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前輩?”
身後的聲音喚醒了思索中的人偶,流浪者回過頭,看到伏黑惠牽着兩隻玉犬,白皙的臉上蹭了些許粉塵,看着有些灰撲撲。
“你那邊處理完了嗎?”
“是。”
“那我們走吧。”不再理會地上揉成一團的畫軸,流浪抬腳跨過一塊斷木,走出這間被人事先動過手腳的屋子。兩人與輔助監督交代完事項,剛要告別,流浪者忽然注意到伏黑惠的衣袖在剛才的任務中破了一個大洞。
總覺得這樣放人回去會被五條悟狠狠嘲笑的。
他難得升起一份良心,開口喊住了對方。
“要換件衣服嗎?”
“……”伏黑惠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不用了,前輩,我這樣回去也可以……”
“五條悟會狠狠嘲笑你吧。”
“……麻煩前輩了。”
看來他們兩個在面對五條悟的事上達成了共識,流浪者挑了挑眉,掏出出門前夜蛾叮囑他學會使用的新款手機,饒有興味地按照功能指示嘗試起來。
“附近的商場定位……唔,在這裏,哈,這個突然彈出來的頁面是什麼,xx遊戲,讓我充值……是不是想騙我?”
伏黑惠看着一分鐘前剛被自己定性為靠譜人的前輩點開遊戲罵罵咧咧,如同剛剛接觸智能機的老年人,他的內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陣無力。
咒術高專不會真的沒有一個靠譜的傢伙吧?
怎麼想都覺得他的前途一片昏黑。
“搞定了。”
二十分鐘后,流浪者心滿意足地戰勝了網頁那頭的怪物,抬起頭,看到伏黑惠一個人蹲在台階上,臉上寫滿麻木。
“伏黑君,我贏了哦。”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棒讀道∶“恭喜您,流浪者前輩。”
“……哼,那是當然。”
……
伏黑惠的衣服一點也不難買,首先對方有着標準的衣架子身材,就算是套件麻袋在身上都很好看。其次,兩個人都非在服飾上挑剔的類型,隨便買了一件看得過去的襯衫之後,流浪者下樓找了家餐廳,決定按照日本的傳統,請自己的後輩吃上一頓。
正是傍晚時分,餐廳里的人不算少,侍者領着二人來到一處包廂,包廂內裝潢很不錯,隔着窗戶能夠看到外面街道的景色。
這裏是一家拉麵店,隔壁隱約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落座之後,伏黑惠向他點了點頭,起身走出包廂。
流浪者百無聊賴,他掏出手機,決定給老父親上頭的夜蛾回條消息。
正在這時,透過反光的顯示屏,流浪者忽然看到一個紅點。
“嘭——”一聲槍響,子彈來得飛快,碎玻璃瞬間炸了一地,他翻過桌椅,未作停留衝出了包廂。前去洗手間的伏黑惠還沒回來,正在這時,餐廳的燈光猛地熄滅,毫無預兆的,大廳中央的吊頂砸了下來。
“砰——”的一聲,血肉橫飛,慌亂無措的人群擠作一團,圍堵在擁擠的餐廳之內。
與此同時,不遠的包廂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藤野君——”
……
***
“一共三起惡性事件,吊燈墜落殺人案,七號包廂毒殺案,還有發生在三號包廂的槍擊殺人未遂事件。”
一身棕色西服,身材肥碩的目暮警官滿臉糾結,看着面前一屋子熟人,即便是他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當中。
“你們……今天又出來聚餐了?”
出事前喝了不少清酒,正在上頭的毛利小五郎拍了拍他的肩膀∶“目暮老兄,又見面了,真是緣分啊!”
這算哪門子緣分,在場的人全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流浪者和伏黑惠站在一處,作為受害者,他的身上投射了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但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注視着毛利小五郎一行人中那個最為顯眼的男人。
那人黑皮金髮,相貌英俊,一副親和力十足的模樣。對方自稱安室透,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弟子,而在他身旁站着一個戴眼鏡的藍西裝小男孩,正毫無畏懼地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安室透看了過來,目光陌生中透着一絲警惕。
流浪者看着他,壓抑着焦躁的情緒愈發惡劣,他忽然微微一笑,張口,用唇語吐出兩個字∶
‘波本。’
對面的男人瞳孔猛地收縮,殺氣具現化地撲面而來。旁邊的小男孩嚇得一個哆嗦,目光直直投射過來,安室透一把按住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不要害怕。”他一字一頓∶“小孩子別亂跑。”
被兩個人的應激反應愉悅了心情,流浪者垂下眸,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對着五條悟的無情嘲笑發了句垃圾話。
他和伏黑惠對現場的兩起凶殺案並不感興趣,身後纏繞的龐大詛咒早已暴露了兇手所在,只是里世界與外界有壁,若非特殊情況,咒術師絕對不會輕易透露詛咒相關的事。
他靠在牆壁上,圍觀黑皮的偵探應激之下大放異彩,強行搶走全場人的風頭,在最短時間內結案,隨後頂着身後具現化的目光,向目暮警官出示了證件。
原本一臉嚴肅的目暮警官看到證件的那一刻整個人滯了一下,他愣住片刻,對着二人點了點頭。
伏黑惠微微頷首,目暮鬆了口氣,輕聲說了句“辛苦了”。
咒術屆與警視廳歷來有合作,目暮十三作為老警司經手無數案件,自然不會不清楚咒術師的存在。只是牽涉到咒術界,那起槍殺案便不是他們可以接手的。目暮痛快地放人離開,沒有理會柯南急切的追問,拍了拍安室透的肩。
“真是深藏不露,安室偵探,您這次的表現真令我們刮目相看啊。”
“是師父教導的好。”安室透尷尬地撓了撓頭。
旁邊喝醉酒的毛利小五郎已經鬧了起來,安室透與柯南對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看着男孩緊繃的身體倏然松下,心頭的陰霾卻遲遲無法驅散。
對方是誰,為什麼會知道他的代號?
如鯁在喉的煎熬尚未得到緩釋,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特製的鈴聲讓他的肩膀猛地一僵。
“我去接個電話。”安室透知會了一聲。
走到無人之處,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他整個人的心情落到谷底。
“你現在在米花町一處餐廳?”
“你跟蹤我。”安室透從嘴裏費力擠出這幾個字。
“呵,不要多想,今天你和我們的目標擦肩而過,上頭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未向你派髮指令。”琴酒冷冷開口,“但是目標的樣子你也見到了,現在我把他的定位發給你,一會兒會有成員前來和你接應,對方會告訴你具體應該怎麼做,抓住他,波本,記住,要抓活口。”
“這是上頭的指示?”安室透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要擅自打聽不該知道的事。”琴酒冷笑道∶“好好辦事,別讓我抓住你的把柄。”
**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從餐廳出來后,流浪者與伏黑惠道別,一個人朝車站方向走去,他刻意走上小路,沿着人少的方向前行,夜晚街道人流疏散,隱隱之間,直覺一直在提醒他,不遠處有人跟在他身後。
不遠不近的距離,想必只是防止跟丟的眼線,對方若要下手,也會選擇更加合適的時機。
他的眼睛眯了眯,人偶的夜視能力讓他即使身處黑夜也無所顧忌,正在這時,直覺猛然發出預警,轉身,一顆散發危險光芒的炸.彈朝着他的方向直直飛來,頃刻之間爆發,轟炸的能量將附近的建築物炸塌了一半。
流浪者躲避及時,身上卻不可避免掛了彩,他修復能力強悍,但來不及整頓,又一顆炸彈飛來,落點處是他身後的加油站,若是加油站爆炸,貯存的石油頃刻間便會將整塊區域變成火海。
到時候,會死很多人。
流浪者咬了咬牙,將力量具現化為屏障,人偶皮糙肉厚,儘管面對熱武器有些棘手,依舊有一戰之力,他沖了出去——
“砰——”炸.彈在觸.手的那一刻炸裂,煙霧伴隨着莫名的氣體進入口鼻,人偶晃了晃身體,正在這時,一雙手忽然之間從身後捏住他的脖頸。他猛地晃神,身上的力量瞬間潰散,經過特殊加工,即便人偶之身也無法抵制的麻醉氣體無孔不入地侵蝕着他。
緩慢回頭,看到戴着口罩的太宰治,流浪者磨了磨牙,正在這時,對方向前一步,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不要抵抗,相信我。”
這是什麼意思?
來不及想太多,撲面而來的麻醉氣體已經奪走了他的意識……
……
“收工——”
一身反派氣質的太宰治突然間高呼一聲,頸間的鈴鐺咣當作響,他長嘆一口氣,像是沒骨頭的軟體生物,整個人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不遠處的波本神情複雜地看着他,太宰治勾了勾唇,笑眯眯地抬起頭∶“怎麼了,波本君,打算讓我一個人把人扛起來嗎?”
纏繞在少年臉上的繃帶白得扎眼,映襯着沾染上的那幾滴血跡愈發可怖。波本搖了搖頭,手機鈴聲適時響起,他接過電話,聽到琴酒難得愉悅的聲音。
“幹得不錯,把人送到我這邊。”
“接下來的事……”波本張了張口。
電話那頭的琴酒心情正好,就連語氣也平和了幾分∶“接下來的事不用你操心,記住,看好目標,還有和你搭檔的傢伙,那隻小狐狸說不定還有自己的小心思。我一會兒發你一個軟件,點開加載到手機上,點擊操控按鈕就能讓他脖子上的炸彈爆炸,不過除非特殊時刻不要點它,那個傢伙還有用……”
不遠處的太宰治仍在地上賴着不起,波本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慮,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已無半分猶豫。
“好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