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海

何謂“山”，何謂“海”。

平原凸起，謂之“山”。可為土丘山陵，可為巍峨峻岭，亦可為重巒疊嶂。即可培塿矮矮，一蹴登頂，又可高聳入雲，連綿不絕。

水之充盈，謂之“海”。可為溪流池塘，可為湖泊沼澤，亦可為汪洋大海。即可涓涓細流，波瀾不驚，又可驚濤駭浪，洶湧滔天。

滋陽山腳，洸府河畔的一戶普通農家裏，一位身着樸素的婦人抱着一個孩童在院子裏小憩。婦人雖身着綌衣，素麵朝天，身無點綴，但眉宇之間自有一絲女子少見的英氣。懷中孩童，已到齠齔年紀，張嘴咧笑之時，滿口的豁牙甚是可愛。

“時宜，你知道什麼是山嗎？”“母親，那不就是山嗎？”剛滿六歲的時宜依偎在母親懷裏，坐在自家庭院裏，舉起稚嫩的小手指向遠方凸起的一座小山丘。“你知道什麼是海嗎？”“我們去外公家，不就會經過海嗎？”母親笑了笑，拍了拍小時宜的腦袋。“傻孩子，那只是一個小土丘，那只是一條河。”時宜抬起頭看了看母親，撲閃着大大的眼睛問道：“那什麼是海，什麼是山呢。”“終會有一天你會看到真正的山和真正的海。”“那我要帶母親一起去看山，一起去看海。”“那母親就給你講講山和海的故事吧。”“好呀，好呀。”昊時宜聚精會神的聽起了山和海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沒有天空也沒有大地，混沌一片，就像一個小雞蛋。有一天小雞蛋裏面孵育出了一個神明，我們都叫他盤古大神，他最開始就蜷縮在這個小雞蛋里。盤古大神越長越大，小雞蛋里已經住不下了。他就站了起來把這個世界撐大，他頭頂的地方就是天空，腳踩的地方就是大地。隨着盤古大神的生長，天空也越來越高，大地也越來越厚。終於有一天，天空和大地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盤古大神卻累了，他已經撐不住這個天空了，盤古大神就倒了，他的軀幹四肢就變成了一座座山，挺立在這個世界。他的血液就變成了一條條河流，最終會合到一起變成了大海。”“母親，那滋陽山一定是盤古大神的腳趾甲化成的吧。”“嗯，有可能哦。”母親摸了摸昊時宜的腦袋，寵溺的說道，“你一定要親自去看看大山，見識一下大海哦。”“那母親會陪時宜一起去吧。”時宜抬起頭，忽閃着大眼睛看着母親。母親並沒有回答時宜的問題，而是把目光投向遠處的滋陽山。

“霞兒，時宜我回來了。”只見一身長六尺，形態消瘦，但精氣十足，目光如炬。“爹爹，爹爹。”時宜聽到門外父親的聲音，便從母親懷裏掙脫開來，急匆匆的打開門，跳起來讓父親抱抱。母親跟在時宜後面，笑盈盈的說到：“慢點，慢點。”“爹爹，這個糖葫蘆真酸。”時宜跳進父親懷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裏已經拿着父親帶回來的糖葫蘆填起來。母親慈愛的看着被酸的一直砸吧嘴，但是還在不停舔着糖葫蘆的小時宜，問到：“良哥，武戰大會準備的怎麼樣了。”父親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輕聲說了句，“沒什麼。”

時宜一家是生活在漢華東部平原的一戶普通農戶，在這邊廣袤無垠的平原上，那座凸起的小山丘是附近的唯一一座山。小山喚作滋陽山，東西長45丈，南北寬45丈，四四方方的坐落在山很矮，矮到從山腳爬到山頂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山很小，從東山頭走到西山頭，

只需要半響的時間。西山頭上有附近的唯一一座廟，廟裏只有一個老住持和幾個小和尚。老主持很老，老到村裡最老的老人都不知道這個老住持是什麼時候來的這座廟，小和尚都是老住持從附近的村落里收養的孤兒。待小和尚成年後，便被老住持趕下山去，雲遊四海，各自修行。東山頭則是一座墳崗，附近死去的人，都會被安葬在這個山頭上。當地人離世時，都會請老住持念經，小和尚誦佛。葬禮一般也是如是進行，阿伯摔瓦罐，二叔挑魂幡，親人嚎啕喊，火燒梵陰錢，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紙人騎紙馬，紙人抬紙棺，童男童女兩旁站，忙人豎起碑，家人堆起墳。每逢祭日和鬼節，墳崗便會熱鬧起來，鞭炮爆竹聲，嗩吶鑼鼓聲，親人慟哭聲，平時里除了幾隻烏鴉盤旋吵吵，便是老樹和枯草與作古之人作伴。

漢華歷三月初三，春意漸濃，柳樹發出新枝，小麥抽出新穗，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當地的老百姓會在西面山腳下舉行隆重的廟會，當地人俗稱“三月會”，屆時四鄉雲集，好不熱鬧。小時宜有聽爺爺講過，三月初三乃是漢華洲開朝君主黃帝降生之日，當時黃帝征戰東夷，一統漢華時，曾於三月初三在滋陽山下的古槐樹下駐足納涼。從此之後，每年三月初三，當地百姓便會前來古槐樹下祭拜黃帝遺迹。不知道到了多久，除了祭拜之外，也會有小商小販販賣商品，還有各種手藝人雜耍賣藝。最為重頭的便是，當地一年一屆的武戰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