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世界
“人不大,還挺臭屁的。一個小銻而已”。
對此沈雲君嗤之以鼻,自己在眼前這孩子眼裏彷彿一個螻蟻,當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目前得知的信息以及可疑點有以下幾點:
1:這貨名叫迷失。允許我稱呼其名,是否名字對其有着特殊意義?
2:擁有實體,不影響五感。是否能夠被真正意義上的殺死?
3:身上的“零件”可以拼裝拆卸並可正常使用。是特例還是常態?
4:不會主動攻擊。跟着我是有意還是無意?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那顆眼球。
不過這裏又將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
眼球找起來不難,關鍵在於我找到后要不要還給他?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還是得防一手的,但不還我怕是走不掉……
還是得先套話。
沈雲君斟酌了很久,攤了攤手掌心,然而下一刻他忍住了經過再三思量即將問出口的問題。
那屁孩自己也在找,為什麼非要我找到后再用布包起來交給他?
既然能上我的床趴在我身上,在我找到眼球所在後他完全可以自己取。
想到這裏剛有所鬆懈的神經頓時又緊繃起來,這麼說……
他是帶有目的的跟着我的。
沈雲君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想不通身上哪裏有吸引這個小鬼的地方。
他再次看向小鬼的眼睛,發現那隻眼球一直盯着他。
忽然他想起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細節。
最初的時候發出聲音的就是那顆丟失的眼球。
而小鬼告訴自己他不小心把它弄丟了,從眼眶取出后當成普通的球類玩耍時弄丟的,他把自己的眼球當成玩具!
一開始的“噠噠噠”聲是眼球撞擊地面瓷磚的聲音,後來的“咚咚咚”聲則是在床頭櫃。
結合右手托舉的動作,不難看出他是在一下一下拋接。
拋出、彈跳、接住。
如此往複循環。
在沈雲君眼裏簡單、乏味、無趣的玩法,他卻樂此不疲。
後來一邊玩一邊靠近我,果真我身上有某個地方或者某一點吸引着他。
既然找到了突破口,眼球的事就可以先放一放了。
“我這兒有數量更多,玩法更豐富的玩具要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沈雲君誘惑到,他篤定面前的小鬼不會拒絕。
“哦?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那顆丟失的眼球你找到的話就送給你了,反正我這裏還有一顆。”
小鬼一邊說一邊把右手的眼珠隨意安裝在右眼裏。
只要能看見東西就行,其他的他不在乎。
他現在很期待眼前這個人能給他什麼樣的玩具。
只見沈雲君一躍而起,從床上跳下來打開里側的床頭櫃。
然後從裏面拿出了一桶可比克……
在小屁孩困惑的目光下打開了桶蓋,從中倒出了幾粒彈珠。
他先是放了一顆在地上,然後手懸空,把另一顆夾在拇指和食指構成的槽位里,接着拇指發力彈出彈珠,正好打中地上的彈珠。
兩顆珠子一起在地上“滴滴滴”的彈跳。
“我目前只給你演示了其中的一種玩法,剩下你自己去琢磨,另外咱們說好的,這些都送給你。”
說完點到為止,他現在只講小屁孩樂意聽的。
哄走的希望不大。
自己身上有吸引這孩子的地方,
目前能做的只有先安撫下他。
剩下的疑問,該知道的自然會知道。
現在這個時間點不是追尋答案的時機。
要徐徐圖之。
“太棒了,這玩具我太喜歡了,我果然沒看錯你,那眼球就送給你了。”
小屁孩欣喜的接過沈雲君遞過來的可比克桶,第一時間卻沒有着急把玩新得到的玩具。
而是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併攏,豎擺在那空洞洞的左眼前。
嘴裏念念有詞,過程大概持續了一分鐘。
“可以了,這下那眼球就是你的東西了,你用手拿都沒事,我切斷了自身與它的感應,它不會攻擊人。你找到后割破中指滴一滴血在瞳孔中讓它認你為主,以後就能操控它了。這是我自願割捨,且你是我認可的它的新主人,沒有副作用哦。”
沒有急着去尋找被吹的天花亂墜的眼球,沈雲君要回可比克桶,然後把裏面的彈珠全部倒在床上。
從中挑出了一個實心純白色,有一點瑕疵的彈珠,在迷失發愣的眼神下說道:
“即使是不要了的東西失去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缺了什麼,就像你這空洞的左眼,用這個湊合著裝上去吧。”
過了很久迷失都沒回過神來。
沈雲君只好放下那顆挑選出來的、最好的彈珠,將其餘的彈珠收好,蓋上蓋子一同放在一邊。
然後去找那顆新鮮的、滲人的眼球。
這東西得收起來,不能放床上,至於迷失說的那些,他根本不作考慮。
信任這東西很難建立,何況是初次見面,對方甚至算不上是個人。
現在是一個好機會,剛送了他新玩具,對我的好感度上升不少,得趁着這段時間多打探些消息。
他定在那兒像死機了一樣,這個樣子沒法溝通,給點時間讓他緩一緩。
暫時先把眼球找到收起來。
家裏肯定不能放,任何能被其他人接觸到的地方都不安全,果然還是帶在身上比較靠譜。
初步建立了友好和善的關係,沈雲君也大膽了起來。
他麻溜的掀開枕頭,在燈光的照耀下很快找到了那顆麻煩的源頭:一隻直徑約25mm左右的類球狀物體。
這是沈雲君第一次親眼見到完整的眼球,迷失手上的那顆他當時根本不敢去仔細看。
藉著後面那小鬼短暫失神的功夫,他壯着膽子打量起眼前這個所謂的“玩具”。
眼白部分佈滿了黑色血絲,密密麻麻,就像地球上的水全部換成了奔騰的岩漿。
而在視網膜的保護下,晶狀體和瞳孔是最後兩片樂土。
大的晶狀體彷彿一塊被打破的玻璃,斑駁密集的“裂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瞳孔極小,與晶狀體相比只有後者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小,漆黑如墨。
在“玻璃”的映襯下深邃的像是黑洞,持續注視不知不覺中就會沉迷其中。
沈雲君不是瘋子,他沒有病態的審美,但他對於眼前這顆濕漉漉還沾着黏膜的眼球,欣賞甚至超過了心裏的恐懼。
可能是被眼球蠱惑了或是別的什麼,他不清楚。
這是他換來的“玩具”。
鬼使神差的,不該有的想法充斥了他的腦袋。
單手捂住自己的左眼,竭力控制着自己,慢慢的,腦海里的躁動平息下來。
他大口喘氣,挪開視線,不敢再去看那邪異的眼球。
真是危險,僅僅只是多看了兩眼,差點就載了。
這還是無主的狀態。
想到這裏不由的慶幸剛才沒有着急去找到它,而且先穩住了迷失……
“你現在還不是它的主人,不要長時間注視它。”
迷失回過神來發覺了沈雲君狀態的不對勁,提醒他說道。
“謝謝。”
“簽訂契約吧!”
“什麼?”
沈雲君懷疑自己聽錯了。
剛才不是說滴血認主的嘛,這簽訂契約又是鬧哪門子貓膩。
沈雲君想不明白。
他決定等迷失開口,既然是他提出來的,應該還有後續。
“你,和我簽訂契約!”
迷失吐字清晰,又強調了一遍。
沈雲君轉過身去看着迷失。
他聽從了建議,在那缺失的、空洞的左眼裏安裝上了前者挑出來的純白實心彈珠。
不多的瑕疵被藏在了裏面,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
剩下的那顆右眼又重新被他從眼眶中取了出來握在掌心。
所謂契約,在沈雲君的理解中,是雙方等價交換。
用什麼換什麼,他不知道。會不會公平交換,心裏也沒底。
他不覺得眼前的小鬼搞得這麼正式,會依靠簽訂契約去跟他換玩具。
交換的代價他絕對付得起,不然小鬼不會提,但一定是沉重的,他不想答應!
長時間的沉默,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下他不會輕易回答對方。
不管同不同意,都有可能威脅到自己。
似是有些急躁,迷失接着剛才的話說道:
“我是鬼,一隻有實體的鬼,由那些像你一樣路痴的傢伙在情緒崩潰中誕生。我誕生的條件造就了我誕生后擁有的能力,同時對於和我擁有相同特性的傢伙有着莫名的親近感,這也是我跟着你的原因之一。簽訂契約后,我與你之間就建立了聯繫,你可以隨時召喚我以支付代價的方式短暫的使用我的部分能力。代價越大,所能使用的能力越大。”
話說的通透,聽起來也很誘人。
迷失說的話他是信的,解開了他心中很多的疑問。
名字的由來及特殊性,迷失不是特例,而是常態。
他現在也有理由相信絕不止迷失一個鬼。
不管是為了以後的安全買個保險,還是更多的去了解這突然多出來的一個群體,答應簽訂契約都是一個好選擇。
但那代價他不想付。
他是看過死亡筆記的,支付剩餘壽命的一半,可以換取死神之眼看到別人的名字,等於擁有了見之必殺。
除了主角沒人經受得住誘惑。
即使是夜神月,在看似無代價使用筆記的情況下,最後也是被慾望沉淪,死在了一直使用的筆記中。
“你只告訴我交換后能得到什麼,而未說明我將失去什麼,為了保證契約的公平性,我覺得我有必要問清楚。”
沈雲君沒急着拒絕,雖然他心裏打定了主意否決迷失的提議。
他想白嫖,床上的眼球給了他新的靈感,但這不能急,他得順着對方的提議表現出一定的興趣。
“用你的身體交換,一根手指、整條手臂、身體內的器官,只要是你身上的東西!都可以。”
看似人畜無害,卻語不驚人死不休。
話還沒完,迷失繼續補充:
“當然靈魂、壽命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在考慮範圍內,事實上沒有鬼願意去交換那個。”
“果然!”
看着面前這個投影一樣的小鬼,沈雲君心中的一個猜測被證實了,也坐定了他不會與之簽訂契約的想法。
他巧妙的用一個問題問出了心中的兩個疑惑且都被解答了。
剩下的問題也沒有必要在問了,那過界了,沈雲君目前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白嫖且不被發覺。
看着一手握着可比克桶,一手把玩眼球的小鬼,沈雲君陷入了沉思。
迷失也不急,他斷定對方不會拒絕,事實上幾乎不存在有人拒絕。
他不是沒有底氣的,對方在沉思只不過是在權衡利弊罷了。
這是正常表現。
鮮有那種想都不想就簽訂契約的瘋子,這個世上更多的還是愚者。
在他眼裏,沈雲君就只是“有點小聰明”,但也僅此而已了。
“如果,我拿同類的鬼跟你交換呢?”
沈雲君直視着迷失的眼球,頭一次在氣勢上壓過了對方。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迷失的意料,這次輪到他愣住了。
這表情才對,沈雲君繼續說到:
“虛無縹緲的靈魂、壽命你不在意,而我的身體替代品外面有幾十億,同類的鬼外面有多少?你吃掉吸收后對你的能力提升有多巨大你自己心裏也有數。而我這裏…還有數不清的新穎玩具,你能拒絕的了嘛?你跟隨我,收穫將遠遠大於付出,契約那東西只不過是限制你我的枷鎖,你也不想失去自由,受制於人不是麽?”
這一刻,沈雲君彷彿才是魔鬼。
他直指問題的核心,洞悉了本質,越過了陷阱,拋出了迷失無法拒絕的誘餌。
這次輪到迷失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顯然沈雲君說的話讓他心動了。
“跨過高山長河,一路披荊斬棘,即使傷痕纍纍,也不會迷失方向。因為你的身旁有我,自始至終,我會牽着你的手,帶你去見證這個新的世界。迷失,來吧,隨我一起去見證!”
瘋子?
教徒?
不,這一刻沈雲君是魔鬼。
他攤開雙手,直視着迷失手裏的那顆眼球放聲大喊。
說完不等迷失做出反應,咬破自己左手的中指,擠出鮮血滴落在床單上的眼球上。
鮮血沒入瞳孔。
被那深邃的黑洞吸收,冥冥中有了感應。
接着他用拇指、食指、中指,捏住眼白,抓在手中,轉過身使之斜對着迷失手中的眼球,兩眼相對。
世界彷彿凝固在了這一刻。
良久,
迷失笑了。
發自內心的笑。
他也有樣學樣,用三根手指捏住眼球退後一步,斜向上舉着,他同意了。
“即使是不要了的東西,失去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缺了什麼……”
他兀自想到了這句話。
又想到了現在填補在他左眼的那顆帶有瑕疵的純白彈珠。
沒有被沈雲君那套偏執的說辭打動,只是覺得……路上有個伴也挺好。
手中的眼球開始發出紅光,漸漸沒入了左手消失不見。
迷失的那顆眼球也是一樣的情景。
唯一的不同是,眼球消失后重新出現在他的右眼裏。
眼球認主,沈雲君也真正的得到了迷失的認可。
紅光消散
察覺到左手有異樣,沈雲君翻過手腕看向手掌掌心。
那裏一顆詭異的眼珠在不安的四處轉動。
他嘗試着讓其閉眼,成功了,閉眼後手掌與平常無異。
後續的開發還需要時間,現在暫且不考慮。
看着迷失仍懸空舉着的手,沈雲君用眼球剛認主寄存的左手握了上去。
這是一次嘗試,他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真正意義上的“心存鬼胎”。
剛才的一切都是表演,還得感謝剛進社會時老闆畫的大餅,沈雲君只不過是依葫蘆畫瓢。
這一切都被迷失看在眼裏,他不想戳穿這拙劣的表演。
沈雲君自詡為影帝,只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罷了,當然評委也是他。
迷失充當的角色是觀眾。
有心的試探下,沒有任何的變化,入手處有些冰涼。
沈雲君厚着臉皮又握了一分鐘,還是沒變化,這才打着哈哈尷尬的拿開手。
迷失實在忍不住鄙視了他一眼。
“好了,我要去玩我的新玩具了,你就自己玩泥巴去吧。”
說完迷失的身影慢慢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又等了三分鐘,沈雲君不服氣的對着面前的空氣嚷嚷:
“泥巴才應該是你這樣七八歲的屁孩玩的!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沈雲君你大半夜瞎嚷嚷什麼呢?不用睡覺了?明天什麼日子你不知道?”
隔壁的不靠譜大嗓門適時的傳來。
“好的,首長,馬上睡覺。”
沒有去深究之前的動靜老媽為什麼沒聽到,沈雲君現在確實很累。
本來就睡得少,加上剛才這麼一嚇,精神極度萎靡,他需要休息。
明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沒過多久沈雲君就沉沉睡去。
這時他的左手掌心突然睜開,一隻邪異的眼球四處轉動,打量周圍的新環境,最後停留在眼前熟睡的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