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光輝祭禮
太誇張了......
儘管戴着護目鏡，但直視太陽的雙眼依然不受控制的流下了淚水。煌煌的大日在戰場上縱橫，加利斯多不斷地簡單重複着衝鋒與揮劍的動作，四階的約瑟夫卻只能想盡一切辦法避其鋒芒，他渾身的盔甲如今已經崩裂大半，虯結的肌肉也被灼燒出好幾個缺口。
“這樣的力量，還能算是三階嗎......”不止是傑德，就連同加利斯多共同冒險了幾年的團員們也望着空中這令人震撼的一幕：場上的階級似乎反了過來，四階的約瑟夫被壓制的體無完膚。
刺目的光芒在空中凝成長長的光刃，在已然殘破的大地上劃出無數道新的傷痕。
在迫不得已無法躲閃，硬吃下加利斯多的一記斬擊之後，約瑟夫藉著反衝力終於短暫地同加利斯多拉開了距離，左臂上深可見骨的斬痕向所有人展示着這一擊的威力，不過好在不用擔心出血的問題。
因為整片血肉都已經燒焦了。
但是約瑟夫卻在深深地喘了幾口氣后笑了起來，如同悶雷一般的笑聲在他的胸腔中振動。
“你把自己當做燃燒的薪柴了啊，加利斯多。”怪物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臂膀，悶聲悶氣地說，“可是想要點燃一顆太陽，即使是你，又能燃燒多久呢？”
“足夠了。”加利斯多的聲音中如今絲毫聽不出虛弱，有的只是毫無保留的殺意與如同神明般淡漠的平靜。
灼熱的光團再次突進，約瑟夫咆哮着伸出雙手，狠狠按在了澎湃的能量之上。灼熱的高溫讓他發出瘮人的嘶吼，但很快就連這嘶吼聲也被消融了。
彷彿是接觸不良一般，加利斯多身上的光輝閃爍了一下，隨即便消失無蹤。他踉踉蹌蹌地後退，試圖將手中的騎士劍插在地上以穩定身體，但虛弱的手臂連劍也握不住了。
加利斯多向身後跌去，落入艾斯特爾的懷中。
“又亂來......”艾斯特爾緊緊擁住加利斯多，語氣中除卻擔憂與無奈外卻還多了一份隱藏頗深的驕傲。
而在他們的正對面，已然恢復成普通人身形的約瑟夫正癱在深坑之中，他渾身都是燒灼后的焦痕，整個胸膛都被粗暴的能量撕裂開來，甚至隱約可以看到那顆跳動的心臟。
“啊......呃......”他試着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試圖站起來，卻發現連一根指頭也無法移動。
要死了嗎？約瑟夫不甘地眨了眨眼睛，他用盡全身力氣微微偏轉了頭，看向不遠處相擁的兩人。
三階的時候輸在一個二階手裏，四階了又輸在三階的對方手裏，好恥辱啊.......
自己曾經是一名身份尊崇的心理醫生，遊走在貴族與富商之間，診療的同時掠奪對方的情感作為供養自身的食糧，那時的自己擁有體面的身份，富裕的人生和飛速的職業進階速度，但很快，那樣優渥的人生最終被加利斯多那纏繞着光與火的劍刃劃破了......
之後的自己背井離鄉，隱姓埋名，好不容易捏起了這支由人渣和罪犯組成的馬戲團，好不容易探知到山裏的那個東西，好不容易為打開它做好了一切準備，甚至就連困於三階久矣的自身也突破了四階。
那個周身光輝的混蛋又來了，他甚至也從二階的太陽冕衛進階到了三階的太陽騎士。
所有的追求又一次被斬開了。
混蛋啊！混蛋！
約瑟夫想要怒吼，但受傷的嗓子卻什麼都發不出來。
約瑟夫身後的土壤之中，有什麼東西鑽了出來，一顆溫熱血腥的物體被塞入了嘴中。
充沛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生命能量瘋狂地湧入約瑟夫的四肢百骸，那東西甫一入口，破損的食道和氣管便在恐怖的生命力之下得到了修復，約瑟夫如同久咳成疾的病人，喉頭髮出嗬嗬的聲響。
“塞繆爾？”他艱難地問到。
在他的身後，親手剜出了自身心臟的鼠人露出了卑賤病態的笑容。
“團長，我和那些下流的傢伙，是不一樣的吧？”
約瑟夫沒有再回應了，地獄的神明從不仁慈，即使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力，但塞繆爾從來都不是不死的。它只是，不那麼害怕受傷罷了。
“加利斯多！！！”龐大的怪物重新在戰場正中站立，破破爛爛的盔甲再一次披上了他的身體。
約瑟夫咆哮着大步前進，有眼疾手快的遊俠向他射了一箭。
他的皮膚之上連個白點都沒有。
艾斯特爾輕輕地將加利斯多放了下來，轉而拾起了之前扔在地上的兩柄單手斧，黑色的瞳孔在一瞬間轉為血紅，一人多高的血色光焰在她的身上竄動。
狂戰士職業者最招牌的技能------狂化。
憤怒的戰士怒吼着撲了上去，在光焰繚繞之下變大了幾倍的斧子高高揚起又重重劈下。
“當！”
約瑟夫用左手上僅剩的那片盔甲擋住了前進的斧刃，磅礴的巨力讓參與的盔甲也產生了裂痕。
“真可惜啊，和加利斯多比起來，你還是太弱了。”約瑟夫獰笑着猛然發力，暴虐的力量在肌肉中流動，艾斯特爾被猛然推飛。
瀰漫的沙塵之中，狂怒的血焰再次衝出，艾斯特爾滿臉鮮血地再一次發出怒吼。
“砰！”
“砰！”
“砰！”
再一次掃開擾人的蒼蠅之後，約瑟夫發出了憤怒的嘶吼，他暫時拋下了已經無法行動的加利斯多，轉而沖向了艾斯特爾。
刺眼的白光直射約瑟爾的眼睛，恐怖的亮度讓約瑟夫幾乎本能地閉上了眼。
艾斯特爾幾乎立刻跟上，狂暴的斧刃在約瑟夫的胸膛留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
約瑟夫大步退了幾步，煩躁地揮了揮手，在不遠處的地方，一台破破爛爛的作戰單元舉着一盞巨大的煉金聚光燈，飛快地跑遠了。
迎着約瑟夫憤怒的目光，傑德攤了攤手，“沒別的零件了，我也沒辦法。”
約瑟夫一瞬間漲紅了面龐，他隨手抓起一塊地上的人頭大小的石塊，猛然朝傑德砸了過去。
沒有砸中，但事實上傑德甚至沒有躲避。
“莉莉婭說的還真沒錯啊，你們這種通過魔法作為本源力量來近戰的職業，十個有九個真正的格鬥技巧都是稀爛，不管是戰鬥的本能還是什麼，都和正兒八經的近戰職業者沒得比，就是純粹的堆砌數據罷了。”
約瑟夫這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傑德坐在離他十分遠的地方，以如今他被強化過的視力都只能隱約看清他的動作，然而對方的聲音卻仿若就在身邊。
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台煉金對講儀正躺在地上。
“吼！”被戲弄的恥辱讓約瑟夫出離憤怒，他猛地一腳將對講儀跺成粉碎。
猙獰的青筋在約瑟夫的臉上凸顯，他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轉而面向正在大口喘氣，試圖恢復體力的艾斯特爾----她的瞳孔已經恢復了黑色，狂化的狀態在數次交鋒中被約瑟夫以情緒的力量強行祛除了。
還是要先殺掉這個女人......對方的攻擊在三階之中也算頗為破格了，在加利斯多退場的當下，只有這個女人能真正對約瑟夫造成傷害。
恐怖的肌肉怪物再一次向著艾斯特爾發起了衝鋒，蠻橫的力量帶着音爆轟在了艾斯特爾的雙斧之上，土褐色的光芒在斧刃上閃動，下一瞬便崩裂開來，艾斯特爾再一次倒飛出去。
莉莉婭站到了傑德的身邊，一邊替傑德襠下飛來的流矢，一邊用右手正對着艾斯特爾。
水藍色的光輝在倒地的艾斯特爾身上繚繞，原本就恐怖的恢復速度被再一次抬高了一截。
元素祭司最常見的技能：元素祝福，然而莉莉婭在捨棄了所有其他技能之後，她的祝福能力卻來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並且對自身有着更加額外的加成。
約瑟夫胸中的煩悶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本以為即將迎來最終的勝利，但眼前的這些人卻如同噁心的跳蚤一樣上躥下跳，阻擋着他的腳步。
暴怒之中的約瑟夫向著艾斯特爾不斷地發動攻擊，然而在傑德與莉莉婭的輔助之下，儘管一直搖搖欲墜，然而艾斯特爾始終屹立不倒。
如果能抓住這傢伙......約瑟夫的目光緩緩游移，儘管艾斯特爾此時的憤怒如同無窮無盡，將約瑟夫幾次延伸出去的情感光帶都焚燒殆盡，但如果能保持幾秒鐘的肢體接觸......嗯？這是什麼？
在約瑟夫的身側不遠處，熟悉的光芒以一種溫和的形式重新亮起。
原本昏迷過去的米婭不知何時重又蘇醒，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約瑟夫與艾斯特爾等人的交鋒所吸引之時，她已經悄悄來到了失去意識的加利斯多的身邊。
跨在腰間，戰鬥中並未拔出的劍刃劃過手腕，鮮血在大地之上畫出神聖的法陣。
“光輝的血脈彼此相融，華萊士的祝福與你長存。”面色蒼白的米婭一邊放血，一邊低低的輕語，地上的血痕逐漸綻放出淡淡的神聖的光芒。
米婭身體內的力量飛速消退，血脈中的光輝逐步熄滅，她從二階的太陽冕衛退至一階的太陽侍從，又從太陽侍從變成了毫無力量的普通人。
光輝的祭禮在大地之上緩緩流轉，又在下一刻光芒大盛。
當約瑟夫轉過頭來時，看到的正是加利斯多煌煌如日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