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拾荒者議會
深邃的夜。
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開燈。
但依稀能在黑暗中看到一個赤紅色的亮點。
這裏一片安靜。
杜維坐在沙發上，時不時彈落燃燒后的煙灰。
此刻。
他那雙眸子裏，閃爍着異樣的色彩。
四周的陰影，隨着他的念頭涌動，匯聚在一起，就像是泥漿一樣翻滾，蠕動着。
控制影子的能力，雖然對上那些怪物算不上犀利。
但勝在詭異。
杜維只感覺回到這個世界之後，雖然力量好像遭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削弱，連如同他身體延伸的影子也充斥着惰性，但依舊發揮着奇異的能力。
那陰影般的泥漿在翻滾的同時，能看到其中被拱衛着的一張灰白質感的面具，以及一張邀請函。
來自拾荒者議會的邀請。
“雖然我知道，我並不特殊，不是唯一進入那個末日世界的人。”
“但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沒我想的那麼簡單。”
杜維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但卻被陰影隔絕，不會被任何人聽到。
他覺得非常興奮。
未知的神秘向他拋出了一根橄欖枝，只要抓住，就能接觸到真實的世界。
“還有官方！”
杜維聲音沉着：“官方似乎早就知道了那個世界的存在，並且成立了一個暗地裏的組織。”
加入官方，成為官方的劊子手。
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拾荒者議會卻趕在官方之前，就找到了杜維。
這足以證明，這個無關人種，無關國度的神秘組織，可能擁有着不亞於官方的力量。
當然，也可能是官方根本就沒注意到杜維這麼一個小小的眷屬者。
畢竟，按照斯克林的檢察官劉金的話，所有的無影人，只要能在地球上活下去，很快就會蛻變成眷屬者。
要不要加入拾荒者議會。
這是一個重要的決定。
啪的一聲。
黑暗中，杜維拿出打火機，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
然後。
杜維伸手一招，那份邀請函就被陰影之手遞給了他。
這份邀請函上，並沒有給出拒絕的選項。
“真是有趣。”
杜維嗤笑了一聲，將其丟進了身前的碎紙機里。
在碎紙機里，已經有了不少碎屑，那是在半個小時前被他塞進去的體檢報告。
他被檢測出了疑似感染鼠疫，但血檢卻正常。
鼠疫，也叫黑死病。
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疾病。
但在2077年，這種疾病已經被消滅了。
“為什麼我遇到的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要有趣呢？”
“奧巴夫也是，薔薇夫人也是。”
“他們就真的不怕死嗎？”
“還是說，扮演上位者的身份太久，像我這樣的眷屬者，還有那些普通人，在他們眼裏不算是人呢？”
杜維的語氣非常平靜。
但那扭曲的陰影，瘋狂蠕動的泥濘，卻無時無刻在提醒着，這個男人現在的內心，不像他表面上那麼平靜。
如果此時有人掀開杜維的衣服。
便會看到在那衣服之下的身軀，已經完全變成了如同影子一般的東西，根本沒有實質。
第三隻眼睛在陰影之軀內睜開。
那充滿了惡意的視線，死死鎖定了杜維身體裏，那些細微的，肉眼根本看不到的灰色顆粒物。
那些顆粒物，和之前杜維看到，薔薇夫人殺死烏鴉的手段如出一轍。
但現在，這些東西卻被第三隻眼睛給死死定住。
根本無法再對杜維的身體造成新的傷害。
可是。
這也就意味着，杜維的第三隻眼，不到關鍵時刻，恐怕無法發揮出原有的作用，平常只能在身體裏鎮壓住所謂的黑死病。
他完全可以用第三隻眼睛，把這所謂的黑死病給驅逐出自己的身體。
但他沒有。
對於弱者而言。
示弱並不可恥。
因為智慧，能拉近和強者的差距。
只需要一個機會，弱者也能一刀捅死強者。
“不知道，這所謂的拾荒者議會，能不能帶給我一點驚喜。”
杜維抓住那張灰白質感的面具。
手掌慢慢摩挲着。
入手給人一種極其驚悚的涼意。
並且，彷彿是感受到了活人的出現，這張面具的表面，居然泛起了一陣漣漪，像是活物一般緩緩蠕動着。
只是眨眼的功夫。
在某些細微的，比如說兩眼相聚的寬度，下顎的弧度，顴骨的高度上完成了調整。
杜維眯了眯眼睛，一把將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
但令人意外的是。
並沒有任何異常的事情發生。
就好像，這個所謂的拾荒者議會，給他開了一個玩笑一樣。
可下一秒。
杜維瞳孔一縮，僵在了原地，冰冷的雙目，變得異常空洞，就好像靈魂都被抽走了一樣。
……
黑暗，深邃。
滲人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
彷彿是溺水了一樣。
杜維猛地睜開眼。
然後，他異常錯愕的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地方。
這是一處巨大的湖泊。
頭頂，昏暗的光線穿過了渾濁的湖面，照射在杜維蒼白的臉上。
身下，泥濘的淤泥在不停涌動，一張張灰敗質感的面具在淤泥中起起伏伏，渾濁的湖水映照下，簡直就像是一張張人臉，其中掙扎沉淪。
杜維只看了一眼，便感覺頭皮發麻。
他想要說些什麼。
卻感覺到渾濁冰冷的湖水，正在向自己的身體裏灌入。
杜維臉色微變。
立馬試圖進入陰影化之中。
可身體卻沒有任何反應，就連第三隻眼都彷彿消失了一樣。
“不用再嘗試了。”
“這裏是心靈之湖，在這裏的你，只是一個意識投影而已。”
一個沙啞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杜維抬頭看去，只見湖面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用一種漠然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盯着自己。
隨着那人話音落地。
在杜維的附近，同樣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穿着緊身衣的女人，有着一頭金髮，看起來就是昂撒白人。
那女人瞥了杜維一眼，便再也不看，身影直接向著湖面上升起。
看到這一幕。
杜維若有所思，不再試圖抗拒窒息的冰冷湖水。
他念頭微動，身體便自動向著湖面浮了上去。
嘩啦一聲。
水花四濺。
杜維站在了昏暗的湖面之上。
潮濕的衣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干。
先前那個開口提醒的高大身影，淡漠的說道：“歡迎加入拾荒者議會，按照傳統，告訴我，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