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學藝

獵戶看到了少年眼裏的恐懼和絕望，可他怎麼捨得讓少年死去呢，就挪了挪身子，任憑少年撲倒在地。那模樣，像極了狗吃屎，看着他狼狽的模樣，獵戶得意的笑了。

桂娘在不遠處看着發生的一切，先是被父親的舉動嚇的失了聲，拚命地跑過去，想要分開二人，但是又怕會因為自己影響而傷到別人，她既擔心又驚恐，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在看到父親的鐵尺要刺到少年的時候，桂娘腿一軟，險些暈厥過去。

好在父親只是讓少年吃了一個虧，少年撲在地上，頂了一個豬拱槽。土也灌進嘴裏耳朵里，本來還算是利索的小伙兒，一下子弄成了灰頭土腦。桂娘急匆匆的跑到少年一旁，將他拉起來，給他拍打塵土。少年也還是受了輕傷，嘴裏有些血沫吐出來。

桂娘於心不忍埋怨父親：“爹爹，不是說好的教武功嗎？怎麼卻弄成這樣子？”

獵戶眼盯着還在呸血沫的少年，口中回答女兒：這點傷連傷筋動骨都算不上，練武之人磕磕絆絆很正常，你就不要插嘴了。

桂娘還要反駁，獵戶一個眼神瞟過去，桂娘立刻識趣的咽下了嘴裏的話，乖乖的往後退了幾丈遠，不在打擾父親。她是了解父親的，可能父親有更好的辦法來訓練少年，自己是門外漢，還是不要搗亂的好。

獵戶屹立在大地上，像一個鐵塔。少年又畢恭畢敬的站到了獵戶面前作揖，獵戶道：我教你的，你可學會了？少年愣了片刻，頓時明白了獵戶的意思，他趕緊回道：“回師父，有些印象。”

話剛落，眼前忽然飛來一把鐵尺，少年本能之下接住了。茫然的看着手中的鐵尺，少年有些不知所錯。

“來，用我對付你的方法來對付我。”獵戶對少年提出了要求。

“啊？！”少年瞪大了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確定了師父的要求后，少年支吾道：“師父，不是說我不記得招式，是徒兒實在不敢做大逆不道的事。”

獵戶喝斷了少年的話：“不要廢話，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來，放馬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這塊料。你要是行，我就好好教你。要是不行，別怪我無情把你趕走，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一個廢材幹耗，要怪就怪自己沒有本事。好了，現在，你拿鐵尺用我的招式來攻擊我。”

少年明白了獵戶的意思，這是即學即用。他也不在猶豫，心裏想着招式比劃着朝師父刺去。獵戶一邊閃躲一邊接招口中還講解着招式，少年從開始的不適應，到漸入佳境，只用了一個時辰。畢竟是人小氣短，少年很快就敗下陣，又被打倒在地。

一般來說訓練一個人成才，最起碼需要十幾年的時間。從最初的扎馬步到訓練拳腳打套路，再到兄弟們之間的相互切磋，一邊淘汰一邊進步，這些都是一點點累積，一步步走出來的。做什麼事沒有一蹴而就的，難道獵戶就不懂這個道理嗎？他當然懂，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必須採取非常之法。

現在是大唐乾符元年，唐王朝的統治是一天不如一天。獵戶進山打獵，在山上親眼目睹了山的另一側的一個縣裏，那裏的房屋已經被夷為平地，死人遍佈山野。獵戶是過來人，這是節度使在縱兵劫掠。一般出現這種情況，說明軍閥之間又出現了吞併。一般情況下，百姓是供養朝廷和軍隊的底層，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這些人也只是劫掠一番。但是現在他們把人都殺光了，房屋也都燒個乾淨，這肯定是這一方的軍閥戰事不利，

為了不讓人口落入對方手中，乾脆就全部殺光。兩個縣並不在一個節度使統治之下，相隔也有幾座大山。可誰能說准他們什麼時候攻打過來，自己這邊的節度使會不會也同樣採取一樣的政策，誰也說不準。訓練少年是他的一個選擇，有點本事，說不定能被長官看中，這樣還有活命的機會。也或者可以跑進深山裏，仗着自己的本事，打些獵物，不至於餓死。他不是不想帶着妻女逃跑，可這天下到哪裏不是一樣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希望如此吧。

獵戶也不是一般人，他的家族一直是半耕半讀，奈何靈寶之亂打破了生活的平靜，不得已之下做了軍戶。他從小生活在軍營里，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父親上戰場殺敵掠陣，他永遠忘不了戰場上的那些歲月自己身邊的戰友一個一個的倒下，自己的親人越來越少，直到自己的父親倒在戰場上，獵戶實在是厭倦了這種生活，退出了軍籍。一切都是昨日黃花了，現如今他只是一個但求溫飽的獵戶而已。

剛才的戰鬥，讓他對少年刮目相看，到底是常年生活在野外的人，確實和普通人不一樣，少年的表現，他很滿意，所以他決定把自己壓箱底的絕活交給少年。

經過片刻小憩，少年的體能得以恢復。獵戶沒有在跟他進行切磋，而是給他展示了一番功夫套路。那拳腳武的是虎虎生風，讓少年大為詫異。別看他年近五旬，面容滄桑，看起來像一個老農。可當他運用起功夫的時候，完全變了模樣，就連那渾濁的眼睛也像是點了油燈一般閃亮。

少年被震撼住了，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跟師父好好學。少年不清楚的是，獵戶年輕的時候是官軍，他經歷的生死考驗不可謂不多，所以他的功夫大多數一招致命的，這跟很多隻會花拳繡腿的武師不一樣。少年不懂這些，他只知道獵戶表演的套路很威風有力量，樣子有點丑，卻完全折服了少年的心。

獵戶打了一套拳腳下來，有些氣喘。到底是年紀大了，一套拳腳下來並不輕鬆，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喘了幾口大氣，氣息稍微平穩便對少年說道：“可看清楚了？”

“徒兒這就給師父展示一下，還請師父多多指點。”言罷，少年伸展開拳腳，在獵戶面前展示了一番。因為不懂得如何換氣，對招式也不夠熟練，少年磕磕絆絆打下來，累的半死。獵戶在一旁環抱着臂膀，神情冷峻。

“你看着，我把招式拆開，再給你打一趟下來，你要看清我的招式，什麼時候該快，什麼時候要慢。如何走步，怎麼出拳。”獵戶交代一番后，見少年沒有反應，又問了一句：

“聽到沒？”

“聽到了，師父。”

獵戶把招式分解開來，一招一式的講解給少年聽，把其中的重點和自己總結的經驗通通傳授給他，少年也是一臉的認真，把師父的話完完整整的記了下來。

師父和桂娘都回去了，他們還有事情要忙。普通人家是沒有清閑的時間的，更何況獵戶擔心有變故，就想早點回家，把必備的東西收拾好，以便隨時可以動身。桂娘這次又帶來一些肉乾和乾糧，好給少年食用。看着父女二人遠去的身影，少年深深地作揖，轉身又投入到訓練中。人跟人不一樣，不管是體質上還是心智上，確實是存在差異的，這是本質上的問題，不能否認。可是大多數人之間是相差不多的，為什麼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就很失意，其中不排除一些客觀因素，有些人幸運，有些人不如意。但總的來說，主要還是自我掌控力。認準一個目標，一心一意的向著目標前進，自己只管努力，終究有一天，會成功的。哪怕不成功，也不會終日後悔，因為自己的懶惰而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