就是隨便取的,你看看那示依旁的字還剩幾個?現在常見的字都被圈完,恐怕以後的弟弟們都要用生僻字了。”

“誰讓阿瑪覺得兒子永遠不嫌多呢。”

聽着他哥這操心的語氣,保成忍不住想笑。

蘇辰其實挺嘆息,以前宮裏孩子少,環境還算安逸的時候還有處處暗涌暗箭,現在真是到處都是坑人不償命的巨坑。

宮裏的人想要治別人,從來都不會用真刀真槍,在這裏言語就是刀就是槍。

“其實說這話的人,應該也看德妃和小六不順眼,想讓你和他們對上呢。”

保成倒是明白這點,只是他不敢肯定阿瑪的心思,才會生出那樣的疑慮罷了,對付德妃和小六?他卻不會做那樣的傻事。

“哥你放心,我不傻。”

蘇辰笑看他一眼:“不傻?我看你有時候挺傻的。”

保成:你才傻呢,別人都把利益和性命等同,你卻從沒有放在心上過。

“哥,你說這樣的閑話,是不是翊坤宮那邊放出來的?”

蘇辰手枕在頸后:“管誰說的,我們只要好好對弟弟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不過保成啊,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你這個太子之位可能要做很長的時間。”

保成小時候也聽到過他哥這樣的暗示,但那時候他只點頭聽話,現在心智更成熟,卻明白他哥這樣完全沒有其他心思的話會被別人用怎樣的惡意解讀。

他噓了聲,坐起來掀開床帳子看了看外面,而後才開着帳子低聲道:“哥,這樣的話你以後別再說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以後被人煽動不能安心當太子,別人卻可能從另一個方面解說。”

比如就說你跟我抱怨嫌阿瑪命長。

蘇辰也察覺這後面的歧義,后怕的拍拍嘴巴,不過:“阿瑪應該不會往那方面想的。”

保成搖搖頭,他哥對阿瑪,還有對他,從來都是不參雜一絲一毫的利益考慮,可他不知道這片土地上許多王朝中當皇帝當太子的,從來把手中的無上權力看得高於一切。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後在權力和親情之間,是選擇權力還是選擇親情。

保成很擔心自家哥,再次認真且鄭重道:“哥,你以後,對誰都要留三分,我和阿瑪也不能例外。”

蘇辰伸手摸摸光亮的腦門兒,點了點頭,心裏卻道:“有你這樣的話,我便不需要留那三分。”

哎,保成還以為他是真傻,他到現在都保留着師父真正身份的秘密,如果說出師父是修仙者,帝王對長生的渴望總有一天會造成他和阿瑪之間的巨大鴻溝。

在還沒有明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蘇辰就隱隱在懼怕了,更別提現在完全把康熙當稱父親、把保成當成是弟弟的他。

保成安慰道:“哥,你別愁,我不會跟阿瑪對着乾的。”

蘇辰翻過身給他拍了拍肩膀:“早點睡。”

孩子也是可憐,才小學二年級的年齡,卻要學像是高中生那麼多的東西。

第二天一覺醒來的時候,保成已經起床跟着太傅們學習去了。

蘇辰坐在床上揉了揉脖子,一個小宮女捧着衣服上前,道:“王爺,太子爺叫奴婢伺候您穿衣洗漱。”

蘇辰哦了聲,“把衣服放這兒我自己穿。”

小宮女聽話的放了衣服,轉身去端洗臉水。

蘇辰才穿好衣服,一轉身嚇一跳,小宮女跪在不遠處雙手端着盆,這是人肉洗臉架啊,以前他才進宮的時候,跟阿瑪一起吃飯的時候如此奉水的太監宮女倒是見過幾次,後來就沒見了。

保成都是這麼洗臉的?

蘇辰說道:“你站起來吧。”

小宮女疑惑,一直帶她的有橘姑姑,不是說辰親王最喜歡有規矩

的人嗎?

但她還是聽話的站了起來。

蘇辰洗了洗臉,交代道:“以後別跪着伺候保成洗臉,他要是因此責罰你,你就說我說的。”

見面行跪禮就算了,洗個臉也讓人跪着,這是心眼不好。

小宮女愣了下,眼看着辰親王都走出了,忙追到門口說道:“王爺,太子爺從來不讓奴婢們跪着伺候洗漱。”

是有橘姑姑說---

小宮女察覺到了什麼,及時咽下後面的話,改為:“奴婢不知道王爺喜好,才自作主張的。”

蘇辰笑道:“你很好,”是個能把話說清楚的人,雖然他並不會因為這點事就誤會保成,但他還是更喜歡有話說清楚的人。

因為像是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因為沒說清楚什麼話,就引起一連串後續事件的情節真的很讓人窒息。

小宮女聽聞這話也不由得一笑,笑起來露出顆小虎牙,一張臉都明媚起來,與現代學校里那種這個年紀的女生並無二致。

可以看得出來是個沒心眼的人,保成身邊就需要多幾個這樣心思純凈的人伺候。

蘇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小宮女開心了一天,只覺有橘姑姑說的一點都不對,辰親王是宮裏最好伺候的主子才對,她以前在家的時候,她自己的哥也沒有誇過她好。

---

城郊的莊園依山而建,周圍開闢着百畝良田,收了麥子之後,田中栽種的是穀子、大豆、高粱等物。

快到地方的時候,索額圖就建議蘇辰下來走走,指着前面道:“那裏種的都是紅薯,現在能吃了,待會兒讓人給你烤兩個。”

另一個陪同的是格爾芬的庶長子留喜,他笑着提醒道:“瑪法,前面的村子裏就有人專門賣烤紅薯,是隔着鐵板用熱氣烤熟的,乾淨又好吃。辰親王,我去買些給您嘗嘗?”

這是蘇辰第一次聽到烤紅薯,當然不是他沒有吃過,而是第一次知道清朝人自己就把烤紅薯整出來了。

“那好吧,辛苦你了。”

留喜忙擺手:“給您跑腿兒是我的榮幸。”

說著留喜就跑遠了,索額圖看着孫兒的背影,對蘇辰嘆息道:“留喜是個可憐的孩子,他生母早早去世了,你大舅母看管他卻總有照顧不到的,要不是我看顧着,這孩子還跟個小猴兒似的。”

蘇辰:老狐狸,賣慘啊,那你覺得我信不信?

索額圖看他無動於衷,在心裏嘿了聲,接下來的話也就沒有說出口。

本來的打算是,辰兒這孩子一聽就心軟了,他再趁機提出叫留喜跟在辰兒身邊學習的話,沒想到這小子根本不相信。

索額圖不禁懷疑,自己也沒做什麼讓這孩子忌諱的事吧,對了,就是他小時候提醒過他兩句嘛。

這孩子這麼記仇的?

話題又回到田裏的莊稼上,偶爾有扛着鋤頭的人從旁經過,這些人都很自然的跟索額圖打着招呼。

這個道:“老爺又過來查看田地啊,水夠呢,不旱。”

那個道:“老爺好啊,待會兒叫我家小子抓兩條泥鰍給您送去。”

蘇辰想笑,二姥爺這導演了一出關心農事親厚佃農的戲給他看呢。

他們都到莊園的客廳坐下來了,還時不時有聽到老爺過來的佃農過來送一籃子菜一筐雞蛋什麼的。

索額圖謙虛笑道:“這些人依附着咱家的田地生活,總是這麼客氣。”

“是啊,”蘇辰舉起一顆雞蛋,“他們還有空把雞蛋上的雞屎都擦乾淨呢。”

索額圖笑臉一僵。

蘇辰道:“二姥爺,你這裏的佃農生活水準都很高嗎?”

索額圖尷尬笑笑:“高着呢。辰兒啊,一起去後院看看,二姥爺

去拿個東西。”

來到後院,後院是一片很寬敞的廠地,一捆一捆打包好的青葉子在地上平放着,蘇辰竟然沒看出來是什麼東西。

難道索額圖發現了什麼好作物?

索額圖招招手,只穿着汗衫在解捆翻曬草葉的人中就走出來一個。

“有現炒好的煙草沒有?”

那人笑道:“上午才炒出來一鍋,香味淳正的嘞,奴才這就給老爺裝一袋子來。”

煙草啊。

怪不得聞着這裏味道很是熟悉。

索額圖從袖子裏變出來一個金嘴的煙鍋,問蘇辰:“見過這個沒有?”

蘇辰點頭:“見過,這不就是煙袋鍋子嗎?”

索額圖笑了,那人拿着一袋顏色極正的煙草走過來,索額圖從裏面捏出來一撮,按在煙袋鍋子裏。

那人極為有眼色,手裏還拿着一個火摺子,抽出來給索額圖點上了,看向蘇辰道:“這是府里的少爺吧,您抽不抽?”

蘇辰一抖,他對梳着一根辮子的人說抽這個字,有民族歷時留下來的心裏陰影。

回去得找榮廣,讓他查查,大清境內現在有沒有出現煙土。

對了,那東西在清朝名為□□吧。

“我不喜歡抽煙。”蘇辰說道。

索額圖擺擺手叫人下去了,煙袋鍋往前指了指,閑步中和蘇辰說話:“你阿瑪年輕的時候也抽煙,十一年他陪着太皇太後去湯泉養病,你在宮裏得了重病,竟然沒了,當時可把你阿瑪痛毀了。”

說著他的聲音都哽咽起來:“你額娘,哭的兩天沒吃飯,大病一場,而等你阿瑪從湯泉回來,他便召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去乾清宮問你的病啊。”

“有個太醫說,可能是你阿瑪抽煙,你胎里便帶着弱症才一場病就沒了的,你阿瑪就信了,自那時起再沒摸過煙。”

蘇辰沒怎麼聽人說起過他小時候以及他沒了之後那段時間的事,聽得心中惻然,追問道:“我阿瑪額娘,在那兩年是不是非常難過。”

索額圖點點頭:“別說他們,咱們家的人也幾年沒有走出傷痛,好在你回來了。”

蘇辰想起沒再見一面的額娘便難受,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命運捉弄了,如果一直不恢復前世的記憶,當初他被師父救起,一睜眼肯定哭着找額娘。

師父也就不會把他帶走。

索額圖拍了拍辰兒的肩膀:“別難受,你好好的,咱們家都好好的,你額娘也就好好的。”

蘇辰:差點就被你這個老東西的煽情牌打下來了。

“二姥爺,我都不知道我額娘是個什麼性子的人,你多跟我說說我額娘的事。”他說道。

索額圖能知道什麼?就是他自家的寶貝女兒烏雲珠,她喜愛什麼自己這個阿瑪都不清楚呢,更遑論是一個侄女。

索額圖用力吸了兩口煙,不煽情了,笑道:“你阿瑪和你額娘相處的挺好的,你回去了問你阿瑪。”

蘇辰:“那您是不了解我額娘了?”

索額圖暗罵,這個小崽子怎的軟硬都不吃?

“辰兒啊,你看這一片煙草,都是從南洋運來的,一船也就萬把兩銀子,製成煙絲,能賺一番。”

索額圖看着滿滿一後院的煙草,展望藍圖道:“若是能在南洋就地建一個作坊,那可更有賺頭。”

這是自然,現代都知道老煙槍的肺都是黑的,但一天一包煙的人還是那麼多。

蘇辰說道:“不過太醫說得對,吸煙對後代真的不好,不僅如此,吸的時間長了,人這個肺啊,都被煙熏成黑色的了。”

正愜意吸煙的索額圖手一抖,看向這個侄外孫,二姥爺到底哪兒讓你不順眼啊,這麼嚇唬人?

看他神情,蘇辰笑

笑補充:“你不相信算了,我師父你聽說過吧,他是道士,專門研究過這個,黑肺都是最輕的,還有這個咽喉啊,每天過過煙,會長瘤子的。”

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的索額圖連手中煙桿都拿不穩了,說道:“辰兒,二姥爺膽子小,你可別嚇我啊。”

蘇辰:“我嚇您這個做什麼?”

目光在他手指頭上溜一圈,沒有熏黃,對,現在沒有捲煙,都是煙鍋子,手指頭當然不可能熏黃。

他就看索額圖臉色。

索額圖跟着這小子的目光,只覺自己先是手不舒服繼而是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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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找康熙認爹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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