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散兵按照世界意識給的他人看不見的台詞,兢兢業業地扮演好原來的散兵。
他無數次焦急地看向未來,在須彌被他稱之為斯卡拉姆齊*的機甲中,等待旅行者到來的時候尤為煎熬。
由於他比遊戲中的散兵知道的更多,所理解和掌握的力量也就更多。在須彌的日子裏,他曾無數次壓制自己成神的力量。在戰鬥時,為了讓自己輸得更合理一些,他更是拼盡全力壓制。
他與【散兵】一樣,距離神明只有一步之遙,只不過他是自己不願意戳破那脆弱的屏障而已。
散兵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努力被納西妲的力量禁錮。
這位被教令院囚禁了五百年,被須彌人民忽視了五百年的神明,力量太弱小了啊。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在戰鬥中納西妲那一瞬間露出的不解,但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渴求地是穿越前平凡卻又溫馨的日子,而不是作為散兵被當做實驗品的時光!
哪怕他穿越前的大部分記憶,早就被世界意識取走並封印進世界樹了。
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時的散兵正帶着旅行者走向世界樹。
散兵抬腳的瞬間,旅行者能看到他腳下光亮一閃而過。那不是錯覺,而是這個世界的信息。
他們的腳下,蘊藏着常人無法解讀的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
——過去、現在、乃至未來,提瓦特的一切皆匯聚於世界樹。
散兵眺望,世界樹那猶如數據般的枝衩正肆意地向上生長。
他壓下心中的躁動,頗有些擔心地說,“跟緊我,這裏的空間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切就要結束了,他絕不容許現在出現任何差錯!
就是扮演散兵太久了,久到他這發自內心擔心的話語,都聽上去是一股不耐煩的味道。
神之嘴派懞直跺腳:“這傢伙!”
散兵沒有理會,只是不緊不慢地領着路。
空間的特殊性,使得三人幾步一個空間變化地來到了世界樹跟前。
散兵貼心地讓旅行者和派蒙緩了幾秒,然後他抬頭,“布耶爾,請求接入。”
“好的,准許。”納西妲平穩的聲音傳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散兵抬起的手帶着微不可查的抖動,他貼上世界樹閉上眼等待着世界意識的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
隨着時間的流逝,散兵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開什麼玩笑!
他猛得睜眼,瞪向世界樹。
散兵的周身出現了低氣壓,似乎在預示着什麼。
敏銳察覺到的旅行者壓低身體,做出了派蒙熟悉的對戰姿勢。
派蒙:???
派蒙愣了一瞬,迅速躲在旅行者身後遠離了散兵。
“布耶爾,我要跟你單獨談話。”散兵沒有動,但卻更讓人害怕。
他這話的意思是要讓旅行者離開!
派蒙瞬間理解了散兵的話,着急喊道:“不可以!”
他們本身就是“監視”散兵,防止他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他們要是離開了,納西妲一個人恐怕不能及時察覺。
“……”
納西妲卻並沒有馬上回派蒙的話。
她的沉默讓派蒙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抱歉,派蒙、旅行者。”納西妲的聲音里充滿歉意,“之後我會向你們解釋的,現在……”
旅行者眸光一閃,看着散兵背影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什麼,難得開口道:“沒關係。”
派蒙一頭霧水,但看見旅行者堅定的表情后,她也安靜了下來。
下一秒,這諾大的空間中只有散兵一人的身影。
“呵,你倒是不怕我做什麼。”散兵扯了扯嘴角。
納西妲冷靜地開口:“如果我沒有感應錯的話,你成不成神早已與有沒有神之心無關了。”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刻,憤怒的你跨越了人與神之間的界限,擁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
納西妲能清楚地感知到,至少現在的她,光拼力量,是絕對拼不過散兵的。
“是啊,可是……天理呢?”散兵垂頭。
“天理呢?!”
“為什麼她沒有出現!”
“為什麼什麼變化都沒有!!!”
他咆哮着,似乎要把這500年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說出來。
他容易嗎他?
他被迫穿越來到提瓦特,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還要給人當實驗品,憑什麼啊?!
最初來到提瓦特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乾脆就違背與世界意識的契約,認認真真地過好這一輩子。
尤其是在遇到丹羽時,他對散兵如同家人般的關懷,更是讓散兵沉浸其中。
可一想到被剝奪的記憶,散兵又堅定了下來。
想來他從前的家人,一定也是這樣的!
於是他狠下心不做任何干涉,任由博士出現,走着遊戲劇情看着丹羽死去,然後成為博士的實驗品。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最初的契約啊!
如果天理出現,那至少還代表着世界意識願意搭理他。
可什麼都沒有!
如果世界不回應他,那他做的這些有什麼用?!
如果他只能留在這個世界,那他不如最初就救下丹羽!
“你在……等天理?”納西妲不確定道。
“可是天理在500年前就已經沉睡……”
納西妲滿是不解,就好像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剛剛散兵突然就憤怒了一樣。
散兵的帽檐擋住了神情,他的聲音隱隱有些沙啞:“我們賭同一件事,你賭贏了,我卻輸了。”
“什……”納西妲猛得收聲,她想起來了。
“果然,你那時候是故意的。”
摧毀神之心喚醒天理的賭局,是她與博士之間的對話。
她從最初讓散兵進入夢境時就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但是到最後都很順利,她就沒有多想。
畢竟誰能想到,一個臭名昭著的人造神不想成神呢?
“等等!你要幹什麼?!”納西妲着急道。
散兵的眼中卻帶着瘋狂:“你阻止不了我。”
持續了500年的扮演,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而在世界意識不回應他的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這個世界,與他何干?
“世界樹!斷開……”
……
被強制驅逐出世界樹的納西妲睜開眼,她眨巴兩下眼,還有些懵逼。
身為世界樹枝衩的化身,作為小吉祥草王的她居然會被世界樹驅逐?!
屬實是有些不可理喻了。
天理知道了都得扣9,因為6翻了。
派蒙立刻上前問道:“你沒事吧納西妲?”
納西妲搖頭,“我沒事,但是散兵……”
“對了!散兵怎麼樣了,你為什麼要同意跟他單獨談話啊!那樣多危險啊!”派蒙一頓輸出。
納西妲垂眸:“我們都小看了散兵。”
“旅行者你應該也有所察覺吧?畢竟你是真正與之戰鬥的人。”
旅行者點頭:“嗯。”
“有感覺到他似乎在顧及什麼,當時並沒有用盡全力。”
“你們在說什麼啊?”派蒙一頭霧水。
納西妲接過話茬,“這個就由我來解釋吧。”
“首先,最初與快要成神的散兵戰鬥時,我不是利用自身權柄讓其陷入夢中了嗎?”
“那時我就覺得有一點不對勁,因為我能感覺到,散兵的力量有數次都能突破我的束縛,但是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我不是沒有想過是不是散兵察覺到了那是夢境,但一直到最後,他都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那種情況與其說是力量不足才導致無法擺脫我的束縛,更像是他自己不願意擺脫。所以在那之後,我立刻向世界樹查詢了散兵的經歷。”
“但是沒有任何問題。”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我,散兵就應該這樣。”
“可你的態度和散兵剛剛展現出來的力量,都說明他遠不止如此。”
“散兵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包括世界樹。”
納西妲一頓,她看到旅行者臉變色了,“看樣子,你有頭緒了。”
旅行者:……
“這……”旅行者欲言又止。
他最初確實想把大慈樹王的事情說出來,但納西妲的態度讓他止步。
“你曾經說過我是外來者,這個世界沒有記錄。而鍾……璃月的岩神也曾說過,我能記下很多事情。”
旅行者停頓,隱晦說著,“包括一些被改變的東西。”
納西妲眸光一閃,摸着下巴,“原來如此……”
“那麼,旅行者,請你做好準備。”納西妲嚴肅了起來。
“散兵消失在了世界樹中,我會留下一定的後手,但是現在,誰也不知道散兵要做什麼。”
#
下墜……
沒有支點,也控制不住自身的下墜。
失重感傳來。
一片漆黑中,下落姿勢的散兵伸手。
什麼也看不到。
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人偶的感官相當敏銳,但是在這片空間中,他聽不到一點聲音,除他之外也沒有半點生息。
這跟在世界樹中的感覺很像,卻又不同。
更多的是……死寂。
散兵閉眼,他嗤笑一聲:“你既然出手將我帶離,不會是想做個悶葫蘆吧?”
【確實未曾想到,區區500年,你會有如此力量。】
“聽上去怪噁心的,正常點不好嗎?”他皺眉。
【但你任務還未結束。】世界意識沒有理會。
瞬間,散兵臉上的表情變了。
他惡狠狠道:“開什麼玩笑!當初立下契約時,說的可是只要我過好[散兵]的一生,到須彌為止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教養,散兵現在可能已經爆粗口了。
“你可是世界意識!不要告訴我你要跟地痞流氓學習!”
【一生包括很多,而你的一生,很顯然並沒有結束。】
“你tm……”散兵忍不住了。
最初強迫他答應契約就算了,雖說奪走了他大部分記憶,可至少當時還願意在他面前放塊肉,現在撕破臉了就完全不要臉了是嗎?!
但是世界意識卻不給他說完的機會,直接把他給弄暈了。
等散兵再次睜眼時,他已經離開的那片空間。周圍鬱鬱蔥蔥的滿是樹木,看樣子世界意識似乎是將他傳送到了一片森林中。
散兵氣極反笑,他不住地深呼吸,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
結果越想越氣,不想忍的散兵一腳踹斷了棵無辜的大樹。
“叮鈴—”
“嘭——”
隨着虛幻的鈴鐺聲響起,大樹應聲倒下。
那樹的斷裂處還帶着紫色的閃電,很明顯是雷元素。
不過仔細觀察就知道……散兵的衣服其實在他出現在森林的一瞬就被換了,是未來他的風屬性【流浪者】款式,就是顏色上帶上了大量紫。
頭上的斗笠大體延續了後者,卻還帶着曾經的絲綢。
他的左耳帶着單邊耳墜,看起來是聖遺物沙上樓閣的模樣。至於左胸掛着的神之眼,是風元素的沒錯,但背面……還有一顆雷元素的。
世界意識試圖讓散兵開掛地合理一些,但看上去更離譜了呢。
不遠處的府邸,一隻花色的狐狸聽到動靜后小心翼翼地探頭。
在看到散兵時,它兩眼放光,一副恨不得立刻撲上去的模樣。
完全不顧散兵那陰沉地彷彿下一秒就能殺人的表情呢。
“嗯?什麼東西。”散兵一把掐住來者的脖子,才看清試圖攻擊他的是一直花色奇怪的狐狸。
那狐狸張口就來:“大人!請問有興趣做審神者嗎大人?!”
已經是神明的散兵第一反應是,審什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