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首殺
1
聖王國的中心廣場中，有着許多的美食。
即使每天都來吃，都可以吃到不一樣的新鮮食材，而在這其中，有一間名叫「灰狗小屋」的店，因為其店內的座位都是單間，在提供美味食物的同時還有一定的私隱性，所以在情侶之中管受好評。
“嗚~好久沒來都不知道要吃什麼了呢~”
羅安手拿着「灰狗小屋」的菜單，苦惱着要吃什麼。
她將頭髮紮起，身穿一件與自己氣質不符的印着可愛貓貓頭的T恤，而下裝則是熱辣的短褲，彰顯着自己修長的雙腿。
“我說，你為啥老是盯着我看呢？難道是被我的私服誘惑，無法自拔的愛上我了嗎？”
將手中的菜單合上，她半開玩笑似的調侃眼前的蒂亞。
“呃..我只是在想，難道你真是出來吃飯的嗎。”
“哎喲，男人太心急了會被討厭的哦~而且餓着肚子哪有力氣談正事嘛。”
“....”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羅安的語氣一轉，又從可愛鄰家小妹的風格變回了高冷御姐。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我可以告訴你參與了此次行動的人員名單，但只限於那些真正該死的人。”
“什麼意思?”
沒有立刻回答蒂亞的疑問，羅安左手托腮，右手的手指在桌子上緩慢的移動。
跟隨她手指劃過的痕迹，桌面上散發出紅色的微光。直到這微光形成一個小小的法陣后，羅安停了下來。
她手指敲了敲桌面，而那魔法陣突然浮空，隨後炸開來，遍佈了整個單間。
這是聲音阻斷類型的魔法，蒂亞立馬認出了魔法的類型。
看來接下來的談話是絕不能泄露的類型。
“你認為「園藝師」的成員組成是怎樣的？”
沒想到羅安提出的問題，蒂亞稍作思索后回答：
“不是潛藏在王國騎士團內的精英暗殺者組織嗎？”
“...你以為我們王國騎士團是黑幫組織嗎？雖然有像我一樣的騎士團人員，但「園藝師」中的大部分成員都是因為犯下死罪而又有一定實力的人組成的。”
說到這裏，羅安的右拳緊握。
“就因為讓這群人渣活着的價值大於一具屍體，王國便偽造了他們的死亡，將他們暗中納入旗下。”
“...不怕他們叛亂嗎？”
“哈！”
發出一聲譏諷的嘲笑，羅安張開手掌羅列出一排法陣。
純黑色的法陣，幾乎沒有光亮，讓人無法看清楚詳細的結構。但蒂亞還是能夠看得出，這是一種咒術類法陣。
“這是我師父...第三騎士團團長維絲創造的魔法。”
將法陣收齊，羅安繼續補充：
“這類魔法能讓施術者設立的某項條件觸發時自主發動，將被施術者瞬間吞噬。那群人渣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任何東西都更重要，所以這個術式便是完美的狗鏈。”
“....了解了。但你所說的真正該死的人，是以你自己的標準所評判的吧？我並不想成為你處私刑的工具。”
“.....”
不知是因為被蒂亞說中，還是在思考說辭，羅安一言不發的盯着蒂亞。
過了良久，她按下了呼叫服務員的按鈕后，回答了蒂亞。
“你說的對，是我欠缺考慮了。我會把完整的人員名單給你。但是我希望你在動手之前，好好的看着。
”
“你指什麼？”
“曾經有一人犯下了嚴重的罪行，他在戰爭中無差別的屠殺了一整個村莊，包括孩童，沒有一人倖存。而那村莊只是一個處於中立地帶的弱小村莊。這毫無疑問是死罪。”
羅安喝了一口水，繼續訴說著故事。
“但真實情況是，他當時率領着部隊追擊一名潛伏在王國之中的間諜，那名間諜竊取了我軍接下來所有進攻路線與計劃的密信，而那名間諜精通易容之術，與你不同，那是甚至能夠將自己身形也變化的技術。”
她指了指蒂亞的臉。
“他追到了那座村莊，而那名間諜早已混入其中。他立刻命令部隊包圍了村莊，打算親自搜尋那名間諜，但在此時他的親衛傳來線報，敵軍的增援已經快要趕到了。”
她舉起手，豎起兩根手指來。
“他當時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棄搜尋那名間諜，立刻撤退回國。畢竟作戰計劃可以重新制定，而他們的國家在戰爭中明顯處於優勢。二是將整個村莊全部屠盡，不留一絲活口。”
“既然這份情報是可以被放棄的，那為什麼...”
“因為這是結束戰爭最快的辦法。”
沒等蒂亞說完，羅安立刻出聲打斷了他。
“如果作戰計劃成功實施了，他們可以立刻終結那場戰爭，反之，如果這份情報泄露，雖然最終的勝利依舊會屬於他們，但戰爭還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
“戰爭，真的會死很多人的。他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兄弟。追隨他的每個部下也都有自己的人生。而終結這場戰爭的機會就在眼前，代價則是眼前一百四十二條無辜的生命。”
她重重的嘆了口氣，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后，她再次出聲：
“在你的眼中，他是結束了戰爭的英雄，還是一個下賤的殺人魔了？”
這次輪到蒂亞的沉默了。
叮鈴~
開門聲響起，一名小女孩走了進來。
“羅安阿姨~你要點什麼呀~”
立馬展露出笑容，羅安雙手捏着小女孩的臉蛋，用和剛才完全不同的語氣與她交談：
“哎喲~這麼久沒見，花花又可愛了~來讓姐姐抱抱~”
將名叫花花的小女孩抱起嬉鬧，氛圍與剛才截然不同。
“阿姨~這個哥哥怎麼不開心的樣子呀。”
“..別管那個叔叔，他就長這樣~”
將花花放下，將菜單遞給她后，羅安露出一臉姨母笑撫摸着花花的小頭。
“乖~姐姐跟叔叔還有事情談，你先幫我下單吧~待會姐姐請你吃糖~”
“好噠，姐姐~”
隨着花花退出房間，她的笑容還未褪去，保留在臉上。
“...我會好好觀察目標，再作出行動，你便放心好了。”
“是嗎？那就好。”
在得到蒂亞的回答后，羅安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你最好不要太頻繁的下手，如果引起「不動騎士」的注意就不好了。”
“是了，關於「不動騎士」，我還有些問題想問。”
“欸欸...”
擺出一幅明顯嫌麻煩的表情，羅安回絕了他。
“問題太多的男人也會被討厭哦...”
“...拜託，我就問一個問題。”
“唉，那好吧。”
“榮譽騎士中，有幾位和這件事有關？”
“.....”
提到榮譽騎士，羅安的臉立刻冷漠下來，緊盯着蒂亞。
“...我還沒有提我的條件，想要跟我合作，你必須得答應我幾件事。”
“何事？”
“首先回答你的問題，榮譽騎士中，跟此事有關的應該只有不動騎士。”
“你為什麼這麼確定？”
“你不了解其他的榮譽騎士，他們跟不動騎士不一樣，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沒想到羅安完全不把自己的頂頭上司當人看，蒂亞略顯吃驚，但他並非不能理解。不管是從行事還是外貌上看，不動騎士都不像是人類。
“那麼，說回我的條件吧，首先，不管其他榮譽騎士是否與這件事有關，你都絕對不能對他們下手，包括不動騎士。你是絕對贏不了他們的。”
前所未有的認真，羅安的說話便讓蒂亞感覺到一絲緊張。
“至於第二個條件，你要加入我的小隊。”
“誒?”
令人匪夷所思的條件，蒂亞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不要那麼驚訝好不好？其實我們第三騎士團還挺缺人的....畢竟都是法師。而且....”
沒有把話說完，羅安的樣子顯得有些害羞。
“而且什麼？”
“....”
“誒，幹什麼這麼婆媽了？”
“哎喲！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吧？你肯定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要是不把你盯緊了，你肯定是會去找他們的！”
一口氣說完，羅安趕忙移開視線，面部微紅。
“你可...可不要誤會了！...要是你死了，我肯定也會被發現...”
“噗嗤...”
看着眼前的羅安，蒂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這是他第一次由衷的感覺到「快樂」。
“誒誒誒，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不，我只是覺得，你真善良，阿姨。”
“我看你是找死了！”
嬉戲打鬧的聲音，從「灰狗小屋」中傳出，融入了歡聲笑語的街道之中。
2
在王座之間，不同以往的空曠，今日便充滿了王國騎士團的騎士。
第二到第五騎士團的團長、副團長全數到齊，站在一旁。而與他們站對立面的則是第一騎士團的小隊成員，米奧也在其中。
而與他們不同，有三人站在王座之間的正中央，傾聽着聖王下達的指示。
那三人分別是「不動騎士」、「尖刺騎士」、以及「聖騎士」。
不動騎士依舊身着全副武裝，只是他將巨大的蓑帽摘下，用手拿着停放在地面上。
尖刺騎士則與不動騎士截然不同，並沒有佩戴頭盔，他留着一頭長發，身着與發色相同的赤紅色鎧甲，但與他的名號不同，他的鎧甲上並沒有遍佈尖刺，甚至沒有太多的菱角突出。而他的武器則是斜背在背部的一把長槍。
而最獨特的還屬聖騎士。
與在場的所有騎士不同，她身上就沒有穿戴任何防禦護甲。看起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緊身衣，而下半身則是標準的緊身長褲配長靴。她並沒有留長發，純白的頭髮只留到耳垂處便剪斷了。
她稍稍彎腰向前行禮，開口說道：
“報告陛下，榮譽騎士團除「死亡騎士」因自身問題未到以外，已全員到齊。我會將陛下的指示傳達給她。”
“嗯。”
好像早就知道死亡騎士的缺席，聖王並沒有過多詢問，便開始了此次會議。
“相信你們都知道此次事件了，我不再過多贅述。今次喚你們前來，便是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陛下。”
最先開口的是尖刺騎士——克羅。
“這次的事件，可以說是對我國的一種挑釁，臣認為應該做好與巴爾斯帝國開戰的準備。”
“克羅，你似乎太衝動了。”
跟着開口的是聖騎士——洛奇。
“我能夠理解你憤怒的心情，我也一樣，想要將犯下此等罪行的人撕碎。但我國與巴爾斯帝國已經多年沒有發生過衝突，唯一一次衝突是在前不久的聯合國會上發生的意見不合，剛過去不久就發生了此次事件，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否有第三方國家想挑起我們與巴爾斯帝國的戰爭。”
“帝國的人難道不是一直這樣蠻橫無知的嗎？我看是我們最近太安分了，讓他們忘乎所以。”
“克羅...”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辯論聲響起，而聖王則坐在王座之上靜靜的思考。
同樣安靜的還有不動騎士——賈德。他和他的小隊成員，都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觀看他們的辯論。甚至連米奧都是。
“夠了。”
並沒有多大音量，聖王只是輕輕一句話，便讓王座之間安靜了下來。
“我已做出決策。”
“敬遵聖王之意。”
在場的所有人都單膝下跪，等待着聖王發佈指令。
“將此事彙報與聯合國會，讓他們派出搜查官來檢查屍體與痕迹，要求與巴爾斯帝王面談。如若他不接受面談....”
沒有把話說完，聖王將目光投向了三位榮譽騎士。
“那便是對我國的宣戰。”
洛奇抬頭與聖王四目相對，堅定地替聖王補全了說話。
3
大口喝下裝的快要滿出來的淡色啤酒。
“噗哈~”
吐出帶着酒味的口氣，庫林將還剩半杯的木質啤酒杯摔在了桌上。
庫林環顧四周，今天的酒館客人並不多，也許是還未到時候，店內此時除了他就只有寥寥幾個人。
兩個對飲的大叔，一個穿着斗篷的怪人，在吧枱勞作的老闆....以及身材火辣的上菜小妹。
“喲喲~小妞的身材不錯啊？要不要跟哥哥快活一下？”
沒有回應他的騷擾，將他所點的菜品放在桌面上后，她便加速離開了。
“嘁，真沒勁。”
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尷尬一樣，庫林拿起啤酒杯大口飲下。
因為喝的太急，漏出幾滴啤酒來粘濕了他的衣領。
（去你媽的...）
因為肌膚和衣領粘在一起傳來的不快感覺，庫林的心情更加糟糕。
“您點的燉牛肉來嘍~”
庫林看向傳來聲音的地方。
是披戴着斗篷的人。上菜小妹用與剛剛截然不同的態度為他端上美味的菜品。
“謝謝。”
冷淡的回答，不知為何卻讓庫林心中怒火更旺。
（還他媽披着斗篷....裝什麼逼呢。）
加速吃完自己的食物，將最後一點啤酒喝完，庫林把啤酒杯摔在桌上離開了酒館。
“好他媽悶啊!什麼時候才能出下次任務啊。”
距離上次「園藝師」的任務只過了一天，庫林便無法壓抑住自己想要殺戮的想法。
更在其控制不住自己殺戮慾望時，發生了這樣“倒霉”的事。
越想越覺得煩悶，而就在這時，酒館的門被推開，又有人走了出來。
是剛才那個身穿斗篷的人。
“吼吼....”
他不懷好意地盯着那斗篷人，心中的不快堆積在一起，很快他便決定，要拿他泄憤。
一路尾隨，當那斗篷人進入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時，庫林加速跟了上去。
“喲，你他媽的走路不長眼啊？！”
從他身後穿過的同時，庫林故意頂了一下他的肩膀，回身質問起他來。
“啊？我...”
看起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庫林立刻確定，這是一顆軟柿子。
更加囂張跋扈，庫林抓住了斗篷的衣領。
“你什麼！？撞到人了不知道道歉啊？”
“對...對不起。”
看着眼前這個連道歉都不利索的人，庫林感覺到一種快感從內心深處迸發而出。
就是這個，就是這種快感，讓他屢屢犯下罪行。一股讓他感覺自己高人一等的快感。
“哈啊，你以為道歉就夠了？！你他媽知道老子是誰....！”
隨着話說出口，庫林感覺到心臟湧來一股劇烈的疼痛，這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媽的禁制，管的這麼寬。）
大口的喘着粗氣，過了良久才終於緩過氣來。
“啊...他媽的，老子不管了。”
他一把將斗篷人扯過來，掄起自己的拳頭。
“老子要揍死你。”
“噫...！為...為什麼！”
看着眼前害怕到發抖的人，庫林的心中又湧起了那股快感。
“哈！老子告訴你為什麼，就因為你的命不好，讓你在今天遇到了老子。”
說完，庫林將自己的拳頭揮下。
但在他拳頭揮下的同時，一股熟悉的心絞痛，將他停止。
幹什麼了？他媽的幹什麼了？！
明明自己沒有提任何有關身份的事情，幹什麼又會有這感覺了！？
忽然，庫林意識到這感覺並不來自自己心中被設下的禁制。
而是來自於自己的前方。
自己眼前的，披着斗篷的那個人。
“呵，呵哈，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眼前的男人突然大笑起來，庫林不禁被嚇得往後退了半步。
笑聲還在繼續，持續了足足十幾秒才終於停下。
（搞什麼？裝神弄鬼嗎？）
不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庫林提高了自己的警惕性。
“哈啊~真是沒說錯啊，羅安的眼光還是很獨到的。”
（羅安？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了？）
還是無法理解，但此時他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絕不簡單。
他立刻將手伸向自己背後，準備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刀出來。
但下一秒，他的意識恍惚了。
幹什麼？為什麼自己突然會覺得頭暈目眩了？
而不只是頭暈，他立刻發現自己的面門噴湧出鮮血出來，而在這時，疼痛才湧現出來。
他被超過自己肉眼速度的一拳，打飛了出去。
“噗啊！”
往後飛了好幾米才重重的落地，疼痛讓他幾乎直不起腰來，庫林左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右手將刀抽出，怒吼着讓人難以聽清的話語。
“你！你他媽的小子！我他媽殺了你！殺了你呀！我要.....嗚！”
話還沒說完，他的嘴立刻被人捂住，緊緊包握着他的左手，身穿斗篷的人就這樣單手抓着他的臉，將他提了起來。
“我說你，有點太吵了吧？”
說完譏諷的話語，庫林被隨手扔了出去，自己的小刀也掉落在了斗篷人的腳邊。
“呼哈，呼啊。”
口中都是鐵的味道，喉嚨也乾的要命，庫林已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自己絕不是對手。
“哥...不，大人...大人饒命啊...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求您饒了我吧！”
“幹什麼？怎麼沒有剛才那般的氣勢了？”
隨意的將自己腳邊的小刀踢到庫林的眼前，他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撿起來。”
向前邁了一步。
庫林渾身止不住的發抖，他只趴在地上，不斷的祈求着。
“我讓你撿，起，來。”
又邁了一步。
就像死神在緩緩前行一樣，庫林已不敢抬頭看他。他將頭也抵在地上，不斷的求饒。
嗒、嗒、嗒。
腳步聲不斷的靠近，直到庫林的跟前，腳步聲消失了。
庫林此時就連呼吸都不敢，他感覺到自己渾身血液倒流，彷彿世間的一切，都靜下來了。
他鼓起勇氣，抬頭看去。
那穿着斗篷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求....求您了...放過我...”
“....他媽的爛貨，便給我去死吧。”
隨着鐵拳砸下，小巷再次回歸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