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世
下界數千萬裔民盡數死亡，可以說玉冥道場的每一塊石礫上都藏着一個靈魂。
而吸收了如此多的靈魂，玉冥宗主所化血胎也不止空有能量，一個極度恐怖的氣息在凝聚。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玉冥宗在試圖召喚一位仙人。血胎上空三丈，懸着一顆冰藍色的石印，那是玉冥宗的鎮宗至寶，星河滌魂印，若是這位仙人超出掌控，就地鎮殺。
那巨大血胎破裂，其中的精氣不散反凝，化為一個三丈高的完美軀體。
四位供奉的心提到嗓子眼。沒有人知道仙是什麼樣，也沒有知道仙會怎麼做。
那仙體如白玉雕就，縈繞着一層金色雲靄，似男似女，雙目禁閉。
那是種何等尊貴且強大的氣息。玉冥宗眾人俱感覺受到了仙氣的洗禮，無論是修為還是靈魂都得以升華。
從四位供奉之下，數千人齊齊向仙人跪下，唯有修為最高的三供奉玉凌感覺到，自己腦海中對仙人的謀划已經盡數遺忘，僅余對仙人臣服的衝動。
不過石印已經鎮下，那白玉般的仙體如瓷器般破碎，露出了其中的玉冥宗主清茯子，後者正大口喘着粗氣。
清茯子手裏拿着一股金色氣體，那是這尊仙人的記憶碎片。
籠罩道場的血色大陣重新運轉起來，無垠的能量灌入清茯子體內。
他正藉助那一縷仙的精華，梳理時空的脈絡，試圖在混沌的領域中，尋出一條路來。
玉冥上界已經崩潰，天地間只余血色的道場浮在空中，上面站着玉冥宗眾人。
忽地，清茯子的身軀膨大了數億倍，轉眼間就比世界殘片要大，那山嶽般的巨手一握，血色能量匯聚間，一個通往異空的通道緩緩浮現。
玉冥道場上，弟子們發出歡呼，玉冥高層則神色各異。
忽而清茯子面轉天空，以滾雷般的聲音喝道:“你要阻止我玉冥宗數萬弟子的活路?這是自詡守護眾生的道院嗎？”
“那你獻祭宗內數千萬裔民結陣，又當何講?”天外中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你真的要妨礙我?”清茯子淡淡道。
“你把自己弄成半人半鬼的東西，真是噁心。”一位披髮裸足，身着玄袍的道姑從虛空中走出。“放心，我沒工夫和你動手，只是給這些殘魂找一條生路。”
那道姑也不顧清茯子所化的血色巨人，大剌剌一雙腿盤坐虛空，頌起經咒來。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以我真靈，護汝往生。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上清安鎮，普告萬靈。岳瀆真官，土地祗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迴向正道，內外澄清……
紫茗坐念良久，玉冥下界藍天白雲，大好河山，盡數剝落崩潰，沉入黑暗虛空之中，清茯子和玉冥宗眾人皆不知何往。
待得最後一句咒語念完，她咬破指尖，將精血朝黑暗虛空揮灑，虛空中無數微弱光團，漸漸化為人形。
這是被獻祭的殘魂，雖被紫茗損耗道基補充精氣，依然是虛弱無比。眾魂朝紫茗微拜，如流星雨般飛向幽冥往生之處。
這些魂魄受創太重，就算重新投胎做人，也會命格虛弱，甚至早夭。就在紫茗嗟嘆時，心神忽的一動。
在那些小世界的殘骸中，她感受到了生命波動。要知道玉冥宗為了遁入異空渡劫，先是殺死了所有裔民，又抽幹了小世界的能量，這破敗殘骸中，居然有人一息尚存?
在這個生靈身上，
她還感覺到一絲奇特的氣息。
一塊山脈的殘骸上，李霖艱難的睜了睜眼。一位美艷的道姑正邁步朝他走來，一雙腿隨步伐在道袍下時隱時現……
那道姑俯下身子，手上凝出一團混沌光芒，修補着他殘破的身軀。不想這一團靈光進入那少年身軀后，竟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間消失。
以紫茗天師的修為，抬手間可生死人肉白骨，在此人身上為何出了差錯?紫茗神念涌動間，進入了他的軀體。
一股無盡的暴戾痛苦憤恨的氣息向紫茗湧來。原來這數千萬裔民死前的絕望，一齊湧入了這個少年的身體。
紫茗倒也不覺意外。這少年有寶物護體，活到了最後。那些裔民怨魂不知自己因玉冥宗的狠毒手段而死，自然將唯一的倖存者當做攻擊對象。
經歷了數千萬冤魂的侵蝕，這少年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無處不滲着煞氣。就算紫茗可以將煞氣伴着李霖的靈魂其打散，再將他整個人重塑，那他還是他嗎?
紫茗略一思索，玉手朝四周的世界廢墟一抓，煞氣、死氣、破敗之氣滾滾而來，盡數灌入李霖體內。
既然無法驅離煞氣，不如助其更進一步，鑄就一個空前絕後的邪煞之體，或可保住其神智。
紫茗玉手一握，面前的空間被撕破，外面的星月照射進來。
她一手虛托李霖，出現在神洲大陸上空，略一猶豫，向下方的廣袤山川飛去。
站在一棟房子前，紫茗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走了出來，驚喜道:“小姑回來了？快進來。”
陳小芊是很喜歡自己小姑紫茗的。她性格大大咧咧卻很會來事兒，長相也十分漂亮。但是自己在姑姑面前，總有股疏離感，雖然小芊可以明顯的看出姑姑在想辦法接近自己一家人。
這次，姑姑帶回一個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少年，說這少年來自一處宗派小世界，請小芊家照顧他一段時日，幫助她適應一下外界生活。
現代網絡這麼發達，陳小芊又是一位修士，自然明白宗派小世界是什麼，也對自己姑姑的身份有了些猜測。
三四天的時間裏，李霖明白了玉冥下界和神洲大陸的區別，也熟悉了神洲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長，玉冥宗作為蜀州霸主，雖沒有什麼建樹，其消失也引起了力量的失衡。於是蜀州之中，各勢力互相傾軋，禍亂紛至。陳家雖然沒被波及，卻也準備逃至涼州。
蜀州入涼州，要走陳倉道，此路自古來是“上有九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陳家的汽車行在盤山公路上，好似巨人身上的虱子。
陳小芊正在給李霖表演飛刀。一根拇指大小的飛刀，在她手指間如小魚般遊動，然後從車窗飛出，繞着行駛中的汽車一圈，重新進入車內。
李霖看的兩眼放光:“小芊姐，你好厲害啊，這是仙術嗎?”
陳小芊咯咯一笑:“離仙術還差的遠呢，只是基礎的馭物術罷了。我們靈修學院每個人都要學呢。”
“能教一下我嗎?”李霖道。
“你學這些幹嘛啊。玩雜技嗎？能修鍊到金丹的太少了。你看姐姐快二十了才練氣中期呢”小芊的弟弟陳小峰道。
“總比你連靈根都沒有的好。”小芊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她轉向李霖:“等到了涼州，讓爸給你安排一個正經高中。”
“那也說不好，如果李霖有天靈根呢？你們學院那個天靈根不是預定蜀山劍宮了嗎？一年補助好幾十萬呢。”陳小峰道。
正說著，眾人感覺車子越來越慢，終於停了下來。
陳父皺着眉道:“車胎扎破了。”
“那咋辦啊，要推着走嗎？姐姐是修士力氣大，她要多推點。”小峰道。
“你個男孩子家才該多推點。”陳母道。“導航上講，前面五百米有服務區。要不要推去那裏?”
“我先試試能不能補一下吧。”陳父說著，拉門下了車。
“別!別下車!外面有東西!”李霖突然喊道。
天空上有一隻人高的巨鳥突然俯衝而至，好在陳父及時閃身，那鳥的爪子拍在車窗上，把玻璃拍的粉碎。
陳小芊立馬放出五根飛刀，那巨鳥一擊不中，還未重新飛起來，被小芊的飛刀帶出幾朵血花。
可天空又有幾隻巨鳥呼嘯而至，挨個扑打着車頂，那車頂不一會兒便變了形，掉下漆粒來。
陳父眼見前方有一個房子，喚眾人收拾食物和水，也不顧爆了的車胎，一踩油門衝過去。
待得到了那小房子，陳父拎着一根棒球棍開路，小芊用飛刀恐嚇着天空中的怪鳥，有驚無險的進了那水泥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