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純粹
尚京藝術大學內含上萬的學生最後也就刷出五個人,體能刷完,在軍訓末,有一個讓一眾學生順帶着臨時參加的老師都一摸瞎的測試,最後就只有三人了。
當然,誰都不知道,這些是測試,是篩選一些特別的人,只不過,陳畫、陳琴還有吳言三人請了不定期病假,軍訓結束當天就離校了。
被帶上奇怪頭盔的三人坐上車后,不久就睡著了,再醒來,剛好車子停下。陳畫迷迷糊糊地摸索,揪住身旁兩人的衣角,陌生的環境已稍許讓他感到不適。陳琴瞬間反手扒開陳畫的頭盔,然後再打開自己的,雖然知道他們來這裏的原因,但還是警惕地注視着前座默不出聲的教官。而一旁的吳言將頭盔拿開,一臉複雜地看着自己被攥出褶皺的衣角,一時不知是該感嘆自己是受到了信任,還是給兩人透露點內幕。
“下車,直走,有人在前面等你們,不必緊張,這裏是培訓基地,還有其他尚京大學的學生。”
這時,前面的教官突然開口,並不嚴肅,很溫和,似是安撫有些受驚的兩人。
“跟我走。”
吳言淡淡地說了一句,打開了車門,三人順着一個車門下去。外面天色已暗,果然,車子兩旁都有開着燈的車子默默停着,然後陸陸續續有人開門下車。
“哎?說說?”
陳琴安定下來膽子就大了,四處隨意看看,好奇地看向陳畫另一邊的吳言。兩人這段時間因為陳畫經常湊一塊兒,關係“親近”了不少。
“呵,你心裏不早有數了嗎?”
吳言冷笑一聲,他就看不慣這人在他面前揣着明白裝糊塗,一家出來的,中間這個分分中被賣得乾乾淨淨,那個就是能拿着賣身錢再把別人迷得三五六道還能把自己摘出去的人精。
“哎嘿嘿~”
陳琴笑着順了把陳畫的長發,恬靜的彷彿之前一個月裏變着法兒坑他的另有其人。
總共十來號人站在隧洞口,都差不多一兩人結伴,三人這親密的站姿着實引人側目,而且,這皮相着實出眾。有幾個竊竊私語:
“哇,這三位長得也忒標緻了,影院兒的?沒聽說啊。”
“可不是,但好像不是那邊兒的,喏,內位,內姐們兒才是影院兒的。”
“欸!我見過那兩個,是兄妹,蘆省狀元,考得一模一樣,當時上新聞了。”
“對對對,想起來了,我去,太牛了吧!”
……
大部分人都都很沉默,悄摸兒地聽八卦,順便觀察周圍的人,出名的有,沒印象的也有。
隧洞口的人看數差不多,點了一下名,就帶着一群年輕人進去了。外邊是青山,裏面則別有洞天。只見那人沿着軌道走了幾步,伸手觸摸着石壁,隨即一按,一整塊兒石壁掀開,後面是一扇門,又是面部識別,又是指紋識別,還有聲紋。
進去后,卻彷彿蜂巢監獄。一格連着一格,各有用處。領頭的人大致介紹了一下,餐廳,卧室,澡間,多功能教室應有盡有,而他們自行分配床位,去餐廳取餐,今晚就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七點在教室集合。說完就走了,眾人面面相覷。
陳畫不知氣氛為何物,揪揪兩人然後小聲說:“餓了。”
兩人自然順着他,陳琴還向其他人笑了笑,權當打招呼,吳言則直接朝餐廳的方向走。大家都上大學了,社交慾望不重,不管獨狼,還是搭伴兒,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入夜,
手機被收走,什麼都沒帶的一群人早早入睡。睡前沒畫畫的陳畫還小小傷心了一會兒,讓吳言一陣無奈,人家不哭不鬧,就可憐兮兮地望着你,沒辦法,吳言無視一眾欲言又止的目光,再三向陳畫保證,明天絕對讓他想畫就畫。
於是,次日,心有靈犀的兩人一起向負責人反應,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周,陳畫愉悅地帶着畫板度過,至於講了什麼。嗯,陳畫從畫板里抬頭,清澈的眼眸里是純粹的茫然,對,跟我們陳畫有什麼關係。
回校,頂着新鮮出爐的次級污染源武器使用者名號的陳畫依舊沉浸於繪畫課堂。
“大家的基本功都是從線條開始,然後開始熟悉立體幾何的結構,我們甚至還要熟悉一些人體解剖學,僅僅只是為了更好的畫出人體的神態。我不知道學油畫的大家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麼油畫直接開始上筆用顏色來找結構,用結構來找線條?”
馮教授笑眯眯地拍了拍黑板,掃視着下面的新生。
頭鐵膽大的陳琴第一時刻舉起了手。“我認為油畫裏面包括且不僅僅包括着素描。”馮教授微笑地點點頭:“總結得很好,有沒有更全面的解釋呢?”
“呃,”完全憑直覺作答的陳琴支支吾吾,然後放棄直接求助。“哥?”
同樣也看着黑板發獃的陳畫,抬頭看了看妹妹求助的表情,似乎才回神一般,從包里拿出一個白色的油畫棒,起身走向講台,又拿了一個白粉筆,就開始在黑板上划拉。眾人也好奇的看着。陳畫先拿白粉筆利落地幾個線條,台下就已經出現了吸氣的聲音。僅僅幾個線條卻體現出了一雙靈動而美媚的眼睛。一旁的馮教授也饒有興趣的看着。然後陳畫又拿着白油畫棒,幾下就把眼睛給塗沒了,然後拿自己的手指當刮刀,塗塗抹抹又刮刮蹭蹭了一會兒,便下去了。
此時教室只剩下一片安靜。
第二雙眼睛比起第一雙來說更加的模糊,但是根據明暗光度的變化,他們卻看到了更加有神的眼睛,似乎是隨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而微笑的一個少女。
哪怕黑板上只有一雙白色的眼睛。
“陳畫同學講得非常好。”
同學們的臉彷彿吃了蟑螂,只見陳畫坐下后又進入了冥想狀態,而一旁的陳琴看着黑板則是一臉茫然。
喂,表情要不要這麼真實?你哥不是在為你解釋嗎?大家都是九年義務,為什麼你這麼秀啊?
也不能怪這些在別人看來是天之驕子的茫然,陳畫的寥寥幾筆可是得到了在美術界富有盛名的馮士圖教授的讚揚。然後油畫系的學生髮現這隻不過是開始,半個學期不到,陳畫同學這四個字幾乎掛在了馮教授的嘴邊,逢人就誇,以至於當剛上大學,大家都還不太清楚老師或者同學的名字的時候,陳畫這個名字幾乎都遠揚油畫系之外了。
吳言很無言,或許是軍訓的時候遭受到挫敗感,又或者是在同等專業上的降維打擊,又或是集訓時某方面天賦一騎絕塵的碾壓,吳言確實在日常生活中做到了對陳畫的幫助,雖然從幫助已經達到了全方位照顧的境界。
入夜,吳言和自己新上任的小尾巴才回到了宿舍,而陳琴就彷彿被斷尾的柯基,極度的不適應后,慢慢也找到了平衡的狀態,和同宿舍的女生天天在外面嗨玩。而陳畫則又綁定了吳言的日常。
陳畫見舍友默默的去洗澡之後,便又拿出了自己巴掌大的小“畫板”,邊望着窗外邊塗鴉。待吳言出來時,平板上已經有了一副滿滿當當的夜景。陳畫原本只是習慣性的聽到動靜,微微抬頭瞥了一眼。隨即瞳孔一縮,坐正,緊緊地盯着吳言。
由於視線過於灼熱,穿着浴袍,擦頭髮的吳言不由得轉過身來。就見陳畫眼眸微向下,吳言瞭然地坐在床上,隨意擺了個舒適的姿勢。然後陳畫坐在凳子上,身前是不知何時綳好的畫布,便開始對着吳言畫畫。吳言也看到陳畫使用了大量的黑色與紅色還有其他的暗色,最後用白色點光,也不免有些好奇,他現在穿的是一身白色浴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暗色?
看到陳畫停筆,吳言正打算像往常一樣過去看一下,順便誇一誇。還沒起身,卻見陳畫在柜子裏面掏出一盒火柴。
“唰!”
火光點燃,整幅畫以詭異的速度瞬間化為了灰燼。而吳言更是渾身一涼,彷彿那個火裹着他燃燒了什麼東西。不禁皺着眉趕緊走過去,畫燒得非常乾淨,而且畫架一點傷痕都沒有。
“你剛剛乾了什麼?”
看着陳畫像無事人般打算去衛生間,吳言趕緊出聲問,一隻手忍不住摸了摸後頸,那股奇異的涼意似乎還在。
“你剛剛,臟。”
陳畫站住,難得地解釋了一番,至於對方聽不聽懂,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兀的,吳言頓時感覺刺骨的涼意深入骨髓,他不免想到了更多。複雜地看向緊閉的衛生間,裏面的人反倒是心情愉悅地在洗澡。陳畫很喜歡洗澡,不僅會讓自己感覺乾淨,他很喜歡讓自己浸潤在水中的感覺,彷彿他也會變成一種顏料溶在水中。靜靜站立在水中的時候,陳畫睜開眼,墨色的眼瞳有些好奇,剛剛趴在吳言身上的那個東西是什麼?為什麼自己憑直覺燒掉那副畫以後,那個東西也就消失了?那晚,令他心悸的變化究竟是什麼?也並沒有想太久,很快陳畫就擦乾身子,只圍了一個小浴巾,就出來鑽入了溫暖的床鋪。
今夜,一夜無話。一邊沉沉的睡去,另一邊則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