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哥好

那時候有一個母親，自己帶着兩個孩子。然後母親背着一個孩子，後面也跟着一個孩子，整天在翻山越嶺。他們也在遷移，但是跟父親走散了，所以母親只能帶着兩個孩子在山上刨樹根。

因為帶着兩個孩子，所以遷移的速度非常的慢，前面的大山高嶺的樹根早就被人挖了個遍。所以那些樹根只能撿漏，有時候一兩天都挖不到一根樹根，餓得那母親背上的孩子整天被餓得哇哇叫。後面的孩子比較大，已經能幫媽媽的忙了，比較聽話，挖到樹根都是先給媽媽背上的弟弟吃。

挖到樹根就隨手在雨坑裏面洗乾淨。然後媽媽會把樹根咀碎，然後口對着口餵給弟弟吃。弟弟太餓了，也不管那個樹根的味道有多苦澀，反正能有東西吃已經很幸福了。

那時候最大的幸福就是挖到甘薯，就是那種在山裏面的野甘薯，也是一種葯。吃起來甜甜的。每次媽媽挖到都會把甘薯下面給弟弟和哥哥吃。

那時候連年下雨，很多人都會感冒，甚至有些會被冷死，因為常年披着濕透了的衣服。

因為常年下雨，那些遷移的人只能在高山上面遷移。其實也不知道哪裏是東南西北，反正就是跟着前面走就對了，去到哪裏都靠運氣，運氣好的話會走得出大山，去到縣城附近，官方會幫你安家。運氣不好的話就是走到死的那一刻還是在大山裏面。魂歸魂，土歸土。

有一次母親為了挖那個在懸崖上面的甘薯，然後吊著一根枯草藤下到懸崖邊那裏挖那個大甘薯。

母親把甘草藤綁在干禿禿的樹甘上，然後把兩外一邊草藤綁在自己身上就吊著下懸崖挖那個甘薯。

那時候實在是餓得沒辦法了，都快餓死了，肯定不會怕這個懸崖。所以母親只能鋌而走險，把兩個孩子放在懸崖邊上之後自己就順着甘草藤爬下懸崖那裏去挖那個甘薯。

可能是上天的眷顧，母親成功的挖到了那個大甘薯，那是哥哥看到的最大的一個甘薯，有大腿那麼大，可以吃好幾天了。

母親非常的高興，然後把那甘薯奮力的拋了上去。因為甘薯離那個懸崖不是很遠，就離懸崖下面兩米左右。然後那個懸崖下面有一些石頭，不是筆直的懸崖那種。懸崖下面有七八十米高，下面是滾滾的黃河水。如果不是實在太餓，鬼才會弔在懸崖上面挖東西吃。

哥哥抱着被拋上來的甘薯非常的高興，然後等着母親爬上來在吃。哥哥非常的孝順，平常都是幫了母親很多的忙，甚至這次下懸崖他都想下去，但是母親不可能給他下去。因為天下母親都是最偉大的。

而弟弟就沒有管那麼多了，弟弟已經有兩歲半，還不是很懂事，只知道肚子非常餓，見到那麼大的甘薯肯定用乳牙拚命的啃。

對的，被你猜到了，那母親在爬上來的時候因為那些石頭被那個雨水泡了很久，所以很滑，那個母親手腳一滑，就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時候還很努力的看着懸崖上面的兩個孩子，眼裏充滿了不舍。掉下去的時候眼淚嘩啦啦的流了出來，還一直喊着叫哥哥照顧好弟弟，一定要好好活着。

母親那一刻是不舍，但是還有解脫。因為這段時間真的是太累了，又餓又疲憊，全身都痛。還時不時感冒，因為生孩子還留下來不少隱患，還有不少的風濕病什麼的。反正如果不是因為兩個兒子。可能那母親早就自我了斷了。可能很多現在的母親都是這樣想吧。但是活着就是希望，死都不怕，

還有什麼好可怕的。

那哥哥就親眼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從懸崖邊上掉了下去。然後掉到了滾滾的黃河裏面，生死不知……

小男孩伸出手，想要努力的抓住母親，但是只能看着母親從自己的瞳孔裏面慢慢的消失。

其實小男孩非常的想從懸崖跳下去，想着陪着媽媽一起，一起去天地，一起去那個沒有病痛，不用餓肚子的天堂，還有溫暖的家庭和爸爸媽媽的，幸福的家庭。但是身後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弟弟。

所以哥哥只能聽媽媽的話，好好的活着，照顧好弟弟。因為媽媽說，要聽媽媽的話。

雨還在一直的下。天，昏暗昏暗的，偶爾還有長條閃電從雲層呼嘯而過。彷彿在祭祀掉下懸崖的母親，又好像在抱怨天公不平。

不久后，小男孩背起了弟弟，手裏抱着媽媽用生命挖上來的甘薯，然後帶着混合著雨水的淚水拚命的在懸崖邊上奔跑。

小男孩要去找媽媽，因為媽媽被黃色的河流沖走了。小男孩覺得媽媽平常就是超人般的存在，什麼都會，也什麼都能幹，所以小男孩很相信媽媽一定會活着，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小男孩背着弟弟抱着甘薯拚命的奔跑，沒有傘的小孩一定要努力奔跑。

小男孩順着黃色河水一直跑，一直飛奔，時而摔倒在地磕到門牙，時而摔倒帶着弟弟滾了出去。黑色的雨夜，小男孩背着弟弟，抱着甘薯，一直的奔跑，一直的奔跑。有好幾次差點摔倒掉下懸崖。

一直跑，一直哭，已經不記得自己肚子很餓了，然後不知不覺小男孩暈倒了。

清晨，一抹陽光照在了小男孩的臉上，那是這一年來的第一抹陽光，那好像是上天的恩賜。

小男孩微微睜開眼睛，看着刺眼而久違的陽光，小男孩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小男孩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小男孩再次閉上了眼睛好想就這樣睡著了去找媽媽。

可小男孩被一聲哥哥給驚醒。然後小男孩努力的爬了起來。

是啊，媽媽說要照顧好弟弟，好好活着，要聽媽媽的話，做個好孩子。

小男孩努力的爬了起來，擋住刺眼而很久都沒有見過的陽光，然後對懸崖說，媽媽，太陽出來了，我好想你。

小男孩轉過身，拿起地上的大甘薯，然後咬一塊下來，嚼碎之後吐到手裏餵給弟弟。

小男孩再次背起弟弟，抱起大甘薯，往黃色河流下方繼續趕路。

沒走多久小男孩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肚子咕嚕嚕的叫着。原來小男孩忍着肚子餓想要給弟弟留多一點口糧，沒想到自己餓暈了。

小男孩啃了幾口甘薯上面的根部，甘薯這種東西就是上面的根部又苦又澀。但是哥哥為了照顧好弟弟，自己只能吃難吃的，把好吃的都留給了弟弟。

半年之後，流浪的小男孩還在繼續去追逐媽媽的路上。小男孩穿得破破爛爛，蓬頭垢面的，像個小野人一樣。這半年時而下雨，時而太陽，反正就是慢慢的熬過了雨季，算是一個好的開頭。只可惜媽媽看不到了。

每次小男孩挖到甘薯都會把下面那部分給弟弟吃，而自己吃難吃而苦澀的根部。

小男孩有很多次都想要吃根部，他覺得根部肯定很好吃，哥哥每次都吃得很美味，肯定是故意不給他吃。

然後弟弟很多次都哭着找媽媽。哥哥都會說媽媽在前面，走一會就見到媽媽了。然後弟弟就覺得是哥哥把媽媽藏了起來，故意不給媽媽他分享。

哥哥每次挖到好的樹根或者好的果子，都會給弟弟吃。因為天氣已經慢慢變好，植物也慢慢的開花結果，找東西也會容易很多。如果媽媽在可能媽媽就沒有那麼累了吧。

有一次哥哥探頭去看懸崖下面的黃色河水，哥哥只是想看看懸崖下面是不是媽媽正在下面等他。但是每次都是很失望的只看到奔騰而過的黃色河水。

弟弟在後面啃着甘薯肚子，哥哥探頭看着懸崖，祈求上天能讓自己看到媽媽。哥哥已經習慣了苦澀的根部，哥哥想到了曾經媽媽抱着他，想到媽媽懷裏的溫暖與安全感傻笑了起來。

弟弟在後面啃着香甜的甘薯肚子。

對的，沒錯，就像你猜的那樣。

弟弟以為哥哥把媽媽藏在懸崖下面，故意不給他看，每次想要探頭去看都會被哥哥拉了回來，還臭罵一頓。

然後弟弟覺得哥哥吃着甘薯根部笑得那麼開心，甘薯根部肯定是非常香甜與美妙的東西。但是哥哥從來沒有給他染指，所以弟弟早就懷恨在心了。

所以弟弟岑着哥哥探頭看懸崖的時候突然猛的撞向了哥哥。

對的，沒錯，然後哥哥就從懸崖上掉了下去。

哥哥掉下去的時候一臉的懵逼，但是哥哥以為是弟弟不小心撞到自己的。然後哥哥看着懸崖上面的弟弟，擺了擺手，-卻什麼也沒有說。

哥哥從懸崖掉了下去，哥哥默默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裏面出現了媽媽把他抱在懷裏的畫面。還見到了久違的爸爸，爸爸還把他舉高高。然後小男孩開心的笑着掉了下去，往滾滾黃河水的方向掉了下去。

哥哥閉上了眼睛，嘴裏還念叨着，媽媽，我來了——寶寶好想你，媽媽！

弟弟在懸崖上面探出了頭，看着哥哥對着自己擺了擺手，像是做拜拜的樣子。

弟弟只看到哥哥掉了下去，左右尋找，也沒有找到媽媽，只看到哥哥在自己的眼帘裏面慢慢的消失。

這一刻弟弟感覺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

弟弟找不到媽媽，然後抓起自己心心念念很久的甘薯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弟弟卻吃吐了，他沒想到甘薯根部那麼難吃，那麼的苦澀，比甘薯肚子難吃一百倍。

弟弟坐在懸崖上面，知道自己做錯了，其實哥哥不給他靠近懸崖上是害怕他掉下去，懸崖下面並沒有媽媽，哥哥也沒有把媽媽藏起來，而是媽媽像哥哥一樣掉了下去，回不來了。

看着懸崖下面的那滾滾的黃河水，在看着自己手中苦澀的甘薯根部，弟弟哭了。

弟弟一個人坐在地面上感到莫名的寒冷與孤獨。

弟弟奮力的在懸崖邊上奔跑，一邊喊哥哥，一邊喊媽媽。

最後，只有三歲的弟弟餓死在了懸崖邊上，然後身體化成了一隻乳白色的小鳥，小鳥嘴巴裏面一直喊着——哥好哥好哥好……

哥好……哥好……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