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澳洲7
“有高中生的老前輩教導,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幸村解下了肩上的網球包,取出球拍,“真田你覺得呢?”
“我沒意見。”
看着眼前曾經輕而易舉地打敗一軍四號的男人,真田也握緊了球拍。
“那,”文奈看了看兩邊,挑了個球拍,“我們就,開始?”
她眨眼。
*
還是要做熱身運動的,側滑步、交叉步、轉體……
等到身體肌肉慢慢展開,文奈抬腿一腳踩在了網球場的鐵絲網上,然後伸手抱住足尖,將臉貼上小腿,感受着拉伸的感覺。
她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龍雅,兩人交換過眼神后,便走上了網球場。
龍雅在後,文奈則是站到了前場。
“好像很少見文奈你在前場,”幸村也在前場,和文奈就隔了一個球網的距離,“印象里,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畢竟上次和幸村你打球也過了很久了,來了哦!”
文奈活動了下肩膀,將球高高拋起——因為這幾個傢伙為了發球局讓來讓去,文奈乾脆自己開球了。
不高不低,不遠不近,無功無過的一個發球,真田輕而易舉地打了回來,目標直指後方的越前龍雅。
然而。
黃色的小球在半途被一個球拍截擊,落到了那一線球網上方。
在球網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后,網球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幸村和真田的那面。
“怎麼樣,天才吧?”文奈用球拍敲了敲肩膀,笑着比了個耶,“沒想到能一次成功呢。”
這根本就是丸井文太的成名絕技之一,走鋼絲的復刻。
“哈,我差點都要忘記,”幸村看着那落下的小球愣住一秒,很快笑了起來,“最初文太的網球技巧可是你教的。”
“看來不能收手呢。”他和文奈顏色相近的紫色瞳孔中,閃爍着同樣不肯低頭的光。
打球時,文奈和龍雅沒什麼交流,但卻像是搭配良久的雙打拍檔,文奈在網前幾乎用過了所有她見過的截擊技巧,而一旦對面打出她接不住的球,她也並不着急。
甚至就那麼站在原地,後方的龍雅自然而然地就動了起來。
“畢竟有我在,文奈只要玩得開心就好了,”龍雅接住了真田的【雷球拍都滋滋作響,“無論是什麼樣的球,我都會幫她打回去的。”
畢竟在不列顛時,他能把文奈拉出來打球的第一要義就是讓她玩得開心。
“原來如此,”幸村嘗試着突破龍雅宛若城牆的防禦,“文奈後來雙打的風格,就是從你那學到的吧。”
離開了龍雅后,文奈反而變得像他了,成為了弟弟堅實的後盾。
“那試試這一球,你能不能接住呢。”
說著,幸村將球打了回去——
那刁鑽的角度,居然是文奈趕到了落點,見此幸村短促地皺了下眉。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一球,但文奈在打回去的一剎那發覺了不對……她的聽覺,消失了。
*
“那邊……是不是幸村和真田?”
“好像是,那他們對面是誰?”
路過網球場的木手和白石對視了一眼,木手的眼鏡上閃過一道光。
“丸井君!”他忽然開口,叫住了後面的丸井文太,“你看那邊的球場裏,是不是你姐姐?”
“什麼,我姐?”丸井嘴裏的口香糖泡泡噗得破裂,他也聽到了網球來來去去的風聲與碰撞聲。
“是啊,”木手語氣擔憂,“她好像在和幸村君、真田君進行雙打練習,不知道她是和誰組成了拍檔?”
文太瞬間瞪大了眼:“你是說……我姐雙打,沒帶我?”
他轉頭往球場跑去。
*
五感,對於一名料理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最重要的無疑是味覺,但事實上任何一種感覺對於料理人來說都關係重大——
沒有聽覺,文奈就不能通過食物膨脹的聲音判斷熟度;
沒有觸覺,她就不知道麵糰醒發的溫度;
沒有視覺,她就看不到料理的五顏六色……
往往只是牛排在鍋內那滋滋一聲,蛋糕在烤箱中散發出的第一縷香味,讓文奈能夠在剎那間判斷出完美的時機。
她能看到幸村在對自己說著些什麼,而後面龍雅則攬住了站在原地沒動的她,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但文奈只是笑了笑,對着幾人擺手。
“繼續吧。”
她說完,站回了前場,朝着幸村眼神示意。
文奈忽然有點想知道,在五感盡失之後,她將以怎樣的方式重新感知這個世界?
繼聽覺之後,下一個是觸覺。
明明球拍接觸到了網球,但卻像是揮空了一樣,甚至不知道手中是不是還握着球拍,文奈逐漸力不從心起來,她只能努力睜着眼,去接每一個球。
大口喘息着,額頭汗滴落到球場上,形成一團團暗色,文奈忍不住笑了笑……如果太弱的話,可能連完整的滅五感都體驗不到就失敗了吧。
這方面她倒是鑽了個空子——“繼續。”
文奈張口,對着幸村點頭。
直到眼前一片漆黑,文奈身體微微一晃,倒是沒有倒下,似乎有誰支撐住了她的身體,但在沒有五感的世界裏,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
*
丸井文太一開始是震驚,緊接着是忿忿不平,他倒要看看是誰搶了他在姐姐身旁的雙打位置!
然而在球場後方看着練習逐漸進行,他心底卻有些難以言喻的複雜……原來姐姐也是會那麼多網前技巧的,而且也會在打球的時候這麼眉飛色舞。
和越前龍雅在一起打球的姐姐,就像是……自己一樣,甚至更加放鬆,盡情釋放自己可怕的控球技巧,全然沒有後顧之憂。
這也許意味着以往姐姐一直都是在縱容着自己,而現在……
是越前龍雅在縱容姐姐嗎?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文太就渾身一機靈。
這會兒,文奈似乎是自己追求着被部長滅了五感!文太手指扣緊了鐵絲網,目不轉睛地盯着球場上的姐姐。
被滅五感是非常痛苦的感覺,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走出來,姐姐的話,會不會留下什麼陰影?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文太發現球場上一動不動的姐姐忽然動了動手指!
*
文奈只回擊了一個軟綿綿的球,勉強過網那種。
在失去五感后,她有那麼一段時間,似乎被困在了漆黑的屋子裏,只能看到自己朦朧的身影。
但很快,她又看到了更多,對面的百合花遍地,但似乎因為某些原因,花朵懨懨的,而一條黑蛇還在盤旋,身後是龍雅吧?
明明沒有了嗅覺,大腦中還是自顧自地模擬出橘子的清香,微微泛苦的橘皮……她的世界,似乎換了一種方式存在,而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文奈的嗅覺和觸覺便恢復了。
“文奈、文奈!”
當聽覺恢復的瞬息間,文奈甚至產生了某種錯覺,整片網球場、網球場以外的地方,一整個街區的情況都在她的掌握中。
包括悄悄躲在灌木叢後面的某個笨蛋弟弟。
和一直縈繞在身旁若有若無的橘子氣味。
失去焦點的眼睛重獲光彩,文奈深深地呼吸一口,看向了對面。
真田的球打過來,居然在半途轉過一道彎,避開了龍雅的球拍,飛到了文奈腳邊——這是【黑龍一重斬】
不過小黃球終究還是被球拍捕獲。
“我回來了。”文奈臉色還有些蒼白,微微一笑,將球打了過去。
*
“真的沒事嗎?”
下場后,幸村沒有收拾網球包就蹲在了文奈坐着的長椅旁邊,抬頭詢問。
文奈臉上蓋着讓文太跑腿去拿的白毛巾,手裏則是剛從龍雅口袋裏搶來的橘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剝着皮。
她將橘皮擠出精油,湊到鼻尖聞了聞,酸甜苦澀的香氣充斥着整個鼻腔。
“嗯,還好……就是有點累,滅五感的感受是這樣的嗎,有點奇妙呢,”往嘴裏扔了一片橘子,文奈嚼嚼嚼,感受着失而復得的味覺,“真是神奇的球技啊,幸村。”
看出文奈是真的沒事,幸村才放鬆下來,坐到了長椅的另一邊,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
“要說神奇的話,文奈你的料理才是最神奇的吧。”他笑了笑,“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能夠讓人的不治之症一下子痊癒的料理呢。”
“咳,”文奈被橘子嗆了一下,表情有些失控,幸好有毛巾掩蓋,“你又不是什麼不治之症,醫生不也說了嗎,醫學奇迹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不是說有個甜品店老闆明明摔斷了腿還能一夜復原嗎。”
“我又沒說是我的病,”幸村挑眉,“誰讓當時吃完你送來的湯,第二天醫生就宣佈我可以出院了。”
“可能這就是幸運吧,”文奈不敢拿開白毛巾了,“吃過好吃的,人心情就會變好。”
“隨你怎麼說吧。”
幸村一把掀開了文奈臉上的毛巾,刺眼的光照下來,讓她忍不住眯起眼。
“但我還是想謝謝文奈。”
“都是從小就認識的人,別忽然搞得這麼肉麻了。”
文奈有些不習慣,搓了搓手臂,遠遠的看到龍雅回來的身影,猛得坐起身。
“你怎麼和文太一起回來的。”她接過冰水,咕嘟咕嘟灌下,瞥過扭捏的文太,又懷疑地盯上龍雅。
“我可什麼都沒幹,”龍雅攤手,“頂多就說了一點點——你在不列顛時的事。”
剛才文太忽然攔住了自動售賣機前的他,想知道姐姐的過去。
面對文奈弟弟,他自然是知無不言啦。
“我一直都不知道,姐姐原來為了我把網球風格改了那麼多……”知道文奈以往是大開大闔,隨心所欲的網球風格后,文太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愧疚。
都是因為自己拉着姐姐雙打,她才為了照顧自己變成謹慎的防禦型風格,明明他該想到的,姐弟兩人的控球天賦如出一轍。
“你在瞎想什麼呢,”文奈拍了一記文太的腦袋,“我有說過和你打球不開心嗎?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種打球方式。”
“更何況,對我來說當然是弟弟比網球更重要啦,”她笑起來,“畢竟網球再怎麼好玩,我還是最喜歡料理了。”
“能把文太培養成全國大賽的冠軍,我也是很驕傲的哦。”
“姐姐……”
看着感動到彷彿要哭的弟弟,文奈狠狠揉了揉他的頭髮。
“倒是你們,”她勾着弟弟的脖子,看向另外兩個立海大的傢伙,“精市,弦一郎,有多久沒看到你們笑着打網球了,明明小時候笑得最討教練歡心的就是精市你了。”
連她一個小姑娘都比不過精市的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