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遭遇（上）
……
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停在滄明新區一處被圍擋圍起來的區域旁。
商務車上，陳亮小心地讓車平穩地停下，而後看向後視鏡。
上午，他還沒開到公司，就又被一個電話叫回了禮品店那條街。
那位來自集團的貴客站在禮品店不遠的路旁，沒再拎着行李，而是擎着那柄古怪而巨大的折傘。
她舉傘的樣子很奇怪，不是為自己遮擋陽光，而是彷彿在為身邊某個不存在的大人物撐傘。
陳亮半句話沒敢多問，恭請她上車，依照她報出的地址，來到此處。
他剛要輕聲呼喚後座上的女人，卻見對方已經打開車門下了車，迅速撐起傘。
陳亮咽了口口水，也下車侍立一旁。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短髮的女人，對方正凝神望向被圍擋圍起來的寫字樓。
這兩棟被臨時圍擋圍起來的樓有明顯的破損，一棟樓的頂部少了一個角，似乎被什麼東西光滑地切斷，另一棟樓的頂樓基本消失。
來的路上，汽車的導航系統提示，這裏的建築昨夜發生瓦斯爆炸，連樓帶樓下的路全被圍起封堵。
路上等紅燈時，陳亮也悄悄拿起手機查了查，各家媒體同樣默契地以“瓦斯爆炸”簡單刊載了滄明新區一處樓宇發生事故，呼籲人們注意防火安全云云，口徑一致。
但此時，陳亮對那兩棟樓發生了什麼，已經再無好奇。
因為，那女人正屈臂撐起傘，微微俯身，態度恭敬地低聲對着傘下的位置說著什麼。
可是，那傘下分明空無一物。
八月的艷陽當空，陳亮卻如在冰窟。
冷汗從他的額頭、脖頸緩緩冒出。
她到底在和誰說話？！
……
安吉拉根本沒理會身邊這個凡人。
她只是一面看着那破損的樓宇，一面和遠在東南亞的寢床上側卧的老闆低聲交談。
“老闆，這應該是一次從高空斜向下發起的近地攻擊，襲擊者的投射物首先擊破了旁邊那個樓的樓角，再抹去了目標所在那棟建築的頂層。
“您需要靠近些嗎？我帶您去樓頂。”
“不必了，”金綺蓉伸了個懶腰，語調慵懶：“過了一晚，北方基地必然完全清理了現場，找不到戰鬥痕迹的，如果有血腥味，也會被高空的強風吹散。上去沒有意義。
“不過，可以進去走走，只要你不使用能力，短時間內，那個女人不會察覺你在這。
“‘陰影華蓋’可不止能為我傳遞視覺，轉轉看吧，沒壞處的。”
安吉拉點頭，隨即走向圍擋。
她抬起一條裹着西褲的修長大腿，一腿將面前藍色的金屬圍擋掃飛數米。
一整排圍擋如遭遇強風，顫動不已，發出金屬剮蹭的轟鳴聲。
陳亮站在車旁，兩股戰戰，一動不敢動，目送那恐怖的女人舉着傘走遠。
……
漫步在寫字樓下，傘中的金綺蓉緩緩開口：“也未必是來自高空的襲擊，有可能相反。安吉拉，這可能是一次對空襲擊，發動地點則是樓頂。
“只是這次攻擊的威力太強，后坐力將樓板摧垮。
“旁邊那個缺一角的樓，截面在地上看着不大，實際上接近十米。
“攻擊方式絕不是普通的炮彈，而是一次由點及面發動的能力攻擊，那個‘投射物’在震碎了樓頂后，殃及旁邊的樓，然後繼續飛遠，打向攻擊目標。
“如果這不是熱武器，那襲擊者的力量至少是三階巔峰，甚至有可能是四階。
“我推測，那是一次異常強大的斬擊，只有這才能解釋那個光滑的截面怎麼來的。至於襲擊者的身份……”
金綺蓉頓了頓，繼續說道：“首先可以排除‘蒼白騎士’，她確實可以發動這樣的一斬，但昨晚事發時，她正在巴伐利亞和人決鬥，我親眼所見。而現在，她還正在慕尼黑。
“當然，不排除有傳送者帶她過來打一場又送回去的可能，只是可能性相對較小，她和滄明乃至北方基地，都沒有什麼交集。”
“而除了她……”金綺蓉陷入沉思。
舉着傘的安吉拉安靜地聽着老闆的推測，她有些崇拜地看着傘蓋下正在出神的老闆。
當金綺蓉說自己親眼看到數萬公裡外覺醒者的決鬥時，安吉拉的眼睛都快冒出星星了。
這個二階能力者對自己大老闆的本事有一個大致了解，在她看來，那是與神無異的全視全能。
她在人生最悲慘的時候，被金綺蓉從北俄的黑群島中拎出來，自此便心甘情願成為對方在全球的代行者。
她戰力弱小，體能也一般，但幸運的是，她的能力還算好用，且剛好與手中這件奇物——“黑色華蓋”完全匹配。
既然老闆是整天卧床的懶美人，那麼她就成為老闆的腿和腳，替她踏遍天下去處。
“老闆好美……好聰明……好厲害……”
這就是安吉拉此刻的全部心理活動。
傘下的金綺蓉思考了一會兒，眼睛一亮：“還有一個人可以做到，他在扶桑列島……對，現在還在那，我能看到他衰邁、醜陋的光華。”
她的目光穿過數萬公里的距離，直視着那盤踞於島國首都圈上空的畸物。
確切地說，那東西早已不能被稱為“人”了。
“他和他的那柄噩夢武器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如果他敢來滄明，北方基地絕不可能讓他安然離去。”
她收回思緒，掃視了一下黑色華蓋的四周。
她的目光依次掃過地面上殘留的裝甲車轍印，一部分普通人無法覺察的凌亂腳印，又看向那寫字樓外牆上一個個攀爬的爪痕。
她確定，柴靈契應該是死在了這裏。
可能是在慌不擇路的逃亡中試圖高空跳躍，然後被擊墜，也有可能是被北方基地圍捕，而後就地格殺。
無論哪種死法都不重要了，現場已經被清理乾淨，她也肯定無法找到屍體。
但線索尚未中斷，還有一個地方需要探查。
必須探查。
因為她依舊被昨夜那種深深的惶恐所糾纏。
金綺蓉無法忘記自己當時的“失明感”，以及那種如被黑暗中猛獸窺伺的感覺。
她堅信，柴靈契的死，一定與某個恐怖的秘密或存在有關。
傘蓋下，金綺蓉閉上眼睛，倚靠在舒適的軟榻上，低聲說道：“收起傘，去一個地方。”
她輕輕報出了一個位置。
那是她之前告訴柴靈契的狩獵地點，是這次“血食”的所在地。
那是陸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