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貓屋西餐廳2
當門被打開時,龍雅沒想到裏面會是這副光景——
甚至文奈也沒想到。
一向和藹的白鬍子賢者爺爺並緊眉頭,撫摸魔杖；
攜帶着武士刀的劍豪，雙眸緊閉，聞聲側過臉來，殺氣四溢；
雪膚碧裙的銀髮半精靈魔法師微微笑着,沉默不語；
甚至原本活潑可愛的阿蕾塔都不見,換成了少言寡語，氣場強大的小黑。
“文奈前輩,坐吧枱這裏可以嗎？”
小黑的聲音直接從人的大腦中響起——她是異世界六柱神之一的黑龍，因為喜歡雞肉咖喱留在貓屋打工,不過她雖然實力強大但心性單純,和阿蕾塔一樣稱呼文奈為前輩。
“確實是一家神奇的西餐廳啊。”
龍雅挑眉，先一步跟着小黑坐到吧枱前,也就是劍豪和賢者爺爺的旁邊。
“怎麼感覺氣氛特別凝重……”文奈咕噥着，跟着拉開龍雅身旁的椅子,“水我自己倒就可以啦小黑。”
她發現后廚那兒一點金髮鬼鬼祟祟地探出來。
“阿蕾塔怎麼了嗎？”文奈詢問小黑。
“咳咳，”賢者爺爺捂唇做作地咳嗽兩聲，看向龍雅,“似乎只是個普通人類啊。”
“我看你身上有修行的痕迹,”劍豪倒是打量了番龍雅,“你是用什麼武器的？”
“武器？”龍雅撓頭,笑了笑，“網球拍算嗎。”
“你看到我們好像不怎麼驚訝的樣子，”半精靈舀下一勺布丁優雅地放入口中，“文奈和你說過嗎？”
“這個倒是沒有,”龍雅看向一旁的文奈,“她大概是想嚇我一跳的吧。”
……
“……你出去之後,他們說是要考驗一番你的同伴，才這副模樣的。”
小黑的聲音在文奈腦中響起。
“為此還讓阿蕾塔躲起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複述了一下聽到的討論，不過以小黑對人類匱乏的了解，還是很難理解幾個人嘟嘟囔囔說的什麼“不可以這麼輕易把文奈交給那小子。”“得給他一點下馬威才行。”……之類真正的含義。
“文奈，你的溫泉蛋牛肉蓋飯好了。”這時，老闆從廚房裏探頭
“謝謝老闆。”
文奈沒有點餐，但老闆從她踏入就知道該做什麼了，她開心地拿起筷子，戳破了顫顫巍巍的溫泉蛋，明黃的蛋黃液流淌出來，浸潤了醬油色的牛肉片，緩緩滲進底下晶瑩剔透的米飯中。
洋蔥炒到透明色，柔軟地鋪在碗上，一筷子可以同時嘗到米飯、牛肉、洋蔥和蛋液的味道，混合在口中，洋蔥和醬油的微甜，溫泉蛋的嫩滑與牛肉的肉香搭配得和諧又美妙。
也許與文奈平時動輒幾十個步驟的複雜菜式不同，但老闆的料理總有一種溫暖的氣息，就和他的人一樣。也是來到這間店后，文奈第一次知道除了城一郎以外，包括蓋飯在內的B級美食魅力所在。
*
“這位小哥，你要點什麼？”老闆擦擦手，詢問龍雅。
就這麼一會，文奈回頭時，發現原本三堂會審般的氛圍已經完全變了樣。
“沒錯，網球可以抵達兩種境界，一種是超越了自身極限，在心無旁騖、心無雜念的時候達到無我境界；另一種則是阿修羅神道，必須經歷過無數敗北后，將那些不甘與執着的意念融入網球精神中加以地獄般的鍛煉才能達到……”
龍雅正在朝幾人解釋網球的幾種境界。
劍豪聽了連連點頭：“聽起來網球也是一項深厚的修行，並不亞於劍術的修鍊，對我很有啟發。”
直到老闆開口，幾人火熱的探討才告一段落。
“這是菜單。
”小黑及時遞上菜單，身為六柱神，她對於什麼道都不感興趣。
“咦，這裏不是西餐廳嗎，”看着文奈的蓋飯，龍雅翻開菜單，“好豐富啊。”
“因為初代店長性格比較隨性，所以菜單上混進了好多稱不上是洋食的料理，”文奈輕啜一口味增湯，暖呼呼的湯水讓她露出笑顏，“所以花國菜、霓虹菜，甚至土耳其菜都有哦。”
“那有橘子做的料理嗎？”
龍雅毫不猶豫地問道，聞言文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就沒有其他追求了嗎。”
“可以啊，”老闆卻是笑吟吟的，“我推薦蜜汁橙香煎雞排。”
“水果也可以和肉類組合嗎？”半精靈捂唇。
“當然，”文奈豎起一根手指，“許多水果可以用來腌制肉類，製作成醬汁的話可以提供果香和酸甜的味道……”
“沒錯，文奈的基本功一如既往的紮實啊。”
裏面老闆已經開始煎雞腿排，他先將帶皮的一面朝下，逼出油脂，使得雞皮焦脆酥香。
“我看到你們都背着行李，是要出門嗎？”
“嗯，”文奈彎起眼睛，“我們打算出去旅行，先去大阪和福岡，然後坐船到東南亞，經過暹羅……不過應該不會到印度，而是從珠峰走，通過波斯后前往歐洲。”
“感覺會是一場漫長的旅途呢。”半精靈摸了摸文奈的馬尾，“路上會不會有危險？果然還是帶上一些魔法藥水吧。”
“這就是異世界的冒險吧！”冒險者莎拉眼放金光，“好想去看看異世界的風景，文奈你要不要我的匕首，很鋒利很好用哦，可以開荒也可以打獵。”
對於他們來說，文奈所在的世界也是異世界。
“嘛……我想應該不會很危險吧？”文奈不好意思地笑，“畢竟我也沒和龍膽學姐一樣去亞馬遜雨林。”
“你小子，”劍豪則是拉住了龍雅，低聲道，“可要保護好文奈啊，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算殺到異世界也那你是問。”
“當然，”龍雅一愣，旋即收斂了笑意，認真點頭，“我會把文奈的安全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
*
等到雞肉煎到差不多的時候，加入橙汁和檸檬，煮到雞肉成熟，收汁，撒上香菜末和蜂蜜，這道菜就完成了。
搭配着土豆沙拉和小菜一起送上來，清爽的果香和肉香讓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龍雅用餐刀慢慢割下一塊雞排，白嫩的雞肉露出來，很快被從上而下流淌的晶瑩醬汁蓋住，但不掩其嫩滑口感的本質，他放入口中——“美味！”柳橙的香氣席捲，擊中了龍雅的味蕾。
“好好吃的樣子，”劍豪睜大了眼睛，“老闆，給我也來一份！”
“我也要！”莎拉高高舉起手。
“好嘞。”老闆對這樣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手下動作不停，而小黑則是一一記着眾人的點單。
小小的餐廳里很快熱鬧起來，明明是西餐廳，可是不少人手裏都拿着各式酒杯，桌上的菜也是他們最愛的那種。
炸豬排、法式水果布丁、咖喱飯、蛋包飯……以及文奈的溫泉蛋牛肉飯和龍雅的蜜汁香橙雞排。
“文奈，”許久未發聲的賢者爺爺忽然拉住她，“你已經做好旅行的準備了嗎？”
“嗯。”文奈身旁就是她的行李包，她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人，也是你選定的同伴吧。”賢者爺爺捋了把鬍子，看向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和一年前比起來，你也長大了不少啊……和她也更像了。”
“我沒有別的可以給你，”他忽然摸上足足一人高的魔杖，低聲頌念着咒語，“冒險時，疾病是很麻煩的事，我就送你們一個健康加護吧，有了這個，你們一路上都將無
病無災。”
小黑往這裏看了一眼。
文奈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一陣暖流劃過四肢，她髮絲飄起，等到落地時，身體一陣輕鬆。
緊接着就被幾人包圍，不一會，文奈手上就多出了莎拉的匕首、半精靈的魔葯和數不清的祝福。
“你知道的，”樣貌依舊年輕的半精靈朝她眨眼，“只要沒有當場死亡，這瓶魔葯可以讓你恢復如初。”
“真是……”文奈曲起手指劃過臉頰，“太感謝大家了。”
在這裏，她無論看向誰，都能感受到溫暖和明亮的靈魂，似乎只要在貓屋，大家的心靈都會被蕩滌過一樣，對於天賦能力逐漸純熟的文奈來說，也是少有的輕鬆時刻。
沒有找到真相也無所謂了，文奈不由得想，她把眾人送的東西放進背包中，攜龍雅朝大家告別。
“我會回來看大家的！”
“一路順風！”……
龍雅則是輕裝上陣，他背起網球袋，站在文奈身後等待着，直到文奈拉開貓屋的大門。
一邊踏出門外，一邊回頭朝大家招手的文奈忽然腳下一空。
“文奈！”龍雅瞳孔驟縮，伸出手去——然而在拉住文奈后，他卻被不知名的力量帶着一齊跌了下去。
兩人眨眼間消失在了門口。
“那是什麼？！”莎拉第一次看到貓屋外空茫茫的，“文奈到哪去了？”
然而她趕到門口時，外面已經恢復成了洞穴的樣子，這是莎拉來到貓屋時，木門外的景象。
“也許，這是旅程的開端呢。”賢者爺爺抿了一口清酒，懷念地說道。
“文奈不會有事吧，”半精靈擔憂道，“那個高度對於人類來說……”
“沒事的。”小黑的聲音迴響在眾人的腦海中，看過去時，她正用抹布擦桌子。
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
文奈怔了半秒不到，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正在高空中往下墜落啊！！！
好消息，龍雅抓住了她。
壞消息，龍雅一起掉下來了。
她知道貓屋西餐廳的大門有着類似時空扭曲的力量，但為什麼會開在半空之中啊！
龍雅緊緊抓着她的胳膊，這也成了空中兩人唯一的連接點，文奈用來綁頭髮的綢帶在猛烈的風壓下鬆了開來，於是一頭紅髮迎風飛舞，幾乎讓她睜不開眼。
這個高度，會死的吧。
底下一片模糊，文奈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雲層，腦袋裏只有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