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跳出棋盤
隊伍走了半個月,期間無論是世家還是軍隊都安安穩穩,沒再生事,而楊軒大義斬張立的事情也在有心人的傳播下於隊伍中廣為流傳起來。
在故事中,楊軒萬般不舍,和張立的關係那般親密,但故事的結尾,還是楊軒為百姓申冤,斬殺張立。
於是乎,一個有情有義又軍法嚴明的形象便豎了起來。
而這一路上,李會親軍的追殺越發稀疏,直到過了宛城便徹底無影無蹤了,白塵猜測是朝中出大事了。
比如,廢帝立新之事。
這讓楊軒越發緊迫,他要在質帝詔令還未被新帝廢除前達成既定事實。
於是,在半個月的風雨兼程下,他們的目的地襄陽城,就在眼前了。
襄陽城前,有一行人迎接,為首的正是楊峰。
在出司州后,楊軒便讓父親楊峰帶着幾個侍衛快馬先行,回到老家襄陽提前做好準備。
而作為直系本家的楊峰,飛快的接手了襄陽本地的楊家勢力,沒有受到任何阻力。
“哥!”
那行人中,一位可愛少年四處張望會,終於如願以償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哥哥楊軒,快步跑過去,遠遠的便張開了雙臂。
楊軒笑呵呵的抱起對方,在對方好一頓的親昵後放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道:“小奕,最近有沒有好好聽阿母的話啊。”
“有!”楊奕炫耀似道:“阿母這段時間都愁眉不展的,小奕舞劍讓母親開心呢。”
“這麼厲害呀。”
“嗯嗯。”
楊軒又摸了摸楊奕的頭,牽着他的手看向父親楊峰,正色道:“父親,朝中有新詔令下來嗎。”
楊峰點點頭,面色凝重道:“有關於你的通緝令,和罷黜諸離京大臣的詔書。
不過我和襄陽太守交流了一下,讓他給壓下來了。”
楊軒聞言,先是皺眉然後放緩,笑道:“還是父親處事迅速,這些離京的大臣還請父親妥善安排住所。”
“放心,都準備好了。”
短暫的交流后,大部隊進入襄陽,在襄陽太守鍾昌的安排下各自歸去住所,準備餐食。
而這也是楊軒第一次見到襄陽太守。
鍾昌是個肚子略有拱起的中年男人,臉型圓潤,慈眉善目,讓人看着便心生好感。
觀察片刻,楊軒決定去拜會對方一下,雖然楊峰為他介紹形勢時提過此人,說楊家在襄陽一手遮天,再加上他帶回來這些世家大臣,基本可以不把鍾昌當回事了。
但楊軒還是覺得不能小覷一個能當上太守的人,要是能令其歸心,對接下來的安排絕對是大有裨益。
“鐘太守。”
楊軒還未到跟前便遙遙拱手,笑容客氣,不見軍中時的冷冽。
而鍾昌擦了擦臉上的汗望過去,見是一個男子,相貌端正,英氣十足,不禁一愣,腦袋中想起那副惟妙惟肖的通緝令,這才認出面前這人是誰。
“哎呀,久聞楊將軍英氣逼人,儀錶堂堂,如今得見,果然如此。”
鍾昌連忙客氣回禮,神色諂媚。
這倒是讓楊軒有些意外,對方這態度似乎有點太恭敬了,但還是繼續道:“太守不必多禮,某離開京城前,陛下封某襄陽候,以後還需太守多多配合,多多關照啊……”
楊軒故意抖出這條消息,就是要看看鐘昌的想法,一般人若是腦袋上突然冒出來個侯爺,定會有些不安擔憂。
但鍾昌聽聞,
卻是表情絲毫未變,依然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只是換了個稱呼。
“那該是君候了。”
“呵呵,太守見外了,某還有些其他事情,先行告退了。”
“君候慢走。”鍾昌始終低着頭,直到楊軒離開才抬起頭,眼神隱蔽的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們”,幽幽的嘆了口氣。
回到自己的家,楊軒沒急着去見自己家人,而是先回到自己的住所,對着裏面正收拾屋子的少女說道:“姚琴,你先出去,我睡一會,吃晚飯的時候再叫我。”
“是。”
被喚做姚琴的是那位在村子裏被張立侵犯的少女,被楊軒帶走後便作為一個侍女留在了他身邊。
衣食無憂,是楊軒能給她唯一的補償。
趕走姚琴,關上房門,楊軒脫下外衣舒坦的躺在姚琴整理好的床鋪上,頓時有了股困意,這半個月,他們為了趕路,幾乎每個人都快到了極限。
一旦停下來,那鋪天蓋地的疲憊便席捲而來,縱使楊軒萬般本事,也再撐不住,呼呼大睡起來。
春日的暖風順着窗戶吹了進來,院中的柳樹簌簌飄蕩,時而傳來極為小聲的交談聲,構成了足以讓任何人沉醉的氛圍。
而這,也許將成為楊軒未來幾十年睡過最好的一覺了。
接近晚飯時間,院外有一道潔白身影走來,正是精神始終抖擻的白塵。
儘管只休息了三個小時,但道家獨特的養氣功夫讓他比常人更耐受,不易疲憊。
白塵翹腳看了看窗邊床上正熟睡的楊軒,無聲笑了笑,走進去招呼姚琴道:“他讓你什麼時候叫他?”
姚琴輕柔的回復道:“晚飯。”
“不必了,讓他睡吧,我讓廚房留飯了。”
姚琴一愣,本想反駁,又想起兩人的關係,便默默點頭,繼續做她的事去了。
而白塵走到院中的亭子中坐下,擺弄起刻在石頭上的象棋來。
將棋子挑挑揀揀,便擺出了一道殘局,那是一道很奇怪的殘局。
紅方的帥竟在黑將旁邊,被卒子們圍得嚴嚴實實。
而紅方陣地,“車”在兩個“相”的拱衛之下,幾乎沒有“卒”。
白塵盯着棋盤,一邊念叨着“上官徽”“鍾昌”等名字,一邊往紅方上添棋,或是“馬”或是“卒”。
不知不覺間,白塵已經沉浸進去,似乎擺在他面前的不再是普通的棋盤,而是真正的天下。
正當他在腦海中推演時,一個沉穩平和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怎麼樣?”
白塵愣了一下,回頭看去,楊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似乎站在他身後不少時間。
他無奈搖頭:“差的太多。”
“那有其他辦法嗎?”
“有的。”
“嗯?”楊軒好奇的看向白塵,卻和後者古井不波的目光對視,在其中,他什麼都看不到。
在那如同黑洞目光的注視下,楊軒只見到白塵似乎笑了笑,說出了一個將他的思緒拉回半個月前的辦法。
“跳出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