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碗素麵（三更）
王小衛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郵電所了，但打電話他還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爸爸單位的電話號碼，哪怕是寫信，太過具體的地址他也不清楚。
楚嬌嬌沒管小傢伙的東張西望，看了一眼時間還早，索性在郵電所逛起來。
看見牆上鏡框裏展示的紀念郵票，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這時候還不流行集郵，畢竟郵票也是要錢的。
但她依稀記得，上輩子有人一張郵票賣了好幾十萬，當時還是顧若笙出門回來給她講的。
回憶散去，楚嬌嬌走到櫃枱邊，問:“有好看點兒的郵票嗎？”
櫃枱里的工作人員撩了撩眼皮，看見說話的是個長相驚艷的女同志，說話都溫柔了不少。
“你是集郵吧？我都拿給你看看。”
楚嬌嬌眼神一亮，嘴甜的一陣彩虹屁輸出。
她長的乖巧，說話又好聽，工作人員對她更加熱情，甚至把壓箱底的幾本冊子都拿了出來。
楚嬌嬌一本本的翻看，越看越喜歡。
一旁的王小衛局促的站着，特別是在聽說一張郵票就要4分錢，而且還只能郵寄到本省，想寄外地還要再貼一張郵票時，揪了揪衣角。
楚嬌嬌滿心滿眼都放到了在這些郵票上，看見好看到全都抽出來，最後一共要了好幾十張。
“劉姐，麻煩幫我算算多少錢，今天真是太謝謝您了，要不是您我都看不見還有這麼多特別的郵票。”
“沒事兒，往後再有新出的你就過來找姐，姐能給你留幾天。”
被稱作劉姐的女人衝著楚嬌嬌眨了眨眼睛。
付好了錢，楚嬌嬌看時間差不多了，跟劉姐揮手再見，領着王小衛去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這一次接電話的換成了趙力。
“王同志就在我旁邊，需要讓他來接嗎？”
“嗯。”
楚嬌嬌把電話交給王小衛，父子倆相隔一年多第一次對話。
王小衛握着話筒的手在發抖，楚嬌嬌心裏嘆口氣，到底還是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拍了拍。
王小衛聲音哽咽，學着楚嬌嬌剛才的樣子，對着話筒喊了一聲，“爸——”
電話那邊的王樹海愣住了，原本被叫到首長辦公室，他內心忐忑不已。
心裏百轉千回，可一切的想法都在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時忘的一乾二淨。
他顫抖着聲音答應着，“哎！爸爸聽着呢！”
電話里一陣沉默。
楚嬌嬌看見不大的男孩子聳着肩膀咬着手背，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眶也跟着酸澀。
足足一分鐘過去，王小衛忍住了哭泣，拿袖子一把抹掉眼淚。
鼻子堵住了，聲音悶悶的，“爸，你還要我跟小燕嗎？”
王樹海的腦子嗡了一聲，完全跟不上兒子的節奏。
“小衛……”
王小衛打斷他的話，又問了一遍。
此時，王樹海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雖然他識人不清，也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但作為一個轉業的偵察兵出身，該有的敏銳還是有的。
“她對你們不好，是嗎？”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渾身冰涼，想起這幾年僅僅回過家兩次，謝冬梅的一言一行也浮現眼前。
從前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謝冬梅是他花了220塊錢彩禮娶回來的，或者說是買回來的。
自己托關係給她安排了工作，而且對待她也很尊重，並沒有因為她沒了娘家而任意欺辱。
他以為他這樣就夠了，謝冬梅也會因此善待兩個孩子。
更何況還有每個月20塊錢……
可是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她是他的妻子，是兩個孩子的繼母。
自己並沒有履行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所以……
想到孩子們可能遭受的一切，王樹海冷的似乎血液都要凝固了。
而話筒另一面的王小衛卻只是平靜的說了一聲，“嗯，對我們不好。”
這句話就像一把尖刀扎在王樹海心口，讓他痛的喘不過氣來。
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淚水控制不住的流出，濕了衣襟。
王小衛聽到了，也猜到了，可是他神情依舊平靜。
除了最開始的情緒失控，王小衛一直都很冷靜。
平靜的敘述着最近一年多時間他跟王小燕的處境，那女人是怎樣對待他們的，他們又是如何的無助。
楚嬌嬌聽的陣陣心酸，嗓子乾澀的不行，索性不再去聽，往旁邊站了幾步。
仰頭望天，把到了眼眶的淚水憋回去。
王小衛的苦難是謝東梅給予的，亦是王樹海的失職造成的。
對於此，楚嬌嬌一個外人無法做評價。
回頭看了一眼單薄的小身影，只能幫他到這裏了。
這個電話打了十多分鐘，掛上電話，王小衛對着楚嬌嬌深深鞠了一個躬。
“謝謝姐姐，電話費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的，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跑，楚嬌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去攔。
想了想，又給小叔辦公室打了過去。
王樹海已經離開，楚嬌嬌想了又想，還是把謝冬梅跟齊大雕的苟且告訴了趙力。
“如果他請假回家，那你就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如果他依舊裝傻不為所動，那就讓他綠着吧！
隨便在國營飯店點了一晚素麵，楚嬌嬌吃的心不在焉。
下午也沒有心情到處逛了，拿着介紹信去招待所開了一間房，回空間看書。
可心裏卻想着遠在千里之外的人。
……
而此時的顧若笙也終於走到了寶安縣境內，只是造的很是狼狽。
連着坐了好幾天火車，之後又扒火車又徒步的，渾身全是灰，聞着都有味兒了。
可沒有介紹信，他想開間房洗漱一下都做不到。
好在這邊天氣暖和，顧若笙在小河溝里洗了一把臉和腳，換上包里的一身衣裳，走進鎮子。
在國營飯店要來一碗素麵，狼吞虎咽的吃着。
耳朵卻豎起來，聽着來往人說話。
顧若笙終於遇到了他此行最大的難題。
語言障礙！
雖然他已經跟人學了幾句常用的粵語，但大多數的話他還是聽不懂。
一邊吃一邊琢磨接下來該怎麼辦，心裏多少有點兒慌。
但想到嬌嬌還在家裏等着自己，顧若笙又渾身充滿力量。
拼一把，別人能行他也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