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周昕感覺大腦空白了幾秒，第一次覺得，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的。
她強行維持住面部表情，邁着平穩的步伐出了辦公室。
踏出辦公室幾米后，高跟鞋逐漸加速，像陣風一樣跑進了衛生間。
幸好衛生間裏沒有人，她抬眼看見鏡子裏有些凌亂的美女，愣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
長年扎得一絲不苟的低馬尾被放了下來，還染了栗棕色，髮絲偏向一側，發梢微微帶着大卷，有點像港式復古造型。
她曾經也專研過各種化妝教程，後來每天忙到沒有精力打扮。
再加上去年升職后，成天在喻瑾身邊“伺候”，也傳染上了他性冷淡的穿衣風格。
素到被那個渣男說帶她出門像參加葬禮！
她天生鵝蛋臉，五官精緻，常年瑜伽運動讓她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
今天身上穿的這件高開叉連衣裙是她昨天斥巨資買的。
因為實在不敢直接穿出來才又搭了一件薄衫。
結果還增添了點純欲感。
她知道自己稍加打扮應該會挺漂亮，卻沒想到這麼妖艷。
妖艷到她都不好意思看鏡子裏的自己。
尤其是她本身的唇色是嫩粉色的淺色唇，唇上一有了色彩，整個人都鮮活了。
想起剛剛自己就是這副模樣出現在各大股東面前，把積累了幾年的踏實穩重形象毀於一旦，就覺得羞恥心爆棚。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才把攻擊着她的記憶緩緩壓下。
等等，她現在還有必要在乎名聲嗎？
以前她超級在乎別人對她的印象，生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惹別人討厭。
可她現在是一個將死之人，他們愛討厭就討厭去唄，關她屁事。
這樣一想她突然覺得豁然開朗，又看了看鏡子裏美艷的自己，甚至覺得打扮得還不夠驚艷，下次她還要嘗試更美的造型。
她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最後濃墨重彩的一筆。
周昕捋了捋劉海，昂首挺胸自信地出了衛生間。
剛出去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面露驚訝，竟然是岑言那個渣男。
他竟然還敢打來電話，上次罵他罵輕了。
周昕直接掛斷，然後拉黑。
又過了五分鐘，手機再次想起，這次是個陌生號碼，周昕謹慎地接通了，卻是個快遞電話。
讓她務必親自下樓簽字才能取貨。
有的快遞確實要驗證碼才能取貨，很多時候她會收到合作公司的禮品，所以不疑有他，下樓去取快遞。
卻沒想到，一到大廳就看見岑言捧着一束花，站在前台大堂里。
岑言本來也不是專門來找周昕的。
他一會要跟一個剛認識的網友見面，看照片是個腿長胸|大的美女，路過這裏，順便哄哄她。
畢竟，妖嬈的美女多，但適合做老婆的卻不多。
周昕一看就是過日子的人，他當然不能輕易放棄她。
周昕雖然收入高，有主見，但是她也是女人嘛，一束花，幾句情話就搞定了。
這世上還沒有他哄不好的女人。
當一臉自信的岑言看見自電梯裏出來個長裙美女時，雙眼都放光了。
心裏叫了句“卧槽”，吞了吞口水，暗嘆這大公司就是不一樣，美女的質量簡直天花板級別的。
他如果能撩到這樣的美女，此生也無憾了。
他舔唇細細打量着美女的魔鬼身材，猥瑣的眼神掩藏在欣賞的目光中，一路向上，看到同樣美得明艷的五官，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真是絕色！
岑言目不轉睛地盯了足足半分鐘，卻慢慢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絕色美女，怎麼長得有點像周昕？
“岑言，我都拉黑你了，你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岑言看着美女的紅唇一張一合，腦子才跟上眼睛，震驚地呢喃：“周，周昕？”
裙擺因步伐停頓而微微擺動，雪白的腿掩在長裙中，纖纖玉指藏在抱胸的手臂內，微翹的鼻尖正隱在光的暗影里。
岑言再一次吞口水，眨了眨眼，攪碎了眼裏的欲|望。
他捧着花走上前，再度開口則真誠了許多：“昕昕，我真的喜歡你……”
周昕唇角緩緩揚起，眼底的譏誚絲毫不加掩飾：“哦，原來你喜歡這樣的我。”
岑言猛搖頭：“不是，我一直都喜歡你呀。”
周昕冷笑：“可你以前從沒說過喜歡我，沒記錯的話，你還說我每次跟你出去，你都覺得像參加葬禮。”
岑言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被周昕搶了話：“岑言，你喜歡我這個樣子，可你知道，我變成這樣后，就看不上你了。”
說完，周昕轉身揚長而去，徒留一個高攀不起的背影給岑言。
腳步看起來淡定，心裏卻已經為自己歡呼了七八次了。
呼~真解恨！
乘電梯到十樓，有人按了樓層鍵，門打開，是財務部新來的同事，周昕一時還沒記住她叫什麼。
小姑娘應該是剛大學畢業，跟她們部門的小萌差不多大。
周昕剛要露出親切的微笑，就聽見了一聲頤指氣使的聲音傳來：“喂，電梯門口那個，去給我買一杯生椰拿鐵，少冰半塘。”
這熟悉的被支配的感覺，讓周昕心裏升起不適，想起往日章陽對她的使喚了。
踏進電梯一隻腳的小姑娘，抱緊了手裏的文件夾，扭頭看清了來人，怯生生地收回腳。
她聲音細小，有點膽怯地說：“我，我要去送文件，很着急……”
那人聲音強勢：“什麼事比我的事重要？你不知道我是誰？”
周昕這下徹底聽出是誰了，畢竟這麼飛揚跋扈又無所顧忌的，全公司只有郭旭濤了。
他仗着梁總的偏愛，簡直把公司當成他自己的。
門外的小姑娘抿着唇，似乎是知道他是誰，打算妥協了。
電梯門緩緩關合，把她那張無助的臉擋在門外。
突然一隻纖細手臂從即將關上的電梯門縫裏伸出，電梯門遇到障礙物，又慢慢打開。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徹空曠的電梯間，碎鑽高跟鞋踏出電梯，一身嫩粉長裙旋轉了個弧度，颯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郭旭濤還沒來得及認出突然出現的美人是誰，就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句。
“郭旭濤，你明知道這位同事有工作在身，你卻執意讓她放下手上的工作去給你買咖啡，你的意思，你個人的事情比公司的工作還重要？”
郭旭濤被這句質問弄清醒了，才堪堪認出來，這不就是成天跟章陽作對的周昕嗎？
她怎麼打扮得這麼好看？
郭旭濤專註打量周昕的外表，甚至忘了剛剛自己被她罵了。
周昕藉機揮揮手，讓那個小姑娘先行離開了。
她重新看向郭旭濤，許是近一年受喻瑾的影響，她冷下來臉色倒是有種生人勿進的氣場：“我問你話呢？”
這聲質問成功讓郭旭濤回神，皺了眉：“你跟誰說話呢？”
周昕挑挑細長眉，眼裏滿是挑釁：“跟你說話呢，聽不懂人話？”
郭旭濤眼裏的驚艷變成了憤怒，惡狠狠道：“你他媽再說一遍？全公司上下，沒有人敢跟我這麼說話的！”
周昕挑唇：“哦？全公司上下？你把喻總置於何地？”
郭旭濤：“你他媽的，管天管地你管到老子頭上了？你……”
周昕舉起正在錄音的手機，截斷了他暴怒的吼叫：“郭總，這公司大股東姓喻不姓郭，你逾越了。這附近都是監控，別想着搶我手機，不然我告你性|騷|擾。”
說罷，周昕轉身按了電梯上行鍵，又轉過頭來說：“對了，你買咖啡時順便幫我帶一杯熱拿鐵，謝謝。”
緩緩關合的電梯阻隔了郭旭濤憤怒得脹紅的臉。
——
總裁辦公室里，會議結束，各大股東紛紛退出視頻會議。
最後只剩下樑蕊和喻斌還在線上。
喻瑾將檔簽署好，一抬頭，發現大屏幕上剩下四隻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喻瑾合上文件，清清冷冷地開了口：“喻董梁總，二位還有事？”
梁蕊率先開口，卻是對着喻斌說：“爸，剛剛那個女孩子就是我跟您說的周昕。”
喻斌一副恍然的模樣，捋了捋鬍鬚說：“倒是個漂亮孩子。”
梁蕊：“對啊，我覺得跟我們阿瑾挺般配的。”
喻瑾冷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們不用多想，我不會接受她的，這就準備給她調崗。”
喻斌出言阻止道：“為什麼調崗？這麼多年老員工了，聽你媽媽說，她工作能力也很好，不要因為感情問題傷害老員工的心啊。”
梁蕊也點頭同意：“對啊，她被你拒絕已經很可憐了，委婉點，先緩緩。”
喻瑾則沒受他們一絲影響，面無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兩人，問道：“二位還有其他事嗎？”
兩人同時頓住，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喻瑾拿起了遙控器說：“那再見。”
屏幕關閉，整間辦公室安靜了下來。
喻瑾靠在黑色真皮沙發上，喝了口手邊的咖啡，這個味道對了，可已經冷掉了。
他捏着手裏正在簽署的財務部文件，沒由來地煩悶讓他“啪”地一聲，放下籤字筆。
食指和拇指在鼻樑上捏了捏，他拿起茶几上的分機電話，按了快捷鍵。
電話通了，他下意識要喊周昕，電話里卻傳來了一道的男聲。
喻瑾冷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是章陽。
他頓了頓，開口道：“財務部，咖啡。”
接電話的章陽一臉懵。
什麼財務部？什麼咖啡？
剛想開口問明白，電話被掛斷了。
章陽：……
章陽想回撥過去，手指卻頓在了撥號鍵上。
不行，他不能問，上次就沒領會喻總的意思，喻總會不會認為他蠢啊？
他都已經給出來關鍵詞了，那無非也就是幾個意思。
一是財務部文件沒有拿進去給他批，二是批複完了讓他取回來。
咖啡也是，一是再送一杯進去，二是喝完了要他收拾咖啡杯。
自認為捋順了喻總的意思的章陽自信一笑。
當他兩手空空地進了總裁辦公室，發現喻瑾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頂着那冰冷的凝視，走到沙發前，將茶几上的咖啡杯拿起，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他先觀察了一圈，並沒看見文件，便小聲問道：“喻，喻總，財務部的文件呢？”
章陽想給自己兩巴掌，好歹自己是伺候過喻總他爹的，怎麼說話還結巴了？
喻瑾清冷的眉心緩緩蹙起，這神色章陽是第二次見了。
每次都覺得，他像是在看傻子。
章陽心裏咯噔一下，怯聲問道：“喻總，不，不是批複完文件讓我拿出去嗎？”
門被叩了三聲，喻瑾終於收回了凝視，轉向門口。
門被打開，周昕邁着搖曳的步伐走了進來，既囂張又嫵媚。
她噙着迷之微笑，走到喻瑾身邊，好奇地看着章陽。
她觀察到章陽手裏的滿杯咖啡，還有喻瑾手裏的報銷憑證，理所當然地問：“章秘書長還不趕緊去換杯新咖啡來等什麼呢？別忘了叫費用會計過來。”
章陽：？
他無法相信地看了看喻總的臉色。
喻總竟然默認地垂了眸，面色也好多了。
章陽的世界觀崩塌了。
他竟然一個也沒領會對！
小喻總也是的，他就不能多說幾個字，把話說明白？
都是周昕給慣的！
章陽想惡狠狠地瞪了周昕一眼，但沒敢，灰溜溜地按照周昕說的辦去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周昕和喻瑾兩個人。
周昕本來是想繼續調戲他來着，可是如此安靜又嚴肅的氣氛，剛剛社死的感覺又涌了上來，讓她不自覺地瞟了瞟大屏幕和電腦。
儘管確認了都是關閉狀態，周昕還是有點放不開。
畢竟正經了28年，突然讓她放蕩，還真是個挑戰。
但是第一槍都打出去了，這會退縮了，會不會太慫了？
就在周昕糾結之際，喻瑾開了口：“念在你工作能力還可以，我給你個選擇權，你可以自己選要調崗的部門。”
周昕：……
這一句話就成功激起了她的憤怒值。
憤怒讓她變得無所顧忌。
她一撩裙擺，直接逼至他身前，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將喻瑾圈在自己的雙臂間。
喻瑾並沒有躲，掀起眼迎上她的目光沉聲質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周昕魅惑一笑，聲音軟軟的：“我知道啊，可我喜歡你嘛，就算你開除我，我也會賴在這不走，直到你接受我為止。”
她抬起手，食指微彎，指背劃過他的臉頰，描摹着清晰的下顎線。
這一劃，還有點愛不釋手。
皮膚白皙又細膩，一個男人的臉，怎麼保養得這麼好？
她折起一隻腿，放在他的□□的沙發空隙上，膝蓋頂在他的大腿內側。
另一隻手的指尖則一圈一圈地在白襯衫上畫圈。
終於，他呼吸亂了，冷清被一層層撕掉，雲淡風輕的臉色變成了隱忍。
漆黑的雙眸里憤怒夾雜了一絲慌亂。
他猛然抓住了貼着他胸口的那隻手。
喉結滾了滾，聲音有些低啞：“你怎麼才能剋制自己的感情？”
這話倒像是他在以退為進的策略，跟了他兩年多，他的戰術她都了解。
不過周昕倒是認真地思慮了一下，這樣正好也給了她一個台階下。
本來也是為了出口氣才這樣做的，正愁最後怎麼收場呢，他給了個解決方法，自己當然要借坡下驢。
周昕渾身放鬆了下來，琢磨着要個什麼補償呢。
誰知這一放鬆，左肩稍稍低了些，外套和細肩帶順着手臂方向就滑落了下來。
雪白的香肩就這樣突兀地暴露在兩人面前，挑戰着兩個人的神經。
恍惚間，她聽見他說：“好，既然你這樣執迷，那我只能給你調崗了。”
正在把自己肩帶拉上來的周昕：……
我不執迷，我想要補償。
肩帶有它自己的想法，雨我無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