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問天求存

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終於有了跑出去的想法，但真正的付諸實踐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前是既沒能力有沒想法，現在是，有想法了但能力跟不上。

在被關到這裏之前，她根本都不知道原來現在的三界之內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這麼一個特殊的地方，到底是天然形成的，還是啟乾處於某些目的特別建立的？

如果是後者，啟乾搞出這麼一個地方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個不知來歷、不知用處的地方，看起來無邊無際，同時又有着彷彿堅不可摧的屏蔽，以她現在的實力，逃出去的難度可想而知。

這一次，流荼生出了想要出去的念頭，那麼她就不會坐以待斃，乾等着讓啟乾來決定她下一步是死還是生不如死。

流荼下意識的認為這麼個特殊的地方，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出現的，說不準有天道的干預在其中，倘若她的猜測成真，搞不好真的要和天道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之後才能成功逃脫。

可接觸天道，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啟地用世代安穩的輪迴為代價才給流荼留下了觸摸天道的機會，而流荼雖然早就對天道有所猜測，可真要是憑她自己的能力和天道本身對她的眷顧，這個過程恐怕也至少要幾萬年才行。

天道，天道，一種沒有意識但卻彷彿有意識的世界本能，順者興旺悖者遭殃的規則秩序校正規範。

萬物生靈皆在天道所准許存在的規則之下生活，萬千事件皆在天道准允的秩序之內運轉。如果是好事，基本上就都是與天道所追求的天地穩定有利，天道自是樂見其成。若是做的事損人不利己的惡事，倘若也能進行平衡，天道也自不會管。

這算是不變的公理，所有的一切都要遵循，創世神也不例外，流荼和重蒼二人也不可能逃脫。

因此，完全可以說創世神凌駕於萬千生靈，但又完完全全受到天道的壓制，讓其不能憑藉著無人可敵的個體實力為所欲為。

流荼現在受限於修行日段的困境，被啟乾啟坤全面壓制，尤其是現在，啟乾已經沒有什麼顧忌了，流荼更是被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

但是，跳出個人實力的這個圈子，流荼完全可以記住天道來實現針對啟乾的制衡甚至是壓制。

想通了這一點，流荼就開始加深與天道之間的關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條路，來實現她的設想。

歲月靜靜流淌，被放逐的人沒有被遺忘，囚禁帶來的無盡荒蕪被消解在掙扎和希望當中。然而那些對無辜之人行以放逐為名的囚禁的人，只希望那個人沉在深淵之底，永遠都無法接受其翻身的那一天。

畢竟，施暴者有一次成功，就會對這種任意操縱他人的感覺上癮。看到弱小又無翻身之能的，他們會盡情的折磨直到他們自己因為膩了、無聊了而放棄；若是對方有翻身的能力，他們就會趁着還弱小的時候瘋狂將其踩入谷底，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阻隔他們所有的路，生怕他們有一天會從地獄裏爬出來複仇。

空蕩蕩的神界，在啟乾登頂之後變得越發壓抑。

最開始的神界是六個人合力創建的，後來重蒼小小的一隻也來到了這裏，而後便是啟清、啟濁二人的隕落。隨即，多了一個流荼，可她不是被軟禁就是被關在天南火池，偌大的神界她居然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現在啟天、啟地隕落，流荼在無名的絕靈之地，如今，神界居然只有啟乾、重蒼和啟坤三人而已。

啟天、啟地已經隕落快三千年了，啟坤也完全改掉之前的張狂躲在神界的一角快三千年了。

從被嚇破了膽的那一天開始，啟坤就知道啟乾不會讓她死，但也僅限於不會讓她死。就像他要用重蒼，那麼就不會讓流荼死，至於怎麼活，那自然是他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啟坤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就不知道身處塵埃的人該怎麼生存、生活。流荼到神界之後到底是什麼狀況她心知肚明，也很清楚若是經歷那些的是她自己，恐怕她根本做不到像流荼那般絕不低頭、絕不彎腰的全都站着扛下來。

她搞不過戰力比她強、腦子也比她好用的啟乾，不想過流荼那樣不是在吃苦就是在遭罪的日子，所以她選擇苟了起來，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再降低，將威脅不大完全變為沒有威脅。

而她也不是完全放棄了求生，在躲起來的日子裏，她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天道，唯一可深入鑽研的也只有天道。

啟乾這些年做的事情，雖然還沒有超出天道底線的範圍，但啟坤宇天道接觸已久，她十分清楚實質上已經對努力修鍊希望成神的普通人產生了很深的影響，長久下去一定會導致天地失衡。

這個失衡的點到底在哪，導致失衡的因素會是什麼，啟乾受限於自身對天道的認知，並不清楚具體，但她很清楚，若是啟乾再這麼自私自利下去，終有一天天道容不得他，也會連累啟坤不想死也要死。

她的想法很簡單，借天道去探一探啟乾到底影響了哪方面的平衡，一方面啟坤可以藉此自救，另外一方便也可以找到制衡啟乾的方法。

全心全意的沉浸於縹緲虛幻的天道秩序當中，啟坤居然難得的平靜了下來，在生存的壓力面前，從前追逐的那些東西居然慢慢的都覺得不值一提。如此一來，她很意外的發現她似乎更容易從天道中捕捉知識，更容易探尋天道的玄奧。

在生死面前，權力不值一提；若被貪婪左右，安穩就是遙不可及的故夢。不知不覺中，啟坤多年未曾有任何進益的修為居然開始緩緩增長。

直到有一天，沉浸在參悟天道中的啟坤被天道突如其來的震動敲醒。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好像是有人擁有了與天道直接對話的能力，短暫的站在了與天道平等的地位上，而不是和他們長久以來一樣，在天道散漫而虛幻的絲絲縷縷中去找尋它真正想讓他們知道的東西，天道以高高在上的態度俯瞰着在它的規則內蹦躂的大螞蚱小螞蚱。

啟坤睜開眼，看向明光燦爛、紫氣氤氳的遠方，心底不由得發出一聲喟嘆。

如此，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禍。

但終究，有什麼東西註定變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