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什麼情況?
陸鳴小心翼翼的在崎嶇的山路上走着,剛停的雨,山路有些泥濘濕滑。早晨起床看見雨停了,就打算來山裡采點野生菌菇,連着下了兩天的小雨,山裡應該很多了吧。進山的時候,太陽便探出了頭,這個時節的陽光有些暴躁,有些急於想要暴晒出春末夏初的原本就屬於大山裏的芬芳。
原本陽光明媚,原本心情挺好,原本剛剛看着滿山遍野的野花還對自己打氣,要像野花一樣面朝太陽,努力綻放!可剛剛在群里看到大夥討論的消息,真的是晴天一聲霹靂,劈的大山都變成了黑白兩色。陸鳴只感覺腦袋在嗡嗡的響,嘴巴喃喃自語着,你真的準備好了嗎?為什麼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為什麼這麼讓人難以接受!
大夥都有請帖,都在討論誰和誰一條路線,誰坐誰的順風車,討論着幾點到那。而自己,沒有請帖,可能是她不希望自己出現吧。陸鳴邊想邊沿着小路機械性的走着,已經到松樹林了他也沒發現,這是他來山裏的目的地。
松樹林從半山腰一直蔓延到山頂,小路也是蜿蜒到山頂,山頂有一口山泉,小路就是去山泉打水的人踩出來的。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好多人嫌自來水不好喝,開車跑六七十里路,就為了爬山鍛煉身體,順便打兩桶山泉水回家泡茶喝。因為剛下完雨,所以今天沒人來打水。
陸鳴停了下來,呢喃道:或許,你真的準備好了吧!而我,還能做什麼呢?說句祝福的話吧!
有些走累了,陸鳴找了塊石頭坐下。掏出手機,撥了過去,電話接通,兩頭都在沉默。
“恭喜你!”過了許久,陸鳴才打破沉默。
“謝謝!”
聽着電話那頭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陸鳴卻聽不出悲喜的情緒。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想到明天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在現實面前,再華麗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我不會換號碼,有事給我打電話”陸鳴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這麼多年,我從沒用筆記過你的號碼,從沒給你打過電話,但你的號碼我一直都記得!”
“謝謝!同時,祝你幸福!”
“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在那些與青春有關的日子裏,在我還是醜小鴨的時候,是你滿足了我作為一個青春期女孩子的虛榮心。現在女大十八變,我要嫁人了,新郎卻不是你!”說完一陣沉默。過了一會,電話那頭接著說道“我在離家五百公里的陌生城市裏上了四年大學,我以為你會去找我,我盼了四年等了四年,終是沒有等到你。”
陸鳴哭了,當聽到盼了四年等了四年的時候已經嗚咽着哭出了聲,誰會不明白呢,錯過就是一輩子吧。世界很大,即使共同生活在一個城市裏,一輩子也不會再相見了吧!即使世界很小有緣相見,又能怎麼樣呢?不還是要做最熟悉的陌生人么?也許悲傷真的會傳染,因為陸鳴聽見電話另一頭也在輕輕的啜泣。
“對不起!”陸鳴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在心裏默默的說著祝福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幸福。屁股坐的久了有些發麻,起身活動一下,沿着小路默默的走着,沒心情采菌菇了,去山頂看看風景吧,把這裏的風景連同她一起深埋心底。陸鳴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勇敢的人,所以,既然這座城市再也沒有讓自己牽挂的東西,那就逃離吧。去一個陌生的城市,結交一群陌生的朋友,
開始一種陌生的生活,又未嘗不可!
山頂是光禿禿的大岩石,陸鳴找了塊巨大的岩石坐在上面,把背部交給太陽面北而坐。山的背陰面全部是裸漏在空氣里的花崗岩,爬山虎頑強的順着岩石的縫隙從山下往上蔓延。抬眼往遠處看去,熟悉的城市也變得不再那麼巨大,車水馬龍的道路,從來不會為了誰而停留。
陸鳴就這麼安靜的坐着,安靜的看着高樓林立的城市,安靜的回想着記憶里的關於她的一切。我也想去找你,想去給你驚喜,但是現實不允許啊。我們都是大山裏的孩子,我們都不是孤兒,那時的我還有爺爺,你還有奶奶。但是,我們過的,比孤兒好嗎?我們努力活着,努力長大,努力做着走出大山的夢。我們一直都堅信,世界是美好的,我們都在盼望着,有一位善良的天使能資助我們完成學業。你是幸運的,你遇到了,仍然記得你當時興高采烈,蹦蹦跳跳的樣子。而我,當時腦海里滿是某助學網的新聞。所以,我需要努力的工作,知道你在陌生的城市會孤獨,會無助,但我從不擔心這些,因為這些是所有人成長的必經路。我沒有時間去看你,十二小時兩班倒搞得我每天都睡不夠,計件工資制讓每個想多掙錢的人都不捨得停下來,當時我們都缺錢吧。
記得有位高人說過,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好吧,不想了,回去收拾東西離開吧。坐的時間有些長,陸鳴感覺腿麻了,身體起的也有些猛,大腦缺氧眼前一黑,剛直起來的雙腿一軟,身體站立不住,為了保持平衡不摔倒,右腳往外挪了半步,結果一腳踩空,身子就隨着山的背陰面滑了下去,陸鳴還沒反應過來就一頭撞在一塊凸起的花崗岩石上,昏死過去!
明明有肉,你為何不給我吃,可勁的讓我喝粥,我不喝,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嘴裏面大喊着我要吃肉,一邊喊一邊伸手去抓肉,快抓到了,再往前挪一點,再靠近一點點,我的肉。此時的陸鳴上半身無意識的懸在了半空。肉就在眼前,我要吃肉,身體失去平衡撲稜稜滾到了地上。陸鳴睜開眼發現肉沒了,原來是在做夢。
趔趄着爬起來,定睛一看便愣在了原地。屋子很大,各種各樣的傢具整齊有序的擺放,不對,各種傢具也很大。屋子正中間擺放着一張八仙桌?桌子很大,真的是可供八個人坐在一起吃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躺的床榻,心中疑惑,誰家八個人對着床榻喝酒吃飯?難道說是為了吃累了喝醉了容易找到爬回床榻的路?四把高背椅擺在桌子的四面,看樣子平時沒這麼多人在這屋子吃飯,回頭瞅瞅床,嗯,四個人擠一擠這床還是能裝下的。
櫥子,柜子,按順序把整間屋子都瞅了一遍,傢具確實都是實木的,紋理也都很漂亮,難怪人家都說實木傢具“端莊優雅內斂質樸”。這是陸鳴的評價,肚子裏沒幾滴墨水,實在是想不出一會該說些什麼,該怎麼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屋子裏有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這讓陸鳴覺得這些傢具可能就是電視上看到的檀木傢具,因為電視裏說了這些傢具會散發香味。那這門是楠木還是梨木的呢?敲敲自己的腦袋,不懂啊。管他呢,反正有一點可以確定,救自己的這家人,不管有沒有錢都是好人!
發現門後有一面銅鏡,陸鳴不知不覺就走了過去,好幾年沒照過鏡子了,都快忘記自己的模樣。既然從山上摔下來都沒死,得好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這張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陸鳴咦了一聲,不對啊,好幾年沒照鏡子,這張臉一點變化都沒有嗎?太像十七八歲的自己了。陸鳴正納悶,門開了,進來一個人,看到陸鳴手裏拿着鏡子,沒說話,一臉好奇的看着陸鳴。陸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冥想,沒發現有人進來。這不科學啊,把鏡子翻過去,再翻回來照一次,還是這張臉,再來一次,還是一樣。
轉頭猛然間發現門口站着一個人嚇了自己一跳。仔細瞅瞅,見此人不到二十的年紀,白白凈凈,身材健碩,長長的頭髮挽在頭頂用簪子固定,一身青色長衣,這裝扮讓陸鳴感覺怪怪的,雖然顯得幹練,但是怎麼看怎麼像是拍戲的,這種裝扮只在古裝劇里看到過。他不是演員就是拍段子的網紅,陸鳴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職業會是這種打扮。
剛要張嘴向來人攀談,來人卻輕嘆一聲,在陸鳴的注視下倒退着出了屋子,順便關上了門。這是什麼情況?陸鳴一臉問號的僵在原地。我是透明人?他明明看的見我啊,他看了我半天。他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看我醒了也沒反應?他是聾啞人?得,您不理我,我自己出去問您總可以吧?就算您是聾啞人,用手比劃總可以吧。
青衣少年關上門也在心裏嘀咕,小王爺醒了,自己能下床說明身體很健康。雖然舉止還是一貫的怪異,至少沒哭沒鬧。哎!沒有性命之憂就好,這差事不能幹了,當初被老爺威逼利誘,哄騙到這個院子來保護小王爺都已經三年了,說好的兩年就給換差事,現在卻遲遲沒有兌現,每次自己還沒開口就被老爺堵住了嘴,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