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京都惜別
常晞只好委婉地問林三小姐:“伯府畢竟家大業大，家裏的長輩會同意你在外面開店嗎？”
本朝商人的地位十分低下，常家先祖是從商起家，因此沒那麼多的偏見，可建平伯府就不一樣了，未出閣的小姐在外經商，只怕會惹來非議。
果然，林三小姐聞言就面露苦笑:“你說得也對。我不過是看你的店鋪做得風生水起，有些羨慕，這才頭腦一熱，想到這上面來的。”
常晞索性問道:“林姐姐，你是只想賺些頭油脂粉錢，還是想做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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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林三小姐的表情十分複雜，半晌才咬牙道:“不瞞你說，我手裏確實不太寬裕，家裏已經兩個月沒發月例了，我讓人絞了些首飾，拿出去換了幾兩銀子，才勉強把這個月對付過去，可這畢竟不是常法······”
建平伯府怎麼會缺錢到這個程度？
常晞難掩驚訝。
林三小姐就道:“聽說家裏要跟人合夥做什麼大生意，銀子一時周轉不開，只好到處挪用，把祖母留下來的一些東西都給賣了。”
有什麼生意，能讓建平伯府如此急切，一定要參與不可？
常晞馬上聯想到了朝廷要開海禁的事。
把外來的貨品運到本國，再裝了本國的貨品運出去賣，這一來一回，收益只怕有十倍不止！
可收益向來與風險並存······
常晞覺得林家太冒進了些，可這話又不好對林三小姐說，她也不過是晚輩，哪裏能勸得住？
還是回頭跟大伯父打個招呼，看他願不願意出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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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想先解決林三小姐的燃眉之急，便道:“我店裏的佛香，都是我親自寫方子調製的，你也懂香料，不如幫我做些方子，若是店裏能用，就由店裏做出成香來賣，每賣出一份，都按一成半的利跟你結算，你看好不好呢？”
林三小姐大吃一驚:“還能這樣？”
常晞笑着對她點了點頭。
“那就太好了！”林三小姐忙道:“你快跟我說說，你們店裏都有些什麼要求。”
於是常晞細細地跟林三小姐說了，又道:“我會和柳掌柜的說一聲，先賒給你一些香料和銀子，以後等你的香方賺了錢，再從中扣除。”
林三小姐自然知道常晞這是在幫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用力朝她點了點頭。
送走了林三小姐，半夏就進了屋，把擬好的行李清單拿給常晞過目。
常晞一邊翻看着，一邊問道:“太太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孫氏這段時間低調得很，連房門都不大出，總說自己身上不舒服，需要靜養。可常晞仔細地問過給她看病的大夫，都說她只是有些心緒不寧，沒什麼大毛病。
反常必有妖，常晞一直讓半夏牢牢盯着正房的動靜，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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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回道:“太太那邊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只是前兒從宿州接到了一封信和一些東西，是太太的娘家送過來的，但不知信上到底說了些什麼。”.しa
常晞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好道:“還有七、八天的功夫，咱們就要上路了，公中的物品一定要把賬實都核對清楚了，再派幾個妥當人看着，可別弄丟了什麼，讓人抓住把柄。”
半夏知道輕重，忙拍着胸脯跟常晞保證。
家裏的事都安排得七七八八了，於是第二天，常晞親自去了趟楓葉衚衕，把建平伯府可能要做海上生意的事跟常子敬說了。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常子敬皺眉道:“只是沒想到動靜這麼大，竟然擺出一副要壓上全部身家的架勢，也太着急了些！”
常晞也是這麼想，就委婉地提議讓常子敬去勸一勸。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道理。”說著就轉移了話題:“你父親最近在忙什麼呢？我這裏新得了一副仇讓的畫作，正想着找他來賞評呢！”
父親每天忙着會見同僚，交接工作，哪有那個閑工夫？
常晞就道:“父親連日都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常子敬隨意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搬家準備的如何了？”之類的話，就讓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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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又到大奶奶和四奶奶屋裏坐了坐，三人在一起說了大半晌的話，眼見着天色微黑，常晞才回了自己家裏。
晚間，常晞洗漱完畢，半夏就進了屋裏，站在一旁不說話。
紫英正在給常晞擰頭髮，見半夏進來了，她手下的動作就更快了，很快就把頭髮擰至半干，挽了個鬆鬆的纂兒，馬上退了出去。
“有什麼事？”常晞轉頭問道。
半夏上前了幾步，悄聲道:“太太······可能又懷了身孕，漿洗房上說，太太的月信已經推遲了有二十多天了。”
常晞心裏咯噔一下，脫口便問:“消息準確嗎？”
半夏低聲道:“是玉露去找她娘親口問的，錯不了。”
玉露的娘就是府里漿洗房上的管事娘子。
孫氏，果然還是要生兒子了嗎？
一想到自己幼弟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常晞就覺得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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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父親一定會非常高興吧！
這一世絕對不能讓孫氏自己來養兒子，一定要讓父親多操些心，也許幼弟也能像五哥那樣，變得品行端正也說不定。
“小姐。”半夏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預備怎麼做？”
常晞沉吟道:“太太既然沒有聲張，那我們就裝不知道好了！”說著，她又忍不住抱怨道:“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大大方方承認就是了，還非要藏着掖着！萬一要是有什麼閃失，是鬧着玩的么？”
半夏聞言瞪大了眼睛。
聽小姐的意思，是不打算做什麼應對了？難道不怕太太得勢，以後會反過來害她？
仔細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
自家小姐再過幾年就要出閣了，就算太太生了小少爺，也不過才四五歲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
於是她笑着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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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風帶着絲絲縷縷的涼意，輕柔地吹在臉上，讓人十分的舒服。
常昭穿着湖藍色綉雲邊的褙子，看着即將遠行的家人們，滿眼都是淚水。
“到了濟州，記得馬上寫信來給我。要是缺少什麼，也一定要寫信給我！”她哽咽着道。
常子衛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她點了點頭，就連忙進了馬車。
常晗也破天荒地拉了拉常昭的手，紅着眼睛道:“姐姐，我們走了，你自己在要多保重。要是有機會，你就給父親和太太寫信，讓我能來京都看你。”
眾姐妹一一惜別後，三房眾人都坐上了車，又探頭出來朝她揮手。
常昭望着遠去的馬車，哭得淚人一般。
一旁的永寧侯世子蕭允輕輕上前摟了她的肩膀，安慰道:“以後有機會，我們一定去濟州看他們，快別哭了，小心被風吹傷了眼睛。”
常昭就嗔道:“我心裏難過，哭一哭難道也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允連忙溫聲道，他的臉上絲毫不見生氣，也不再勸常昭別哭了，而是往前站了幾步，擋住了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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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昭就靠在他的背上嗚咽起來。
蕭允的身子紋絲不動，眼睛卻幾次朝着斜前方樹叢後半掩着的一輛馬車看去。
馬車的頂棚隱隱透出一道銀邊，看起來似乎是伯府的形制······
是建平伯府上的人？
不對，如果是他們，剛才送別岳父時怎麼不見露面？
這裏離城門已經很遠，人煙稀少，這馬車跟了他們一路，還不見回去，是什麼意思？
蕭允看了在旁邊侍立的隨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