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雨宮悠斗的憂鬱
雨宮悠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徑直走向冰箱。
冰箱裏空空蕩蕩,只剩下了兩個奶油泡芙,自從兩個小傢伙搬走後,他把鐘點工阿姨也辭退了,最近幾天因為要出遠門,也沒有在多餘準備食材。
話說綾見姐也好久沒有過來了,似乎是參加了什麼培訓,只剩下藤四郎和貞本兩位師哥每周過來例行問候。
雨宮悠斗撇撇嘴,伸手拿起盒子裏剩下的最後兩個泡芙,先扔了一個到嘴裏。
有些怪怪的。
怎麼說呢,像泡芙這類的西點,當它還處於蛋糕店裏時,縈繞着那種烘培的氣息,美味程度就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但一旦把它放在冰箱裏,就會染上一種名為塵世的病毒,你也不能說他難吃,因為無非也就是些蔥姜蒜剩菜剩飯的味道,但就是怪怪的,讓人沒什麼食慾。
雨宮悠斗把另外一個扔回到盒子裏。
慢悠悠的坐回到沙發上。
有點無聊。
滴答!滴答!
眼睛盯着滴滴答答一分一秒走的鐘錶……
……
雨宮悠斗一直看了很久。
也許有幾個小時吧。
等他回過神來,天色居然已經有些暗淡了。
儘管現在還不算很晚。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夏季的尾聲,日頭一天比一天長的時間總算過去了。
怎麼搞的,居然發了這麼久的呆,雨宮悠斗有些無奈。
有這麼長時間做點什麼不好。
家裏又一個人都沒有,拉上窗帘,放一些國產小電影都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甚至閉上眼睛,運轉一會兒冥想法也好。
再或者進書界看會兒書,儘管現在他想知道的知識都可以隨時擺在他面前,但那種看書後和他腦袋裏知識相互碰撞的感覺。
總能讓他感受到別樣的快感。
這樣的話總比沒事兒做的強。
誰會沒事幹獃獃的在這坐幾個小時啊。
連一點思想都沒有,放空了一切。
總覺得……這樣似乎……有點孤單……
雨宮悠斗搖了搖頭,這樣的日子不就是他追求的嗎?
平平安安的日常。
只是突然有一點想念羽生妖女,雖然平時都是滿嘴的嫌棄,但仔細想想妖女這傢伙其實對他挺好的。
會給他撐場面,也給他買西裝,還親手給他撐上了領撐,雖然動機不太純,經常喜歡調戲他,但也確實讓冷清的道館裏多了些人氣。
而且她那嬌俏渾圓的小屁股打起來手感真的很好。(劃掉)
一個人在家和還有別人在家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感受,哪怕另一個人一句話不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就是莫名有種安心感。
此刻孤身一人的人,總會有些悵然若失。
尤其是黃昏的時刻,日頭交接,天色忽變。
世界的一切處於模糊的界限。
這種感覺格外明顯。
這是雨宮悠斗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孤獨。
其實曾經的雨宮悠斗雖然因為種種打擊,變得有些消沉,但也完全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畢竟這能算什麼逆境,最多算是一些波瀾,他的消沉其實也算是一次蛻變,讓他走向了另一條人生選擇。
世界上悲慘的人到處都是,大多數到最後都習慣了逆來順受,誰都不是天命之子,要是因為一點波瀾就死呀活呀的。
這個世界早就亂套了。
真正讓他感受到孤獨的還是蔣成悠的那一半靈魂。
儘管他們已經融為一體了,不管是思維還是記憶都沒有什麼衝突。
但雨宮悠斗還是能在孤身一人的時候,清晰的體會到另一半靈魂對於這個世界的剝離感。
如同黃昏時分出的海岸線,行走在逐漸趨於黑暗的海面上,路不熟又遠。
大抵是因為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再加上那一半的靈魂經歷了一次生死,體驗到了所謂的“瀕死時刻”。
隨着他的靈魂越來越穩定,有些零零散散的記憶,偶爾會在睡着時和發獃時忽然的想起。
其中最深刻的一條,就是他在天空中看着他前世的身體像一條焦炭一樣趴在地上,來救他的舍友和他一起失去了生命。
但他心裏沒有任何波瀾,似乎感慨這是一種解脫,又帶有一種沒有束縛的歡愉。
之後便不知所蹤。
這讓他有一種經歷了大徹大悟的幻覺,感覺對什麼事情都抱有了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雨宮悠斗有些迷茫。
天色越來越黑,屋子裏越來越壓抑,他像是躲在某一頭怪獸的腹倉里,孤獨如潮水般湧來。
雨宮悠斗坐不住了。
他打開通往院子的緣側門走了出去,猶豫了一下,在身後的房間裏掛上了一盞電子燈籠。
有些昏黃但不是很亮的燈光劃開了黑夜。
其實坐在院子裏沒必要點燈,只是背對房子坐的時候,裏面如果沒燈,就感覺有種莫名的心慌。
彷彿下一刻就會出現貞子,加椰子之類的咒靈。
並不只有孩子才會害怕黑夜。
雨宮悠斗坐在了那顆熟悉的櫻花樹前的坐墊上,就像他外公鷹司太郎一樣。
他有些新奇的撫摸着櫻花樹的樹榦,看着他們朝着每一個枝椏延伸。
欸?那是什麼?
雨宮悠斗皺了皺眉。
他猛地站起來,眯起眼睛看向櫻花樹的高處。
那是字?
是刻的字!
——太郎&繪里——
那是外公還有外婆的名字。
應該是他們當年在櫻花樹下刻上的,沒想到都已經長這麼高了,表面被歲月摧殘的有些不堪。
甚至都沒有畫一個相合傘,愛心之類的圖案。
他之前怎麼都沒注意到呢?
雨宮悠斗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很認真的觀察過這顆櫻花樹,明明已經陪伴了他十六年,是他已經司空見慣的東西。
一陣光突然打到了他身上,讓他下意識的眯了眯眼。
差點讓他以為是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他被選做了什麼光的戰士。
喔,原來是街上的路燈亮了,透過沒什麼葉子的櫻花樹枝,連帶他和外公外婆的名字一起照亮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燈光亮起的高樓格外的瑰麗,相比起來,自己周邊的街區便晦暗不少。
東京這座城市徹夜閃耀,如同明滅的新星,用最輝煌的街區同他這一盞孤燈拔河。
真是有一種日本式的孤寂浪漫,大和式剎那芳華的物哀之美。
什麼鬼呀!
雨宮悠斗猛的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之腦後。
他突然自顧自的大笑了三聲。
他這一下午到底在想什麼呀,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像是之前那樣淡然平靜。
為什麼突然會這麼消沉?
給我開心起來呀,混蛋!世界上能消沉的人有的是,但你沒有資格。
你這傢伙家庭不算圓滿,但至少和睦,學業也很順利,家境優渥,不用早早的擔起重任,也沒有身患病痛。
你有什麼資格感受一袋米。
你究竟在孤獨個什麼勁兒啊?
矯情!
可是……
明明心裏都這樣想了。
為什麼嘴角的笑容就是如此乾澀,笑出來的聲音就是如此乾癟。
像是用魷魚的頭蓋骨挖出烏賊的內臟,再用章魚吸盤上的牙嚼碎了咽下肚那種感覺。
孤單和無助在胸腔里發酵。
我到底,怎麼了。
突然,雨宮悠斗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這聲音他描繪不出來,介於恢宏和飄渺之間,貫穿天地,震爍古今。
雨宮悠斗像是一瞬間被擊中了一樣,大氣都喘不上來,如同溺水一般。
他聽清楚了。
那不是別的聲音,是一聲巨大的馬嘶!
凄厲張揚,如同魔鬼一般咆哮,絕望和恐懼在其中發酵。
見鬼!見鬼!
雨宮悠鬥頭痛欲裂。
他似乎被一個什麼東西就纏住了,他像是被鱷魚咬住的羚羊,又像是即將傾覆的鐵達尼號。
有什麼東西要將它拽下去。
見鬼!見鬼!真TMD是見鬼!
嘩啦!
背後的緣側門被猛的拉開!
這道清脆的破空聲打破了黑夜的沉寂,用喧囂斬斷了枷鎖。
只是很簡單的一次動作,卻如同當時神力分開了紅海一般,波濤洶湧。
雨宮悠斗猛地回過頭,和一個氣喘吁吁的黑髮妞對上了眼神兒,小妞的手裏緊緊攥着一把備用的鑰匙。
古手川千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