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摘荔枝

第18章 摘荔枝

周末的時光,沈江河的生物鐘依然執着,一如往常一樣醒來。

他躺在木板上有些戀戀不捨地,想賴賴床,又想起昨晚之事,猶如做夢,他坐起來,伸展了一下雙臂。

好酒就是好酒,酒醉之後不上頭,頭不痛,渾身輕鬆,胃也沒有覺得不舒服。

忽記起昨天李明星約摘荔枝一事,拿過手機看了看,趕緊起床穿衣洗漱,才急匆匆地趕到寧氏祠堂。

剛邁進祠堂的大門,迎面和一人撞了個正着,只覺柔軟之下聽到一聲驚叫,鼻子裏衝進一絲馨香,恍惚中,他伸手拉住了正在傾倒的那片色彩。

事過突然,空氣似乎凝固。

“呵呵。”他聽到一陣笑聲。

這才醒悟過來,才發現自己一隻手抓着寧安安的胳膊,她那雙風雲變幻地眼睛正看着自己。

他這才如觸電一般縮回手,看見寧安安背後,寧老頭在看着他倆不停地笑。

他躲開她的視線。

“寧叔,東西準備好沒有?”然後他繞過寧安安向裏面走去。

“昨晚都準備好了。”寧老頭指了指牆邊的摩托車,摩托車後座上幫着一個籮筐,籮筐中裝着一些東西。

“沈江河,你剛才撞到我了。”她這種聲音,如冰霜融化后滴滴答答跌落的穿石之感。

“對不起啦。”他才明白,剛才觸碰到了他不該觸碰到的部位。

“沈總,今天是不是需要秘書呀?”她的聲音馬上又有些拿腔作調。

“不需要,你還是現出原形吧,別這樣東施效顰的。”沈江河推着摩托車準備出門。

他還真擔心她跟着自己,那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沈江河,我沒得罪你吧?”寧安安果真冷麵起來。

“你說呢?”他不想理她,她要求自己做的都做了,今天她能出現在這裏,想必是他們父女倆已達成了某種默契。

這種默契對自己來說,不知道是天堂,還是地獄。按照現在自己這般光景,自己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行!反正是得罪了,必須得讓你記憶猶新,刻骨銘心才是。”寧安安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你還想幹嘛?”沈江河一愣。她想做什麼,估計肯定什麼都做得出來。

寧安安沒有看他,分花拂柳般走了。

“江河,安安性子烈,但心眼好,你以後多包容包容吧。”寧老頭在旁邊勸他。

他看着她頎長悠然的背影,默然無語。

寧安安人漂亮,身材好,小老闆,本地人,應該是很多人翹首以盼的理想佳人。

但他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有些不甘心,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她在自己心裏,還沒有好到令他決定傾心的地步。

人的一生可能僅有一次真正的愛情,他內心在告訴他,這不會是她,他期望寧安安也這麼想。

李明星打電話告訴他,十點半準時到達指定的位置。指定的位置在穗城大道南,從這兒有一條機耕道直通目的地。

他在穗南大道沒等多長時間,看着有輛車打着雙閃前來,他招了招手,然後騎着寧老頭的摩托車在前邊引路,沒走多長時間,就到了地方。

一共三輛越野車,李明星的車走在前面,到了目的地后,李明星還沒下車,只見從後車走下一人來。

雖戴着太陽鏡,那個嬌小玲瓏的身材,沈江河一眼就認出來了,有些吃驚。

滕小姐!

看樣子滕小姐不光和李明星認識,

還非常熟。

李明星走下車來,四處勘察了一下,看了看荔枝樹,又在周圍轉了一圈,熟悉地形。

“滕小姐。”沈江河顧不上李明星,迎上前去。

“咦喲,江河……想不到,真想不到是你。”滕小姐有些驚訝,“這荔枝是你的?”。

這圈子還真小。

“不是,房東的,不過,您現在可以當成我的,隨便摘。”沈江河熱情地招呼着,那樣子,還真有些主人的姿態。

令他沒想到的是,滕瀟竟然也來了,這讓他大喜過望,為了廣告訂單,自己不能三番兩次地找她,自己卻主動前來,還是在周末這個閑暇時間。

“沈江河,你可以啊,和老李也勾搭上了?”滕瀟看見他就說。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只是呵呵呵地笑。

“有沒有再給我寫信?”滕瀟看起來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在公司卻那麼嚴肅。

“有的,應該到公司了,您明天上班就可以看到了。”沈江河老老實實地回答,自己不就是擔心那個廣告合同嘛。

滕瀟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身子都蹲了下去。

這個笑姿,令沈江河很不好意思,連剛下車的老楊和老康,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老康老楊和李明星這才知道,滕家兩姐妹和沈江河也認識,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問他們相識的緣由。

“沈江河,我真服了你,哎呀……”滕瀟連連擺手,好一陣才說,“不說了,不說了……”

有那麼好笑嗎?他一點都不覺得,不就是在萬般無奈之下,才不得不想出這招的嘛。

況且,做業務還真得和談戀愛差不多,鴻雁傳書也正常啊。

“老沈,你安排的這地方不錯。”老楊熟悉了一下地形后,表揚了一下。

這可不,藍天白雲之下,果樹參天,綠蔭一片,微風習習,很是涼爽。

“你們女將在下面勞動,男的上樹摘荔枝!老沈,你就在下面幫幫她們。”老康指揮了一下。

沈江河不知道該幫滕小姐他們幹啥,難道還有什麼節目?

“就放在這!”李明星轉了一圈後用手指了指。

他手指的地方是一片沒有荒草的平地,地上落有一層落葉,踩在上面沙沙作響,很是鬆軟。

李明星打開汽車的后尾箱,裏面堆了很多東西。

沈江河一看就明白了,他們是想在這兒野炊。

摺疊躺椅,摺疊桌,竟然還有煤氣罐和平底鍋,樣樣齊全。

李明星和老康、老楊開始上樹。

寧老頭給他準備的東西比較齊全,繩索、籮筐,甚至是釣蟛蜞的東西都拿來了。

“老楊,接着!”沈江河把繩索丟給已爬到樹上的老楊。

沈江河和滕家兩姐妹齊動手,桌椅及要烹飪的食材,地上該擺的的東西都擺好了,他們竟然還帶了吊床。

滕小姐讓沈江河在老康的車上搬下一箱紅酒,還有專門的酒杯,一切準備妥當。

這塊空地邊長着很多雜草,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襯托起來,還真得像開party一樣。

“你們倒是摘下來我們嘗嘗啊!”滕瀟看着不停地從樹上掉下來的東西,以為是荔枝,看了一眼才發現卻是荔枝皮。

就知道三人在樹上只顧吃,她就急了。

滕小姐拿了一個相機,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相機不停地咔嚓咔嚓地響着。

樹上開始用繩索下吊荔枝來,滕瀟很興奮,不停地欣喜說,荔枝好紅,好大哦。

沈江河看了一下,李明星準備的食材全是腌制好了的扒類,牛扒,羊扒之類的,全是進口貨,只需用平底鍋煎一下,就可以一邊喝着紅酒一邊吃。

他們還真是享受!

沈江河原來在教書時,和學生一起搞過野炊,像這種高級別的野炊還是第一次。

很期待也很嚮往這種生活。

滕小姐拍完照之後開始系起圍裙,讓沈江河幫忙開紅酒,倒入醒酒器,又讓在旁邊只顧吃着荔枝的滕瀟準備盤碟刀叉。

在野外烹飪,那還真是另有一番情趣。

“滕小姐,我來試試。”沈江河在旁邊看着滕小姐煎着牛扒,手巧如簧,就有些躍躍欲試。

“好啊,你叫我滕姐就好了。”滕小姐有些求之不得。

她把圍裙取下,親自給他繫上。

這是他第一次烹飪這種西式的高級食材,倒沒有手慌腳亂,在滕小姐的指導下,還真做得有模有樣。

滕小姐見狀,又拿來相機,對着沈江河一陣猛拍。

三人摘了一大堆的荔枝,下來之後,有些氣喘吁吁,然後三人幾乎一種姿勢,端着紅酒,躺在椅子上,抿一口酒,望着樹隙間的天空,那種愜意,無法形容。

躺了一陣,滕小姐招呼着大家一起圍坐在餐桌旁,開始享用美食。

“老沈,你還真行,以後我們有廚子了。”老楊切了一塊牛扒放在嘴裏,微閉着眼,不住地點頭。

“你之前學過?”老康切着牛扒問他。

“沒有,今天第一次,以前喜歡下廚,現在住的地方連炊具都沒有,好久沒做過菜了。”沈江河以為他們只是客氣。

“不會吧?第一次?”李明星很有些不信。

“可能是滕姐教得好!”他只有這麼說,滕小姐開始不放心,教了他一陣。

“哈哈……江河,你還夠謙虛的。”滕小姐聽他說自己,笑得燦爛。

他聽着受用,滕小姐也叫自己江河了,這是不是意味着客戶要轉變為朋友了?

大家在一起的話很少,各自享受着美味,品着紅酒,都呈現出一副心曠神怡的表情。

“大家吃完之後,記得在抹一下防蚊水。”還是滕瀟想得周到,“江河,你沒有帶吧?”

“我這兒有。”可能看到沈江河胳膊上有幾個紅點,滕瀟就遞給他一瓶。

她也叫自己江河了?這倒是個好消息,本來他想問一下合同的事情,但沒有好意思開口,她這樣稱呼自己,那個合同看來是不是沒什麼問題了?

看得出來,他們說是過來採摘荔枝,只是個油頭,摘得不是很多,每個人就吃了那麼一點,地上剩下一堆。

“要不要去釣蟛蜞?”

大家吃完之後,開始閉目養神,各具神態,只有滕瀟在一旁四處張望。

“蟛蜞是啥東西?”

“就是一種小螃蟹。”

“好啊,好啊。”

滕瀟一聽興趣來了。

沈江河找到寧老頭拿來的釣竿,其實就是竹竿上綁了一根線,線頭上栓了一個用回形針做成的小鉤。

沈江河教書時,有學生教過他,掛一條蚯蚓在鉤上,丟在水溝里,蟛蜞聞到腥味,就會過來,只要蟛蜞鉗住蚯蚓進食時,提起來就行。

為了排水,果園裏溝壑縱橫,隨時可見蟛蜞在水溝里橫行。

沈江河用樹枝掘出幾條蚯蚓,掛在鉤上,交給滕瀟。

她很專註,心無旁騖,境界頗為忘我。但有蟛蜞爬過來時,卻有些心急,蟛蜞剛鉗住蚯蚓,她便早早地提起竹竿。

“哎呀,又沒釣到。”每當她提起釣竿時,就會十分惋惜地說一聲。

沈江河看她釣了好多次一無所獲,過去她身邊,指導着她。

“我釣着啦,我釣着啦!”她提起釣竿就放聲大笑,聲音異常尖細,在林間穿梭飄蕩,四周恬靜異常。

看着她像小孩子般那麼開心地大叫大笑,好生羨慕她這種由衷的快樂。

她釣了很多后,笑也笑夠了,樂也樂完了,就有些興趣索然,便取了吊床。

沈江河幫她栓好,她躺了上去,怡然自得。

蟬聲陣陣,鳥鳴嚶嚶,像催眠曲,大家沉沉睡去,大地一片安詳,寧靜。

一直到夕陽西下,大家才戀戀不捨,收拾好東西。

他一直想試圖看清楚,滕氏兩姐妹和老康、老楊、李明星之間的關係,但從言行舉止中,一無所獲。

“江河,謝啦。”李明星塞給他一沓現金。

“李總,不用,真得不用。”沈江河極力推辭。

“叫我老李,如果以後還想在一起聚聚,你就收着。”李明星態度很明確。

兩不相欠,才會心安理得。

平時寧老頭請他喝酒,他也是這樣,為了不影響下次,他只得收了。

他們今天採摘的荔枝按市場價不過百元,這一沓鈔票遠遠超過荔枝價值的幾十倍。

沈江河原樣不動地全交給了寧老頭,寧老頭看着手裏的鈔票呆住了,待他回過神來,沈江河已經走了。

這更加讓寧老頭篤定,沈江河是他女婿的最佳選擇!

******

時間就像流水,不停地轉動他心靈的水車,希望能給自己渴望的心田帶來一絲滋潤。

廣告業務員就是這樣,總有一種不滿足,總有一種動力驅使,總有一種激情在燃燒,總有一種野心想橫刀勒馬,去不停地征服那片待開墾之地。

現在令他心裏一直不安穩的,還是穗城大學管理學院。

駱達明一如上次那樣的熱情,你是院長的客人這句話還掛在他嘴裏,就是這句話讓他斷絕讓駱達明引見陳新華的念頭。

沈江河很清楚,自己並不是院長的客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業務員,這個不對稱的信息得讓駱達明一直這樣維持着,才對自己的工作更為有利。

“您們什麼時候開始做計劃?”這是他先必須得搞清楚的。

“今年要在去年的基礎上,增加一些媒體,現正在做評估。”駱達明似乎對他這個院長的客人並沒有什麼隱瞞。

“都市報在評估範圍內吧?”

“那是當然。”

“駱經理,從明天開始,都市報將改為日報了,這個評估能不能彈性一點?”

都市報現在還比較弱,真要進行評估,結果可能不會好到哪兒去。

“這個我們會考慮。”駱達明說著停頓了一下,“您是院長的客人,以後就叫我達明吧。”

駱達明在他面前總是那麼謙遜。

“好吧,也請您叫我老沈,或者江河。”他開心起來,對方主動提出來,這說明,駱達明對他這個院長客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從辦公樓下來,沈江河推着舊單車,走到門口,保安還是恭恭敬敬地對他敬了一個禮。

他已經不再對這個虛榮有什麼感覺,沒有廣告訂單啥也不是,每天跟中高端人士打交道,做的卻是看人臉色的事,保安還能心之坦然地拒絕陌生人入內,自己唯恐別人拒絕自己,也包括保安。

他找了一個石凳子坐下,拿出工作日記,把管理學院平時聯繫溝通的情況詳細分析了一下。

有些不對。

上次駱達明說報計劃等院長審批,這次又說要對媒體進行評估,是駱達明分開表述?還是事情有些變動?

這讓他難以判斷。

唯一不變的是駱達明對他的態度,這個態度還是來自於陳新華,陳新華能見自己一面,明顯是因為蘇丹青。

蘇丹青?

這也是他不得不考慮的,自己不僅在她那兒竊取了信息,提到了她的名字才見到了陳新華。

為這事他總覺得自己做得很不光彩,自己上次打着滕小姐的名義才見到了滕瀟,那可是經過滕小姐授權的。

沈江河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蘇丹青那兒坦白,不管做什麼事,心裏要做到坦坦蕩蕩的。-

以後的事無法主宰,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他在外面的小店買了點禮品,然後來到蘇丹青辦公室。

“來了?那邊有茶,自己倒吧。”蘇丹青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邊的茶肆,就埋頭忙自己的了。

沈江河沒動,站在那兒不知怎麼開口,看她這麼忙,又擔心打擾到她。

他把報紙放在了她辦公桌上,連着自己剛買的禮品一起。

“你這是?”蘇丹青可能覺得他今天和往日有些不一樣,還帶着一堆東西。

“蘇主任,對不起!我不該借用您的名義。”沈江河見她問,才鼓起勇氣把事實說了出來。

“就這事?”蘇丹青臉上波瀾不驚。

“是的,蘇主任,我錯了。”

“陳新華和你簽了合同?”

“沒有,但沒有這個名片,我不可能見到陳院長。”

“沒事,把這東西拿走吧。”

蘇丹青只想向他透露點信息,她知道陳新華平時很忙,不會貿然見陌生人,除非別人引見或者是非見不可的人。

她沒想過因這事他過來找她,就是找,也可能是雙方有了合作,順便來感謝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現在還沒到這一步,他就來承擔這個“錯誤”,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為了目標不擇手段,都很正常,但像他這麼坦蕩,是她沒有想到的。

“蘇主任,錯就是錯了,這是我的誠意!”沈江河看她很忙,不想再打擾她,“您先忙,我走了。”

蘇丹青看着他離去,由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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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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