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十五章
攝像大哥也非常專業,立即切特寫,鏡頭把“保姆桂阿姨給孩子嚇哭”的情形拍得清清楚楚。
自打重生以來,灼寶為了逃避郭琳給佈置的作業,已經假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對“乾打雷不下雨的業務”熟能生巧,現在已經進化到“可以下雨”的程度。
灼寶抽抽噎噎,一雙大眼睛哭得濕.漉.漉,長睫毛上沾着淚珠,小嘴委委屈屈地扁着,哭到動情處,嘴唇還要抖一抖。
他本就長得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更讓人心都化了。
不止郭琳和聞聲趕來的安致遠心疼,連素不相識的攝像和記者甄項也忍不住圍過去輕聲哄,同時譴責的目光都投向桂阿姨。
只是把自己手機拿回去的桂阿姨:“…………”
安致遠一把將小兒子抱起,臉色沉沉的:“怎麼回事?”
桂阿姨忐忑道:“先生,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灼寶拿我的手機玩,我怕他按錯播出電話去,再說玩手機對眼睛也不好……”
半真半假的解釋,最容易讓人相信,這樣輕輕巧巧地把錯誤都推到“不懂事的小朋友”身上,便大事化小,可以輕輕揭過,桂阿姨不愧是位資深保姆,在這方面是個老油條。
但她稱職與否,都不是今天的重點,灼寶亦不想深究,他乖乖地環住爸爸的脖子,停止了抽噎。
可所有人都默認這小插曲就此揭過時,陸余忽然扯了扯桂阿姨的衣角,用不高、但所有人都能聽清的音量說:“媽媽,你不要總是對灼寶這樣凶,他害怕你。”
桂阿姨:“?!”
安致遠險些沒控制住情緒:什麼情況?難不成他不在家的時候,兒子被保姆虐待了?
若不是郭琳顧忌着有攝像頭在,好歹拉住他,安致遠差點當場和桂阿姨battle。
陸余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的看法都頃刻間一百八十度逆轉,那兩句“總是對灼寶凶”“他害怕你”,就很值得玩味。但僱主家不深究,便也含糊過去,繼續進行採訪環節。
既然不再提,桂阿姨自然也無法申辯,她覺得有口難言,欲言又止地看看郭琳、看看安致遠,最後恨恨地把目光落在陸余身上。
陸余冷不丁說完那句話,就又乖乖地退回去,如今正低着頭玩一顆夏威夷果,好像對它厚厚的果殼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已經忘記剛剛那句脫口的“童言童語”。
灼寶也趴在老爸肩頭,視線越過眾人,看向陸余。
陸余不是個多嘴的孩子,這時候忽然抽冷子來這麼一句,什麼意思?他不怕桂阿姨事後算賬嗎?莫非……陸余也猜出了他不是桂阿姨的親生兒子?但怎麼可能!大佬現在也才不到七歲啊,又沒有什麼證據!
陸余本人倒沒有想那麼多,他扣着夏威夷果上整齊的裂隙,心想:明天媽會打死我的吧。不過值得,她弄哭了灼寶,我不允許別人欺負灼寶,即便是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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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灼寶這一哭,還哭出了意外的福利:
甄項從兜里翻出一顆潤喉糖,攝像大哥掏出半盒口香糖,化妝師小姐姐裝備最齊全,從隨身包包里摸出一大把巧克力,全員哄着灼寶:“不可以再哭了哦,灼寶穩定一下情緒,我們等下錄新春祝福時,要開開心心的才漂亮呢!”
“……”本來就已經不打算再哭的灼寶,決定先收了糖再恢復情緒好啦。——郭琳女士嚴以律己也嚴以待崽,雖然不限制他們像她一樣做身材管理,但也不讓崽們放開了吃糖。
有些事真的越管越叛逆,放在前世,歌帝梵、法芙娜堆在眼前,小安總看一眼都嫌膩,現在則很稀罕地趁老媽不注意,把兩顆費列羅全塞嘴裏。
郭琳:“…………”
灼寶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像只把寶貝塞滿頰囊的小倉鼠。
化妝師小姐姐之前就是灼寶的粉絲,今天終於趁着工作之便,擼到了真崽,看到小糰子這樣可愛,實在沒忍住,又是rua臉蛋,又是摸頭,還想讓攝像大哥幫她拍一張抱着灼寶的照片留念。
灼寶吃人嘴短,並沒有異議。
攝像大哥笑着調侃:“小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歡漂亮姐姐?我剛剛想抱灼寶,他就不讓!”
灼寶:“……”
灼寶挑剔地想:你那半盒口香糖不好吃,純薄荷味太嗆,真的。
可化妝師小姐姐還沒擺完pose,從剛剛起就神隱的陸余忽然出現,將灼寶從她懷裏扯出去,拉到自己身邊,禮貌但不容拒絕地說:“姐姐,我也想跟你一起拍照。”
化妝師小姐姐:“?”
不過陸余也是《寶貝來啦》裏走紅的小明星呢,化妝師姐姐痛快道:“好呀,那跟你們兄弟倆合影。”
沒想到“兄弟”倆字又戳到安謹小同學的神經,他也主動擠到鏡頭前,和陸餘一左一右地站在灼寶身邊。就這樣,倆幼崽把本來想抱灼寶的化妝師小姐姐擠到了後排。
雖然被擠遠了些,但莫名get了郭琳家只幼崽的大合影,小姐姐事後復盤了半天,最後感覺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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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好好安撫了灼寶,等他小臉蛋上的淚痕干透,重新洗了臉,補了額頭上的紅點,便正式開始拍攝。
“家長採訪環節”這一part,郭琳問題要簡單得多,都是些歡樂的快問快答,譬如“你最喜歡的顏色”,“哪個孩子最淘氣”,“有沒有過被老師找家長的經歷”……
跟桂阿姨剛剛的問題風格完全不同,聽得她愈發不安。
但現在沒人理會桂阿姨,緊接着就是幼崽們集體拜年的環節:
個崽排排坐,戴着可愛的虎頭帽、穿着喜慶的紅毛衣,對着鏡頭齊刷刷拱手,因被迫營業而微微拉長的童音稚嫩整齊:
“祝電視機前的爺爺奶奶,叔叔姨姨,哥哥姐姐們一帆風順,二龍騰飛,陽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來財,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萬事如意①!給大家——拜——年——啦!”
“完美!一遍過!殺青!”
隨行的編導比出“OK”手勢,帶頭鼓掌:“位寶貝辛苦啦!那麼今天就到這裏——”
採訪很短,但團隊的人還要回去加班,整理稿件、剪輯視頻,與《寶貝來啦》其他幾家嘉賓的視頻串聯。
郭琳知道他們今晚工作量不小,便沒虛留,甄項卻主動提出:“我想再單獨採訪一下小朋友們,可以嗎?”
郭琳自然答應,為了讓幼崽們更放鬆,甄項也沒留攝影師,只把從台里申請的迷你DV放在案頭,單獨叫個孩子進去採訪。
安謹是湊數的,問些無關痛癢的小問題,兩分鐘便結束;陸余問得最長,足足有小半小時;輪到灼寶時,小奶糰子都有些困了,打着軟軟的小呵欠,乖乖爬到小椅子上等問話。
甄項見他這困兮兮的模樣,決定速戰速決,開門見山地問:“灼寶,你覺得桂阿姨怎麼樣?她平時對你,對你哥哥安謹……或者陸余,凶不凶?”
最後一個才是甄項想問的問題,四五歲的小朋友已經有了一定的觀察力,又不會說謊,是很關鍵的切入點。
灼寶垂下長睫毛,抬起小手手,乖兮兮地掰着小手指回答:“對我哥不知道,對我有時候凶,有時候好,但對陸余哥哥很兇噠。”
甄項在筆記本上飛速記錄:“什麼時候對你凶?是家長不在的時候嗎?對陸余是怎麼個凶法?”
灼寶歪歪小腦袋,好像問題太多把他CPU給卡住了似的,最後為難地抓抓自己肉呼呼的臉蛋,挑了最後一個要緊的問題回答:“就是很兇。她打鱸魚(陸余)哥哥!”
灼寶拉起身上的紅毛衣,露出一截藕節似的奶白色小胳膊,小手手認真指證:“這裏、這裏。”
然後又開始拉褲腿、掀開毛衣露出裏邊的皮卡丘純棉秋衣:“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青紫啦!”
這一段倒不是安予灼杜撰,陸余剛到安家的時候,的的確確身上全是傷。
甄項聽得駭目驚心,心裏愈發篤定:就算這個桂阿姨不是人販子,也虐童沒跑了!誰家教育孩子會下這樣的重手?!
“那,那有沒有別的?關於桂阿姨的一切,灼寶都可以跟叔叔聊聊。”甄項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灼寶:“桂阿姨是小偷。”
甄項:“展開說說!”
灼寶奶聲奶氣地說:“桂阿姨偷喝過媽媽的燕窩,偷用過媽媽的香香,還有,還有……”
原來是這樣小偷小摸的事么?甄項剛被激起的鬥志又回落下去,不過,不能指望小朋友知道太多事情,這些信息已經足夠啦。
就聽灼寶輕飄飄地放出一個驚天大瓜:“還有,桂阿姨還偷過孩子。”
甄項:“!!!!!”
甄項:“你怎麼知道?灼寶,你從哪裏聽說的,跟叔叔仔細說說,叔叔請你吃巧克力!”
剛一口氣炫了兩顆費列羅的安予灼,現在聽到“巧克力”個字都覺得有點膩,但還是很配合地做出驚喜的模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瞳仁里彷彿遽然撒入星光,一副被糖果收買的不值錢樣子。
甄項:“……”這,這麼好使么?
原來糖果對幼崽的吸引力這麼大!
甄項加碼:“給你一大盒!”
灼寶配合他的演出,精神抖擻地點點頭,然後又遲遲疑疑地說:“不能告訴別人哦,我悄悄聽桂阿姨說的。”
甄項:“她親口說的?”
灼寶:“對噠。”
甄項:“原話是?”
灼寶戰術撓臉:“她說:‘陸余不是我親生噠,偷偷抱走’……然後好像就掛電話啦,我不記得噠。”
甄項:“!!!!”
灼寶眼巴巴地望着他:“叔叔,有糖嗎?”
甄項揉揉灼寶的小腦袋:“有,你等着,叔叔做完這個新聞,請你吃十盒!”
灼寶:“…………”
殼子裏也是成年靈魂的小安總面無表情,這話術,他懂了。“一盒”是真有,“十盒”這種誇口的數字,純純就是騙小孩。
不出意外的話,他被白嫖了一次採訪。
不過,灼寶很開心。
他目送甄項匆匆離開的背影,在心裏默默復盤了一遍剛剛的採訪內容,覺得沒什麼問題,完美,足夠用了。
方才他給的答案真假參半,最關鍵的那一句“桂阿姨親口說偷孩子”當然是假的。
但誰會懷疑一個四歲半的小朋友呢?尤其在其他答案都被確認真實之後!
公眾暫時也不需要證據,只要情緒足夠,就能把桂阿姨推到死路,至於證據……DNA檢測結果鐵證如山,隨時都可以做。
“灼寶,剛剛記者叔叔問你什麼問題啦?他怎麼走得那麼急?”郭琳應該是剛卸完妝,貼着面膜飄過來,嘴唇不動地問。
灼寶:“問了好多呢,媽媽我困噠。”
郭琳也沒細究:“那去洗漱睡覺吧。”
第二天就是年二十九,按着以往的傳統,安致遠要帶着妻兒回到安家老宅過年。因為和安老太太不對付,每年的春節,對郭琳來說都是一場戰役。
她一大早起來,就肉眼可見地緊張,一向對熱量嚴格把控的郭琳老師,一口氣吃了半籠小籠包,四隻蝦餃,個茶葉蛋,還幹了一碗桃膠粥。
幾個幼崽看得目瞪口呆。
灼寶有些好奇,在“媽媽你今天怎麼吃這麼多”和“今天為什麼吃外賣”兩個問題里,求生欲很強地選了後者。
郭琳咽下最後一口桃膠粥:“今早沒人做早餐,桂阿姨放假回家過年去了。”
安予灼記得,他聽到過老媽和老爸商量,讓桂阿姨今年春節留下,還準備了倍薪水當做紅包,但也理解現在她忽然被“放假”的變化。
照這種情況,說不定春節之後都不會回來了呢。
灼寶問:“那陸余哥哥呢?”
安謹也說:“桂阿姨回家沒有帶走陸余呀?”
倆幼崽雖然沒明說,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寫着:我們捨不得讓陸余走!
郭琳相當善解人意:“陸余不走,他跟我們一起過年。”
安謹和灼寶同時發出歡呼:“耶!!!”
陸余神情有些複雜,不知道是被媽媽一聲不吭拋下而失落,還是因不用回村裏面對那些喊他“沒人管的野孩子”的親戚鄰居而慶幸。
郭琳沒說年後陸余何去何從,幾個孩子也都很懂事地沒有刨根問底,一家人吃過早飯,就熱熱鬧鬧地收拾東西,趕往安家老宅。
好像桂阿姨的離開,根本無足輕重,並不值得討論。
郭琳見陸余沒追問,其實也悄悄鬆了口氣。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孩子解釋——打發桂阿姨是很簡單的,郭琳仍舊把準備好的紅包給了她,提出“灼寶捨不得陸余,想留他多玩幾天”的時候,桂阿姨便捏着紅包,痛快答應下來。
但春節之後怎麼樣,郭琳自己也不確定。
之前郭琳有過想開掉桂阿姨的想法,經過昨晚桂阿姨把灼寶嚇哭的事,更給她敲響警鐘——萬一桂阿姨真的虐待孩子呢?
之前遲遲沒解僱她,是看在小陸余的面子上。但什麼也比不過親兒子灼寶重要,郭琳決定年後就重新找住家保姆。
至於陸余,或許可以留到《寶貝來啦》第一季節目錄製完成的時候。
再之後,他總歸要回到親生母親桂阿姨身邊,郭琳有心也無力。
年二十九,司機也請假回家,安致遠親自開車,黑色奔馳順着車流緩緩行駛,順利抵達安家老宅。
老宅是北城最早的別墅區,佔地面積大,離市中心有些遠,遙遙可見一片鏡面似的冰湖,高檔別墅容積率小,那麼大一汪湖,只零星可見幾個玩耍的小小身影,應該是附近住戶的孩子。
奔馳沿湖邊車道繼續前行幾百米,就看到了老宅。
安家大伯安淡泊已經等在客廳,看到安致遠一家,沒拜年,先陰陽一句:“都快中午了,老太太等你們到現在,飯都沒吃呢!”
但安老太太配合打得不太好,實話實說:“這不還沒到中飯的點么?”
安致遠:“……”
安老太太笑呵呵地向安致遠招手:“老啊,過來過來,讓媽好好看看,住得這麼近,快一個月沒瞧見你了!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
安致遠輕咳一聲,說:“媽,你別這樣說,我不是工作忙嗎?年底事情多,我連着熬夜加班,都快沒時間吃飯,這不是一放假,就趕緊過來看您?”
“什麼?你吃不好飯?郭琳怎麼也不——”
“媽!”安致遠加重語氣,“孩子們都回來了,您不看看孫子們?”
安老太太看得出是真心心疼安謹,見到孫子,登時忘記編排別人,起身徑直過去,一連聲地說:“小謹,快讓奶奶看看,好像瘦了?”
“沒有,奶奶,我長個了。”
安老太太把安謹從頭喜歡到腳,摩挲半天,才忽然意識到還有個人:“這是誰呀?”
——問得是陸余。
安致遠便把陸余的情況簡單交代了一下,安老太太無可無不可地敷衍了句:“好孩子,就在這兒過年吧。”
從頭至尾,她都好像沒看見灼寶似的。
陸餘震驚不已。
之前無論他們錄製節目,還是在遊樂園,乃至於沒有攝像頭的海洋樂園,灼寶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不說他身上星二代的光環,只說那出挑的長相,連路人都要多看兩眼的,可在他親奶奶家裏,灼寶竟然要受到這般冷落嗎?
灼寶本人倒是習以為常,一點也不因為奶奶的忽視而感到難過,甚至興緻勃勃地摳盆栽上的小洞。
那是一盆雀舌羅漢松,鬱鬱蔥蔥地擺在小矮架上,正好和灼寶身高匹配。
灼寶摳得正投入,感到有目光望着他,抬頭便碰到陸余心疼的眼神。
灼寶:“?”
陸余抿抿唇,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灼寶便開開心心地給陸余指:“這是我奶奶最喜歡的盆栽,花盆上有個洞,我往裏邊塞了一顆生瓜子,不知道明年會不會長出向日葵。”
沒辦法,無論多少年,無論幾歲,只要能給安老太太添堵,灼寶永遠“勿以惡小而不為”!簡直成了他的快樂源泉。
但陸余看得更心疼了。
灼寶年紀小,還不懂得被冷落是什麼意思,沒人理會,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扣花盆玩!要知道,在家的時候,灼寶想要什麼,都能被滿足(只要不耽誤郭琳的學習計劃),他原本就該是金尊玉貴的小少爺,該被嬌養長大,怎麼能受這種委屈?
陸余兀自心疼,灼寶兀自快樂,安謹被奶奶和大伯抓着噓寒問暖,個幼崽各自忙碌半晌后,安致遠終於下令讓他們解放:“大人說會兒話,孩子們干獃著無聊,都去玩吧。”
安淡泊也搭腔:“去吧,你們哥哥姐姐都在樓上呢。”
個幼崽都樂得去自由活動,聞言立即往樓上去。
不過安家老宅房間多,上樓也不一定意味着必須和堂姐堂哥一起玩。
灼寶怕陸余拘束,介紹道:“哥哥,你想玩遊戲還是看動畫片,這兒有一間影音室,也有遊戲房。”
安謹白眼看灼寶:“你問誰呢?”
灼寶理所當然:“陸余哥哥啊。”
“哥哥”是指陸余,沒有感情的“哥”才指代親哥,這麼久了便宜大哥還分不清嗎?
安謹當然分得清,就是覺得心梗,正要扯住灼寶的臉蛋跟他理論,忽見面前的門打開,走出個十四歲的少女。
陸余離門最近,少女一出來,差點撞上他,皺了皺眉,灼寶搶先道:“影影姐姐,這是來咱家做客的陸余。”
安影影甚至沒點個頭表示聽到,垂眸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陸余也皺起眉。
灼寶悄聲道:“她是我大伯的女兒,性格比較冷,哥哥別在意,不是針對你。”
陸余心說:我在意的是她對你的態度。
為什麼安家人都對灼寶這麼冷淡?對灼寶和安謹的區別對待,都擺在明面上,他們甚至不願意掩飾一下!陸余很小時就嘗過被排擠的滋味,知道這種事有多麼惡劣,因而更加憤怒,也更心疼灼寶。
然而,安影影徑直路過灼寶,也同樣無視了同她打招呼的安謹。
陸余:“?”
安影影這時候還沒走遠,安謹對陸余做口型:“她就這樣!”
灼寶點小腦袋附議。
安影影,一個13歲的青春期少女,平等地討厭所有毛沒長齊的小屁孩。
安謹提議:“我們去玩遊戲吧,好久沒玩電腦了。”
安致遠怕孩子們沉迷遊戲,只在他自己的書房裝了電腦,倆兒子誰都不知道開機密碼。
灼寶看向陸余,長睫毛根根分明,大眼睛裏閃着“我好想玩電腦”的光芒。
陸余:“……走吧,我也想玩。”
個幼崽便直奔遊戲房,這原本是安老爺子在世時,給兒子們準備的工作室,那時嶸勝正在上升期,除了學藝術的二女兒,倆兒子都被叫回公司幫忙。
後來安淡泊和安致遠紛紛成家搬出去,工作室也漸漸改了軟裝,除了電腦桌留下,其他大件都慢慢改成娛樂設施,成了孩子們過年回來時,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安予灼也好久沒碰電腦了。
上輩子他幾乎手提電腦不離手,總有看不完的報表和PPT,卻完全沒時間玩玩遊戲。
終於有機會補回來了!
灼寶雙眼放光,難以抑制激動,可惜個子太矮,坐在電腦椅上,小臉蛋幾乎和鍵盤平齊,要夠鼠標更要舉高小手手才行。
灼寶:“……”
安謹把灼寶連椅子帶人一起推一邊兒去,一邊給他找遊戲,一邊吐槽:“你跟着湊什麼熱鬧,會用鼠標么?哥哥們玩遊戲你就要跟着學,跟人學長白毛兒!”
灼寶:“…………”
陸余不會調整電腦椅高度,默默找了兩個墊子疊起來,再重新把灼寶抱上去。
“這回夠高了吧?”
“應該可以噠。”
灼寶話音剛落,遊戲室的門又被推開,一個和安謹年紀差不多的小胖子衝進來:“小謹!你果然在這兒!聽我姐說你來了——”
“嘖,怎麼小狐狸精也在?”
安謹連忙捅了下他:“安道道,你別再這麼說了。”
“怎麼了?”小胖子察覺到不善的視線,話頭一頓,側頭就對上陸余像是想揍人的目光,登時一凜,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啥情況?”
安道道警覺地往後稍了稍,對陸余說:“我好像認識你。……你就是那個保姆的兒子吧?電視上見過。”
“對,今天還上新聞了。”他憐憫地說。
安道道無知者無畏,竟然跟處於爆發邊緣的陸余說這麼多話,安謹卻很熟悉陸余的戰鬥力和性格,怕大過年的自家堂哥再挨頓揍,連忙把人拉走:“陪我出去轉轉。”
灼寶也察覺到陸余情緒不對勁,連忙伸出小短手拉住他:“哥哥,沒事噠,算了算了。”
陸余:“……”
陸余:“他為什麼那樣叫你?”
灼寶輕描淡寫地說:“跟大人學的吧,我奶奶叫我媽狐狸精,戲子,他們就叫我小狐狸精,小戲子。”
“沒事噠。”
上一世他是個真正的幼崽,都沒讓這些堂兄弟姐妹討到過便宜,何況現在呢?
安予灼不在乎這些小屁孩,倒是很在意剛剛他堂哥安道道提到的“上新聞”。
難道那位甄記者動作那麼快,今天就把新聞稿整理出來了?
灼寶安撫好陸余哥哥,等他坐在另一台電腦前研究遊戲玩法時,便滑動鼠標,悄悄打開了網頁。
可惜手太短沒辦法用標準指法輸入,只好使用“一指禪”神功,戳戳戳地搜索關鍵字“陸余媽媽”。
輸入框隨之跳出自動關聯詞條:“人販子”,“偷小孩判幾年”,“虐童算犯罪嗎”,“人渣”等等。
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廣大網友的義憤填膺。看來甄項效率很高,小安總很滿意,按下回車,選了一個流量最大的論壇點開。
——當初看節目時,我就覺得陸余的媽媽不對勁。小陸余那段採訪讓人好心疼!那麼小的孩子,又會做飯又會生火,哪有親媽那麼狠心的?
——有人說農村的孩子早當家,本人25了,現在我媽還不讓我自己碰火呢。
——呵呵,這個人販子還偷吃郭琳的燕窩,郭琳老師什麼時候開除她啊?
——不用開除,直接進監獄吧。
——怎麼都張口閉口人販子,有實錘嗎?就兩段採訪視頻而已,你們就給人定罪了?難怪說網友定罪,死刑起步。
——這還不夠證據嗎?桂阿姨親口說她平時如何苛待陸余的,虐待實錘。樓上的,建議你仔細看看視頻再開麥,灼寶也說親耳聽到桂阿姨說偷孩子,這就是人證!
——親子鑒定是不是需要監護人同意才能做的?不然無效吧?
——灼寶才四歲,他說的話能信么,這個有待考證。
——正因為年紀小說話才可信,他才四歲,他能撒謊嗎?!
最後一條點贊最多,儼然要衝上今日熱門詞條榜單。
灼寶小手手托腮,心裏大搖其頭:單純的大人們啊,小孩說謊可溜了!
無獨有偶,此刻拎着年貨,試圖展示自己今年賺了錢,打定主意回村風光一把的桂阿姨,已經聽到無數聲陰陽怪氣:“孩子才四歲,能撒謊嗎?肯定是真的!”
“哪來的錢買這麼多好東西啊?偷孩子換的,還是偷燕窩換的?”
“跟人販子住一個村,真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