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潛水比賽

1963年，八月二十三，陽光明媚，又是合適游泳摸魚的一天。

我三叔在鳳凰村是一個傳奇人物，能夠潛水一個小時，每次潛下去都不會空手而歸。

忘憂河，是一條非常清澈透明的小河，河很小，水卻非常的深，水深有五米左右，河上面是一條懸崖小路，每次上學都會經過，很多人在河邊和涯邊玩耍。記得上學前班那會，三叔經常帶着我去跳河玩。

聽我三叔說這個河不能晚上去玩，只能白天去玩。因為這條河晚上容易出事，河裏面住着很多水鬼，其鋒利的五個爪子有半米長，深紅色，爪子抓起來嘎嘎嘎的響。整個水鬼猶如花甲老太婆一樣，衣衫襤褸，破破爛爛。頭髮凌亂蓬鬆，花白花白的。頭髮掉下來遮住半張皺中發白的臉。牙齒像老狗牙一樣鋒利發白，眼睛也是白色的。那些水鬼晚上就會從水裏面跑出來，專門躲在芭蕉樹或者雜草堆裏面等着小孩或者找那些喝醉酒的人，然後把他們拉進水裏面淹死。

今天星期六，哥哥叔叔他們不用上課，我就求着三叔帶我來忘憂河游泳。只要是想去游泳，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三叔。因為三叔在我心目中游泳的地位猶如神一樣的存在，畢竟不是誰都可以潛水閉氣一個小時左右的。

中午吃了飯，三叔騎着他那爛摩托車搭我來到了忘憂河。說來也可笑，我走路去讀書竟然要一個小時左右，每次經過這忘憂河懸崖這裏的時候就怕得要死，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有恐懼症的原因。

三叔搭我十幾分鐘就來到了忘憂河，此時忘憂河處非常的熱鬧，附近十幾個村莊的小朋友和大人都喜歡來這裏游泳。

忘憂河一邊是懸崖二十幾米，五六層樓那麼高吧，另外一邊卻是菜地，木薯地，就是一邊平原一邊懸崖的感覺。

三叔把車停好，帶我走了過去，這裏很多人認識我三叔，都跟我三叔打招呼，還打趣問我是不是三叔的兒子。那時候農村人比較樸實無華，而且都很團結，去到哪裏都是叔叔伯伯哥哥，去到哪裏都要向長輩問好。

三叔在這十幾個村，甚至整個雙鳳街都是個名人，所以一來到就有人起鬨說跟三叔比賽潛水。三叔那時候也年輕，年輕人肯定是血氣方剛的，肯定就應戰了。

對面應戰的是雙鳳街另外一邊村頭的，叫阿良，聽說阿良也是個潛水高水，在外面從事海上工作，也不知道是什麼海上工作。

三叔答應應戰之後就把衣服都脫了，然後熱了一下身之後站在懸崖最高的地方往下跳。那懸崖有二十幾米高，光着膀子說跳就跳。跳到下面身子直直插到了水底裏面。好一會才浮上來。對面村的阿良看到也不甘示弱，筆直的跳了下去。

比賽準備開始，我被我那年齡比較小的小叔帶着往忘憂河下面的番薯地走去。前面和後面都堆着很多人，好像在下注什麼，好像看他們很激動，很嚮往的樣子。有人認為我三叔能贏，有人認為對面村阿良會贏。

那時我問小叔，海是什麼。小叔說海就是很大很多的水，小叔說也是只聽過，還沒見過海。

比賽開始，由一個比較年長的長輩吹簫喊開始。

比賽開始，三叔和阿良同時往忘憂河裏面潛。河水裏面清澈透明，那些河水可以直接飲用，聽說是山泉水，忘憂河裏面的水都是從山裏面來的，現在很少有這種直接可以飲用的山泉水了。

河裏面靜得出其，到處都是嗡嗡隆隆的水叫聲。

河外面大家嘰嘰喳喳的議論紛紛。

十分鐘過去，十五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水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家只看到兩個模糊的影子在水底下遊動，我朦朧的看到三叔他們好像在水下面搶什麼東西。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實在是不怎麼相信真有人可以潛水閉氣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左右。但是眼前的就是事實。

此時吹簫的長輩明顯有點着急，因為他還是很擔心會出人命的，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吹簫，但是也是會擔心出意外。

直到四十分鐘左右，水底突然冒出了很多泡泡，接着一個黑色的頭顱突然冒了出來。頭顱出水后第一件事就是甩了甩濕發，然後瘋狂的開口喘氣。起來的正是對面村的阿良，阿良先出的水面，所以阿良輸了。

阿良出來了以後就知道他自己輸了，因為他們看着是在閉氣，其實是跟我三叔在水裏面搶奪一條三個手指大的黃骨魚，最後我三叔抓到了黃骨魚，而阿良在也忍不住只能冒出了水面。

45分鐘之後我三叔也冒出了水面，兩隻手裏面一隻手抓着一條三個手指的黃骨魚，一隻手抓着一隻大肉蝦。

三叔把大肉蝦給了我，因為那時候的大肉蝦抓起來后可以直接啃着吃的，非常的香甜，又沒有什麼細菌。

三叔出來后贏得了一陣掌聲，好像從阿良手裏贏了一踏什麼東西。

比賽過後三叔和阿良握手言和，說不打不相識，今晚一定要喝兩杯。我當時就吵着一定要三叔帶上我，因為那時候的烤雞翅真的非常好吃。

我問三叔為什麼潛水那麼厲害，三叔跟我說其實潛水別人都誤解了，潛水並不是閉氣，如果閉氣一個小時肯定是掛了。三叔說其實人也是可以在水裏面呼吸的，只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找到在水下呼吸的感覺。三叔說這種東西教不了，只能自己去悟。

在後來的日子裏，偶爾有時感受到了在水底呼吸的感覺，但是卻沒能像三叔他們一樣閉氣一個小時左右。

後來三叔真的帶我出去吃烤雞翅，那天晚上是非常幸福的，因為在那個年代一年到頭都沒吃過一頓肉，連雞屁股都覺得是香的——

那晚過後，聽說三叔帶着村裡幾個年輕跟着阿良那邊幾個小夥子出海工作了，也不知道出海做什麼工作，問了三叔，三叔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