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活在叢林裏
昏暗的樹林裏,居住着一戶奇怪的人家。
尋找野菜作為今日的食物,飲用溪邊的清水作為解渴。在全部的人都生活在城市中的時代背景下,她們還是選擇住在了灌木叢生的曲溪。
遮天蔽日的樹木讓林間的光照缺乏,走在樹林裏,常常是昏暗的。裏面也有一種陰冷的感覺,泥土是潮濕的,樹林是寂靜的,道路是通往四面八方的。
走着跳躍的小跳躍步,廣田雅子出場了,像從前一樣,她還是那個看了就叫人喜愛的,彷彿世間最親昵的朋友。和大家都是好朋友,廣田雅子就是給人這樣的感覺。誰也不會想要排斥她的存在。
身邊的蕨類植物牽絆着她的腳步,像是想要挽留她;明朗的樹蔭下的光線牽挂着她,讓最溫暖的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歡唱的鳥兒也喜歡聚集在她的周圍,只為了向她獻上一曲。沒有什麼,沒有什麼能夠阻止這種高昂着地好心情,沒有什麼。
回家的路是遙遠的,廣田雅子心裏一點也沒有焦急情緒。她知道家就在那裏,照自己目前的速度,早晚是能夠回到家的。即使路上累了,在樹枝下找塊乾燥的岩石睡上一晚,天亮了還是能夠回到家裏的。
住在曲溪的灌木叢林裏,是廣田雅子母親的決定。她想要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環境中,避免見到俗世間那些俗不可耐的麻煩事。話雖如此,其實廣田雅子的母親是迫於無奈才被迫躲在這裏的。如果說犯了錯的人會躲起來,那麼人世間就是這樣的不正常,沒有任何錯的廣田雅子和她的母親也因為某種緣由要躲起來。
搭建起來的小木屋,都是在曲溪當地就地取材的。廣田雅子的母親白汐子,拿着湯勺淺嘗一口做出來的魚湯。點點頭,心裏滿意着,白汐子想做到這個味道,女兒一定會喜歡的。想起廣田雅子大口大口喝魚湯的幸福的樣子,白汐子為自己辛勞增加一份成就。
從遙遠的集市裡買來調料,因為在叢林裏連食鹽也沒得賣。在魚湯里加入了食鹽,味道就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增加了鮮美,去掉了魚腥味。要買到食鹽要去離曲溪45公裡外的集市裡購買,去的時候只能夠步行,回來可能乘坐人力三輪車。不過三輪車只能夠騎到距離家十公裡外的地方,更往前的地方長滿了樹木和野草,連一輛小小的人力車都過不去。
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也就是為了這一鍋湯。白汐子估算着廣田雅子歸家的時間,提前去燉煮美味的魚湯,想要讓她美美的吃一頓。
細小的氣味,逃不過廣田雅子的鼻子,她心裏興奮極了。學校放假,回家路程的最後一段路上,能夠聞見誘人的味道,代表着母親回來了。要是放假了,回到家還沒能見到母親,廣田雅子只能夠一個人坐在清冷的家中,獨自生活。垂着頭,坐在門口,眼巴巴望着路上的景色,孤零零地待在家裏。
抓着書包的肩帶,廣田雅子奔跑起來,如風似火,快速迅猛。
“媽媽,果然是你回來了。”
見到在感動中的廣田雅子跑過來,白汐子冷靜地扔下湯勺,站定姿勢。廣田雅子一路不停,騰空躍起跳到了母親的懷抱中。
果然她又來這招,簡直比養了幾年的忠犬還要熱情,不管不顧地往人身上撲。在相逢的感動中,白汐子冷靜地做出了判斷,不然拿着湯勺到處亂揮打翻飯午餐可就不好了。廣田雅子撲進母親懷裏還不行,還要用臉往母親的身上蹭,然後說上一句。
“好了,
我把臉洗乾淨了。可以開飯了。”
說完這句,廣田雅子會很乾脆地放開母親。此時母親在心裏默默地想,廣田這丫頭不會哭了吧。躲在我懷裏抹眼淚,擦掉眼淚再鬆開我,真是個會掩飾的孩子。不過,白汐子望着蹦蹦跳跳的廣田雅子也很難想像她哭泣的樣子。不會吧,她不是個愛哭的孩子。
到小木屋放下書包,廣田雅子看見家裏的唯一的玻璃器皿——杯子,大杯子裏放着清涼的白開水。走了三十公里山路,回來后能夠一飲甘甜的清水,當涼涼的水潤過喉嚨的時候別提有多暢快了。廣田雅子放下書包,就大口一飲,搖搖頭大讚一聲——還得是這個感覺啊!
竄出房間,廣田雅子抱緊母親纖細腰肢;那細細的腰都不夠抱,廣田雅子總是緊緊地抱住母親;用德式背摔格鬥家也拍手叫絕的手法抱住,就是那樣的死纏不放。
“怎麼了,學校里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
“那你抱得這麼緊,是想我了嗎?”
“也沒有,誰要想你。想了,你也不回來;來了,你也很快就會走;走了,你也不知道說一聲。你壞壞。”
“小小年紀伶牙俐齒,是學校老師教你的嗎?”
“才不是。”
像是這樣母女倆進行着有愛的對話。
魚湯還有十五分鐘才能夠到最佳的賞味時間。在等待期間,白汐子又燒了開水放在杯子中晾涼。打開女兒的背包,將裏面的衣服拿出來,泡在盆子裏。帶有展示性地拿出袋裝洗衣粉,在這山林里可不常見。廣田雅子在母親使用后,拿來仔細看。
“是最新口味嗎?”雙手抓住洗衣粉的袋子,廣田雅子認真地詢問。
“洗衣粉可不能吃,是最新的潔凈洗衣粉。能夠在洗后留下淡淡的香味。”白汐子回答后,走到房間裏,從自己的背簍里拿出一盒小小的紙質盒子。
只是在家裏搖了搖,也沒有讓她看見,廣田雅子立馬意識到母親可能拿着什麼好吃的小零食。放下洗衣粉,廣田雅子衝進屋裏,她去搶母親手裏的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是什麼,是什麼?是小小的廣田我愛吃的糖果嗎?”
“小小的廣田能夠吃糖果嗎?這是慰勞大人買來的,只給大人的甜蜜的嘉賞。小朋友不能吃。”白汐子站了起來,大廣田雅子幾倍的身高,讓她只能遠遠看。白汐子還挑逗似的,晃晃糖果盒子,是在說能拿的到就來拿啊。
跳起來,雙手去夠母親手裏的糖果,臉上是焦急的表情。跳了一會,廣田雅子停下來。
“母親最壞了,有花間蜜糖不讓我嘗,有山野里的清脆果子不給吃,路上跑的肉嫩味美山豬也不讓我補補。最壞了,你最壞了。當我是小孩子,就欺騙我。”廣田雅子雙手插在腋下,抱怨着。
“也不是不給你吃,不過你每次都會一下吃光。要是我想起來,想要嘗嘗,都會由於你吃完了,連嘗也嘗不到。”
突然,廣田雅子跳起來,一把搶過糖果盒。之前她裝作自己跳不高,只是為了讓母親放鬆警惕;如果母親注意到她能夠搶到糖果盒,就會把手舉高,那會增加難度。早就預料到了廣田雅子在等待時機,母親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白汐子沒有去追跑出門去的廣田雅子,而是留在房間裏繼續收拾廣田雅子帶回來的衣服。
拿着糖果盒,廣田雅子着急打開,裏面只有灰色的紙盒粗糙面顯現出來。
糟了,被擺了一道。嘖,廣田雅子心裏不甘,又趕快跑回去。
“騙子,你騙了我。盒子裏根本沒有糖果。”
裝作沒聽見,白汐子在清洗着碗盤,準備盛出午餐。話說完,廣田雅子回想起來,明明聽到有聲音的,難道她把裏面的糖果拿了出來?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還在我面前,怎麼取出來的?
“把糖糖交出來。”
“什麼?沒有。”白汐子移動了一下嘴裏的硬質糖果,發出一點聲音。
“說謊,你說謊,我都看見了。”廣田雅子指着母親臉頰鼓起來的地方大聲說。
“你聽話,我就給你。”
“算了,我不聽話,你也就不用給我了。”
走出小木屋,廣田雅子到外面撿起剛才扔掉的紙盒。她看着上面的圖案,想像着是怎樣味道的糖果在母親的口中。是葡萄味的略帶酒味的糖果,是甘蔗汁壓縮成的糖塊,還是未曾品嘗過的好滋味?廣田雅子蹲在滿是野草的土地上,神情黯然地想像着。
將兩條魚盛到盤子裏,白汐子見女兒蹲在那裏,仔細研究着糖果盒子。她看見,廣田雅子翻看了盒子的每個面,上面的字大概能識得“糖”那個字。打開了盒子,廣田雅子伸出舌頭想要舔舔看盒子的表面,想着多少會殘留一些味道。白汐子不禁笑了一下,自己把女兒耍得團團轉。
在她要舔下去前,母親叫住了她。
“開飯了,有好吃的魚湯。”
說起吃飯,廣田雅子是一點也不客氣。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魚肉,一點也不在意魚刺會不會扎到自己。
“米飯也要吃,這樣才能吃得飽飽的。”白汐子守着桌子,看她吃得那麼快,還沒有動筷子夾魚肉吃。
兩條魚,有三公斤重,廣田雅子在魚肉吃得差不多了。她將碗端起來,將魚湯倒入米飯中,又吃得一個餓虎撲食的名號——她母親是這樣給她的吃相命名的。
大口吃飯,張嘴呼吸,廣田雅子扶着椅子,她已經吃飽了。心裏暗想着,我吃掉了大部分的魚肉,看來還是賺了。桌子上擺着空空的碗,廣田雅子還在得意。母親端起碗,又從鍋里盛了一條魚。
什麼,還有一條魚?她不光有甜甜的糖果,還能悠哉地吃一條完整的魚身。我說怎麼會有三個魚頭,原來有一條魚還在鍋里。
掙扎着,廣田雅子想要坐起來。可是,她吃得太飽了,只是活動一下身體就想要打飽嗝。不行了,看來我是吃不動了,母親實在太會耍炸了。廣田雅子這樣想,其實她吃到的魚肉比母親多。
吃飽飯,依在板凳上,廣田雅子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覺。白汐子在她面前有條不紊的拆解着魚肉,夾着白嫩的魚肉像在炫耀般放在她眼前,然後再送進自己嘴裏吃掉。
炫耀,她就是在炫耀。在我吃完了沒得吃了,故意拿可口的白身魚肉引誘我肚子裏的饞蟲。我才不會上當呢,廣田雅子想要把頭偏到一邊,才發現自己做不到。她吃得實在太多了,現在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給。”
“什麼?”
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有個小東西,廣田雅子拿出來看。一顆被糖紙包裹着的奶糖放在她的額頭上,廣田雅子坐起來。她是想要打開來吃,不過,胃裏的空間已經不能接納一顆小小的糖果的位置。
“果然你是故意的吧。”
“幹嘛把我說得好像很壞的樣子。飯前吃零食,飯後還會餓。這是我老媽那時候就對我說的話。”真是個勤勞的母親,吃完飯立刻開始清洗碗盤,防止油漬干在鍋碗上。
“說什麼傻話,就算我不吃零食,飯後還是會餓的。人一天要吃好幾頓飯的,即使今天吃飽,明天還是要吃。”想要坐起來吃糖果,但是肚子圓鼓鼓的,廣田雅子直不起身來。
樹林的深處,有炊煙在外面也看不見。遮遮掩掩的樹葉擋住了向上升騰的青煙。細細碎碎小鳥鳴叫地聲音是最好的安眠曲,助力滿足的廣田雅子消化食物。僻靜的山野不缺少清新的好空氣,魚肉的味道很快被新鮮的空氣取代。
洗過碗盤,白汐子走到了女兒的身邊。她又拿出了一顆糖果球,放在桌子邊上。桌子上放着兩個糖果,一個是廣田雅子吃不下的一顆,一個是金黃透光的糖果球。她就那樣耷拉着一條胳膊,臉貼在右肩膀上,恬靜地睡著了。
回到小木屋裏,白汐子看了看女兒書包里的作業本。上面記錄著老師教給她的知識,文字寫得很是有力,可以用入木三分形容。去三十公裡外的學校上課,母親在更遠的地方打工,平時不能夠照顧到孩子,像是這樣的生活可不是當下普通小孩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可是說是原始,用經濟社會的話來講,叫做貧窮。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她還能每天那樣樂呵呵的。哼,我都佩服她,這樣的生活對我自己來說也算是太苦太苦了。白汐子在心裏感慨着。
睡夢中的廣田雅子,聽見來自生靈歡歌。小松菇的旁邊是什麼,小松柏;小松柏的旁邊是什麼,小紅桑;小紅桑樹上的鳥兒唱起歌,歌頌戰神的偉大與功德,唱出使龍也能安然入睡的歌謠。小廣田雅子正是在大自然的恩惠下幸福地成長起來。
加油吧,廣田雅子,人早晚會死,看人不爽會讓他們早死,在這個危機起伏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