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肖簫與暮雨
許平君坐在凳上，唉聲嘆氣。
“本宮答應肖簫，待他歸來，便許二人婚配。剛才讓你試一試能否掌控她身軀，就是為了讓你去斷了肖簫念頭。”
仰阿莎拿起帕子擦掉嘴角的黑血：“現如今，也只有如此。只是會傷了師兄的心。”
“傷心總比，讓他知道暮雨死了要好，不要活在愛人死去的陰霾中。”
仰阿莎起身。
“許姐姐倒是要照顧好小皇子，怕被人害。”
“你去哪？天將黑，無法出宮。”
“這些飯菜都有毒，當了凡人肚子餓，我親手做些能吃的飯食。”
次日清晨，我搜索暮雨記憶。
天氣晴朗，暮雨與廚房採買一同去碼頭買魚，被難民衝撞，掉下河去。
暮雨不會游泳，那採買攜錢財眾多，不願下水，跟隨的小廝又不會水。
恰巧肖簫路過，將她救下。
“我見過你，你是我家小姐的師兄。”
“姑娘，當心着涼，這衣服送你。”
過了幾天，暮雨去給肖簫還衣服。
當天下起暴雨，肖簫又拿雨傘給暮雨。
過幾天，暮雨又去還雨傘，結果又下雨。
肖簫留她吃飯，可肖簫做的飯不好吃。
暮雨親自下廚，驚呆肖簫。
“肖簫公子，您曾吃的，都是何物？”
肖簫摸着後腦勺尷尬的微笑。
“客棧里買來的飯菜，又或者自己亂對付一餐。”
“許家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我還是有能力請恩公吃飯。今後你來許府後門，我拿飯菜給你吃。”
“那怎麼好意思？”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這樣，每隔三天，肖簫就去許府後門等暮雨。
“暮雨，你這手藝不比客棧大廚差。”
“你怎知這飯是我做的？”
“上次吃過，我沒忘記。而且用的都是尋常料，想來是你偷偷做的。”
“我只是個丫鬟，只能是做自己那一份，再給你多做，拿不到全料。”
“姑娘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你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效，這菜真好吃。”
“真的？”
“嗯嗯。我也不白吃姑娘的，我給姑娘錢，您拿去買菜如何？”
三天後。
菜市場，暮雨抄近路回家，在小巷遇到四個壞人搶錢。
“爾等作甚？”
“小美人。”
肖簫那天正在路邊買豬肉，正巧撞見這一幕，他將暮雨救下。
“買菜做飯，不是給府里做，為私事，我偷偷出來。”
肖簫摸着暮雨的額頭。
“今後，每天傍晚我送食材給汝，然後次日再做飯食，不要一個人出來。”
暮雨點頭如搗蒜。
肖簫買下小院子，帶暮雨去參觀，他又買下隔壁的院子。
肖簫將房契拿給暮雨看。
“肖簫公子這是何意？”
“你看這院子，這花，這樹。還有這鳥，這鯉魚，你覺得還缺什麼？”
“房屋是新的，桌椅板凳都是新的，不缺什麼。”
肖簫拿出一個盒子，快速掀開，裏頭放着房契。
“暮雨，我還缺一個管家夫人。”
暮雨含笑低頭，轉身就跑。
兩個月後。
兩人坐在後門牆根一同吃飯。
“肖簫，你平日都靠什麼營生？”
“賞金獵人，幫官府抓壞人。有一個壞人跑得很遠，我今天來是跟你告別，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見你。”
“你已經那麼有錢，為何還要拚命？”
“不夠，我要讓你當最富裕的女子。給你辦一個全長安最盛大的婚禮。”
“不會僭越嗎？”
肖簫放下飯碗，雙手抱懷。
“不管，那也要辦一個最浪漫的婚禮，請最好的師父給你量體裁衣。再置辦一所更大的宅院，養一些僕人伺候你。”
暮雨微笑“我家小姐即將臨盆，最近忙得很，也沒時間給你做飯。你走了正好。”
“等我回來，我帶你去長安最貴最好吃的墨山客棧，吃燉羊肉還有紅豆胡麻餅。”
暮雨眼中有些期待，又有些氣憤“墨山客棧？那吃一頓，可是我半個月俸祿。”
“你是我喜歡的人，當然要給你最好的。”
一言為定，兩人擊掌握手，接着道別。
我關閉了暮雨與肖簫的記憶，開始學着掌控這木頭一般的軀體。
時間如白駒過隙，肖簫抓賊，未歸長安。
我比銀針還管用，幫許姐姐擋住了五十次毒殺。
轉眼入了臘月。許家收到肖簫的好消息，便傳信給許平君。
我穿了一套素色衣服。
這套衣服是暮雨與他初見時穿的，現在穿有些冷，我套了一件棉披風在外，還是有些涼腿。
屋外下着鵝毛大雪，許姐姐派了兩個護衛跟隨我一同出宮。
墨山客棧。
這客棧依山而建，頗有野趣，做的胡麻餅也是長安一絕。
包廂都是獨立在半山腰的小閣樓，閣樓窗戶薄，入冬沒什麼客人。
客人大部分都在山下主院烤火吃飯。
到了山間小亭，不見肖簫，只見一座酒菜。
旁邊擺着三個小火爐，入座關門，倒也沒那麼冷。
亭屋中站着一個小廝。
“為何不見肖簫公子？”
“姑娘且吃着，待會人便到。”
我安心坐下，哪怕有人下毒，我吃了也不會死。
我拿起紅豆胡麻餅，這東西是暮雨最愛吃的，我拿起來大口咀嚼。
過了好一陣，羊肉火鍋都端上桌子，我吃了半盤，還是不見肖簫。
小廝正在往火鍋中倒羊湯。
“為何還是不見人？你到底是誰？肖簫在哪裏？”
小廝有些慌張“肖公子待會就來，吾沒有誆爾。”
小廝提起水壺大步離開房間。
靈氣蕩漾，我感知到我身後有人，我開啟靈氣，故意掉落珠釵。
我慢慢彎腰去撿，猛然看見窗外有人影，那影子是個男人。
這身形跟師兄好像？是肖簫？為何不進來吃飯？
“肖簫，屋外下雪，多冷，快進來！”
“暮雨。”肖簫聲音有些遲疑。
“肖簫，你想說甚？”
“暮雨，快結婚的夫婦是不能見面的。”
“你站多久，快進屋！”
“你坐下吃飯時，我便站在屋外。暮雨，我有些事想告訴你。”
我放下筷子，擦擦嘴。
莫非是肖簫師兄變心？那正好，我不用演絕情女子。
仰阿莎放下筷子，起身朝窗戶走去。
“別過來，暮雨！”
肖簫的聲音很慌張，生怕我推開窗戶。看來是我多心，師兄這麼好的人，怎會變心。
看來他真的很期待跟暮雨成婚，可惜天意弄人，暮雨被人毒死。
仰阿莎嚴肅“肖簫，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這時，一陣風吹開窗戶。
肖簫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鬍子拉碴的小伙，臉上還有一道刀疤。
追兇三月，不知他經歷了些什麼？
肖簫後退三步，站在雪中。他穿着一身華麗的冬襖，腰上佩戴的玉佩也非凡品。他掀開披風，他的左袖空蕩蕩的。
仰阿莎捂嘴“師兄，你的手臂？”
“暮雨，我已不是健全人，為了抓那一夥賊人，死了兄弟，斷了手臂。人是抓回來，也拿到足夠娶你的錢財，但我已不是我。”
“肖簫。”
肖簫眼中三分不舍，睫毛上掛着寒涼雪花。
“暮雨，望你另尋良人，莫要留戀我這人。此飯便是訣別飯，永不相見！”
話音落，肖簫仗劍踏雪而飛，逃離現場。
遠處傳音。
“暮雨，永別！”
小廝趕來。
“姑娘，肖簫如今是客棧老闆之一，今後姑娘想吃胡麻餅，便可來小店隨意吃。”
“他去哪？”
“客棧分紅都是送到鬼谷宗的店鋪，他去何處，吾確實不知。”
也好，我不用演絕情女子。
坐上馬車回宮。
許平君坐在大殿等我回來。
“師妹，你可算回來，你不在，我都不敢吃飯，怕有人下毒，你快看看這些飯菜有毒否？”
“許姐姐，我終究是要回平安谷，今後我不在，你也得自己吃飯。”
“你不在我不敢吃。”
“淳姐姐在宮裏當御醫，以後讓她幫你。”
“太皇太后是霍水仙姐姐的女兒，她入宮時年紀尚幼。當了二十七天的太后，我夫君當了皇帝，她便封為太皇太后，淳少夫是她眼前的人，她是不願意放回來。”
“不需回來，你帶飯菜去她跟前吃不就好？還能增加姐妹情誼。”
許平君點點頭。
“師姐，我離開宮廷后，一切全靠你自己。”
“仰阿莎，你說我是嫦娥後人嫦白，為何我沒有半點神仙的記憶？”
“還沒覺醒，歷劫時方能知道，生產是一劫你已過，還有一劫等我安葬好暮雨姑娘便可繼續。”
交代完這些事，許平君給了我一些錢財，說是讓暮雨告老還鄉出宮。
在宮女裏頭，暮雨算是年紀最大的，告老還鄉這番說辭還算貼切。
“仰阿莎，自己給自己挖墳，也不找個好地方？”
“怎麼？還讓我給暮雨找個龍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