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姑、姑娘，不不穿衣服太太太……你先穿小小生我衣服、擋擋一下。”月秀生扔了衣服，紅着臉支支吾吾的說。
幸好這裏是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不會有人路過。
月秀生眼前閃過驚鴻一瞥間那魚妖白花花的身子。
雖然是個魚妖，但變成人和人間的姑娘一樣。
茂密的草叢擋住了關鍵部位，他其實只看到她曲線蜿蜒的背部，但已足夠讓他心臟狂跳，面紅耳赤，口乾舌燥了。
成仙之前，月秀生本是人間編寫話本子的文弱書生，因太會編話本子，筆下的痴男怨女糾糾纏纏總能讓人潸然淚下，就連女媧娘娘都看哭了。
於是將他點化為仙，賜予紅繡球，專門負責人間男女間的姻緣。
成仙的時候，月秀生還沒成親，如今他雖然已經幾千歲了，但內心還是個純情小仙男。
突然看到姑娘家的身子，他這會兒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那魚妖了。
小錦身上突然被召上了寬大的書生袍，她雖然沒穿過衣服，但主人一直是穿着衣服的，她倒是知道變做人是要穿衣服的。
小錦拎着青色的長袍看了一會兒，雙手伸進寬大的衣袖中，套上后覺得不對，又翻過來，把長袍披在身後，手臂向後穿進袖子裏。
這次好像對了，她胡亂裹住，撩開擋住眼睛的黑頭髮，看向那個自稱小生的人。
“你，是，人？”小錦好奇的打量小生。
他長得和主人差不多，不過還是不太一樣。
他沒有主人高，沒有主人身上特有的寒冽氣息，臉紅紅的，眼睛瞪得很圓，像什麼呢？
貧瘠的眼界限制了小錦的想像力，她形容不出眼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
就覺得挺好玩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了一會兒，月秀生先回過神來。
“我是路過的書生，姑娘你是什麼人？怎麼一個人在荒山野嶺？”他假裝不認識這魚妖。
“書生？是什麼？”小錦走過來，歪頭好奇的打量這個人。
月秀生知道這小妖沒見過世面，什麼都不懂，他主動解釋，“書生是人，姑娘你呢？”
“我不是人，我是魚。”小錦道，目光盯着書生頭上戴着的東西，覺得挺好玩的。
“魚？余姑娘嗎？”月秀生偏頭躲開小妖伸過來手，但帽子還是被小妖拿走了。
她戴到了自己頭上。
“這是什麼？”小錦指了指自己頭上戴着的東西。
月秀生目光游移，紅着臉道：“帽子。”
他有點不敢看這魚妖，她生的極好，皮膚極白，頭髮烏黑，披頭散髮衣衫凌亂也難掩耀眼的神采。
而此刻，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帶着自己的帽子，他的體溫熨帖着她嬌嫩的身子……
月秀生兩行鼻血無聲無息的淌下來，他狼狽的轉過了身，胡亂用袖子擦掉鼻血。
小錦並不知道一個男人對她流鼻血是什麼意思，她對這個書生充滿好奇，這是她變成人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見他背對着自己，她又轉到他面前，抬手用自己剛長出來的手，捏了捏書生的臉。
“書生，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姑、姑娘請勿亂摸，男男女授授受不親。”月秀生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狼狽躲閃小妖的手。
他知道這小妖只是好奇，沒見過世面，說不定也沒見過人，才這麼稀罕。
“你別跑，我不摸你了。”小錦仰頭看天，“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她終於從秘境出來了，外面的世界看起來很有趣。
“姑娘為何在此？是迷路了嗎？”
月秀生明知故問，想試探這小妖知道不知道是自己把她帶出來的。
小錦拽了片葉子，放在嘴裏咬了咬，苦澀的滋味讓她“呸”的又吐出來，皺着眉說：“我不知道，我在我主人懷裏睡得好好的，醒來就跑到這裏了。”
“主人？”月秀生驚道，“你主人是誰？”
秘境應該沒有別人，難道這小妖是元始天尊養的？
不可能，天尊最討厭披鱗戴角的東西，曾當眾怒斥闡教門人全是畜生，又如何會自己偷偷養了條魚呢？
“主人就是主人啊，我不知道他是誰。”小錦搖頭，又拔了根草放嘴裏咬。
外面的世界真有意思，小錦好奇的打量周圍，用她剛變出來的兩隻手四處摸來摸去，這裏好多好多奇怪的東西，都是她沒有見過的。
月秀生看着看着，心裏不由生出憐惜。
這小妖也挺可憐的，一直生活在秘境中，從沒見過外面的世界。
“那個是樹皮，不能吃。”
“不要抬頭看太陽，眼睛會受傷。”
“不要撿石頭啃，那是草，也不能吃。”
小錦像個初生的嬰兒一樣，看到什麼東西都想往嘴裏放，月秀生心裏一軟，拿走小妖手中剛拔的一根草，把一枚熟透野果遞給她。
“這個野果可以吃。”
小錦咬了一口野果，黑眸頓時一亮，果子酸酸甜甜的，比主人喂的甜豆豆還好吃。
“甜，好吃。”她開心的笑起來。
月秀生也笑了，決定把這小妖帶回月老宮，親自看着她。
只要不讓她出現在天尊面前，自然不會去痴戀天尊，也就不會被天尊殺死。
就這麼無憂無慮的活到自然老去吧。
把手中剩下的野果全都遞給小妖，月秀生紅着臉問：“姑娘，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要是不知道家在哪兒，不如跟着我好不好？”
小錦“咔嚓”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果子，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秘境在哪兒，想回去也不知道怎麼回去。
反正出來了，就先玩個痛快，等以後主人發現她不見了，自會來尋她回去。
月秀生大喜，沒想到幾個果子就把小妖騙走了。
幸好這小妖遇到的是自己，對她沒惡意，不然這單純的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
這會兒的月秀生自動忽略剛剛他還想掐死這小妖呢。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錦，主人叫我小錦。”
“小錦姑娘，你多大了？”
“不知道。”
……
帶小錦下山的路上，月秀生指着路上的花花草草，教小錦鯉認東西，給她普及一下世界觀。
兩人一路閑聊，月秀生知道，小錦確實是天尊養的魚，她雖然不知道主人是誰，但知道主人一頭白髮，喜穿白衣，身上有冷冷的清冽氣息。
月秀生不知道天尊為什麼要養一條魚，還總想讓這條魚修鍊成人。
難道天尊早就知道這條魚是他的情劫？
不可能吧？既然知道是情劫，為什麼不早早殺了了事，還要費心教養？
或許天尊不知道這條魚是他的情劫，只是覺得這魚有趣，養着玩。
月秀生看了看小錦精緻的小臉，這小妖確實挺討喜的。
但不管如何，姻緣簿上既然寫了天尊最後會斬殺魚妖，堪破情劫，那這條魚早晚是要死在天尊手中的。
短短半日相處，月秀生已經捨不得小妖死了。
“書生哥哥，我餓了。”小錦摸着肚子，對月秀生說。
“好，哥哥帶你去城裏吃好東西。”月秀生指了指不遠處的城門口，又看了眼小錦亂蓬蓬的頭髮，和不合體的寬大書生袍。
還要給她買衣服，再買點首飾打扮一下。
小妖這麼漂亮，打扮一番肯定更好看。
月秀生拉着小錦去了城裏，心裏有種養成的幸福感。
進了城，月秀生先帶小錦去成衣鋪子，挑了幾套漂亮的衣服后，又讓老闆娘教會小錦穿衣服。
再帶去首飾鋪，買了一堆簪子髮釵耳環項鏈的零碎東西，裝了滿滿一盒子帶走。
梳妝打扮后，小錦整個人像蒙塵的明珠被擦亮了，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她化形后本就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天生眉眼如畫，肌膚雪白，穿一身紅衣，頭髮挽成雙環髻，笑起來如春暖花開，一雙黑眸亮閃閃的。
月秀生失神的盯住小錦看了很久，明知道不妥，卻怎麼都移不開視線。
成仙三千多年，不管人間還是仙界，月秀生也算見過不少美麗女子女仙，卻從未見過像小錦這麼明媚鮮艷耀眼的姑娘，彷彿會發光一樣，天生就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哥哥，你怎麼一直看着我？”小錦捏着胸前垂落的小辮子，好奇的問道。
月秀生頓時紅了臉，避開小錦的目光，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道：“走，哥哥帶你去吃飯。”
“哥哥，你的臉為什麼又紅了？”
“我、我熱的。”
“哥哥……”
月秀生把剛買的糖葫蘆遞到小錦嘴邊，成功堵住她的嘴。
小錦一心吃東西，沒空亂問了。
月秀生擦了擦鬢角的汗，看着低頭啃糖葫蘆的小妖精，心中突然一動。
或許，如果能讓小錦先愛上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去痴戀天尊了？
這也算是破局的一個好辦法。
去酒樓的路上，月秀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
作為月老，他選擇性忽略紅線的威力有多大。
小錦吃了兩個糖葫蘆，又看到賣糖人的，拉住月秀生往糖人鋪子走，月秀生給她買了糖人。
等到了酒樓，小錦手中除了糖葫蘆糖人，還多了烤紅薯，炒板栗，綠豆糕等等好幾種點心。
她雖化為人形，口味還跟當魚時一樣，喜歡甜食，最好是口感綿軟的，像烤紅薯，糖炒栗子，甜豆沙這種是她的大愛。
月秀生投其所好，帶小錦到酒樓后，給她點了一桌子帶甜味的飯菜。
吃完之後，又買了一堆蜜餞果脯瓜子之類的零食，帶小錦去茶樓聽說書的，去戲園子看戲。
小錦第一次到外面的世界，看什麼都稀罕的不行，最稀罕的還是外面的各種好吃的。
從進了城，她的嘴就沒停過，一直吃到晚上戲園子散場，才靠在月秀生身上困得打盹。
“哥哥，我想回家。”小錦吃飽玩夠想家了。
“怎麼又想回家了？跟着哥哥不好嗎？”月秀生一驚。
“小錦想主人了。”小錦腦袋歪在月秀生肩膀上，閉着眼咕噥，“主人一直盼着我變成人，如今我終於變成人了，他看到了一定很高興。”
差點忘了，小錦是天尊養的魚。
月秀生眼神微閃，他扶住小錦鯉，裝作發愁的樣子道：“可是，你不是不知道家在哪兒嗎？要怎麼回家？”
小錦眼睫微微抬起，清透的黑眸帶着困意，她點頭道：“對啊，我不知道家在哪兒，不過主人一定會來找我的。”
“啊？”月秀生心中一驚，背上一寒。
他這會兒才意識到，小錦若真是天尊養的魚，她不見了，天尊早晚知道。
若讓天尊知道是他偷了小錦，只怕當場就能招來一道雷劈死他。
冷汗瞬間從月秀生額頭滴下來。
當天晚上，小錦在客棧睡着之後，月秀生心驚膽戰的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小錦好糊弄，元始天尊可不好糊弄，天尊法力通天，肯定能查出來是誰擅闖秘境帶走他的魚。
那現在要怎麼辦？
把小錦送回去？
任由她愛上天尊，再死在天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