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蘇格蘭
好想吃掉他。——奈奈的日記
在組織里擁有代號的成員中,博若萊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彙集了全球精英人才的酒廠,混雜着性情陰晴不定的瘋子、暴戾狠辣的爆炸犯、陰狠冷情的殺手、百面千變的魔女、唯利是圖的薄情男人……
但她是個例外。
博若萊是個嬌小、膽怯、柔弱的少女,如小兔子一般無害的外表惹人憐愛,身體單薄得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脆弱得像水晶一般剔透的女孩,與組織黑暗血腥的氛圍格格不入。
按那位常年身着黑色風衣、留着一頭銀色長發的男人的話來說,她那具脆弱不堪的身體在組織里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要不是BOSS的偏愛,她連成為組織的外圍成員都沒資格。
不過,博若萊能拿到代號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她極具欺騙性的外表和天真溫柔的性格讓她能很好地偽裝潛入各種社交場合,然後在目標最懈怠的時候一擊斃命。
當然,這是本色出演才能取得這麼好的效果,幾乎沒有人能對這樣的她保持警惕性,彷彿只要一個小小的懷疑,就能把她傷得搖搖欲墜,玷污一個美麗天使純澈的旨意,那太罪惡了。
然而這樣的能力還遠遠達不到能成為組織核心成員的資格。
真正讓她得到BOSS偏愛的,是她作為珍貴實驗體的身份。
不過這只是傳聞中的博若萊,她真正的實力到底有多麼強勁,沒有幾個人知道。
*
酒廠基地的一條長廊里,昏暗的燈光搖搖晃晃,不知哪來的冷風吹得人從骨子裏發抖,營造出了詭異壓迫的氛圍,讓身處其中的人莫名感到一種粘稠濕冷的恐怖。
對於望月奈奈來說,作為六歲起就生活在組織里的內部成員,這種壓抑血腥的感覺她已經習慣了。
但猶記得她當時第一次走過這裏在內心還吐槽,這組織勢力遍佈全球的酒廠有大把大把的錢買武器養人才研發藥物,沒錢裝修是嗎??
故意搞個恐怖鬼屋風的裝修是什麼鬼啊?牆都在掉皮誒。
沒想到過了十二年了,這基地的裝修非但沒有資金來贊助改善,反而在一天天的摧殘下更加破舊了。
慢吞吞地跟在琴酒後面,乖乖當沒有存在感的小尾巴的望月奈奈眯着杏眼天馬行空地想着。
琴酒走那麼快乾什麼?她人不到實驗也做不成啊。
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望月奈奈表示,就算她再快,也實在追不上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琴酒那仿若要去追魂索命的步伐。
伏特加跟隨在老大琴酒後方半米處,邁着同樣大的步伐,墨鏡下的餘光往後瞥了一眼,不知道該不該提醒老大,博若萊這個小傢伙已經被他們越落越遠了。
還沒等他下定決心開口提醒,琴酒突然停下腳步。
出神中的伏特加心臟猛烈一跳,差點撞上老大,急忙剎車低頭,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恭敬模樣。
琴酒冰冷的墨綠色眼眸瞥了一眼略顯莽撞的小弟,皺了皺眉,但視線又轉向離他十多米遠的嬌小少女。
這下眉頭徹底鎖緊了,弧度都泛着冷意。
嘖,這傢伙真是個廢物。
皮膚蒼白到透明的少女四肢纖弱,穿着一身純色的黑色連衣裙,腳上一雙漆皮黑亮的小皮鞋,更是顯得肌膚雪白,像一隻無處不精緻的玻璃娃娃,美麗卻易碎。
海藻般的黑髮長到腰際,隨着步伐微微而動,細碎的劉海垂在額頭上,微微遮住圓圓的杏眼,她眼眸低垂,粉白的薄唇微抿,小步小步邁着,輕巧的腳步在寂靜的走廊幾乎聽不到迴響。
她連走路時都透着一股認真的感覺,彷彿這是一件對於她來說很重要的事。
見到此幕,琴酒心裏不耐煩的火瞬間被熄滅了,嘴角卻泄出了一聲冷哼。
那聲不大的冷哼在靜悄悄的走廊里卻顯得尤其明顯,正好望月奈奈也慢吞吞地挪到琴酒面前了。
她疑惑地抬頭,映入眼帘的是琴酒那張萬年不變的臭臉,那帶着涼意的墨綠色眼眸正壓迫性地盯着她,身體不自覺縮了縮,小聲控訴:“Gin,是你走的太快了。”
琴酒看着少女在他的視線壓迫下那雙圓乎乎的琥珀色眼瞳閃過一絲畏懼,心裏的不屑更深。
“博若萊,有空好好練練你的體能,組織里不收廢物。”
什麼嘛,這個臭琴酒幹嘛老說她是廢物,說了一次還不夠,為啥非要天天掛在嘴邊嘛。少女氣惱地鼓了鼓臉頰。
多年的相處下來,她在組織里已經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這些組織高層她也已經混得很熟了,她知道只要不觸碰到琴酒的底線,有時小小的冒犯並不會讓她的生命受到威脅。
她剛想反駁,卻聽到直線距離離他們大概二十米遠的走廊拐彎處傳來腳步聲。
望月奈奈社恐的毛病又犯了,張開的小嘴立馬閉上,圓潤晶瑩的耳朵瞬間泛起粉紅色,眼睫微顫,趕忙低下頭像只鴕鳥一樣躲到高大的琴酒後面。
在不確定來人是誰的情況下,她不會輕易冒出頭來。
這是她的人設之一,幫她躲掉了很多來自陌生人不必要的窺視。
至於為什麼不躲到伏特加後面,那是因為伏特加身上體味太重了。
嫌棄.jpg
琴酒:……
伏特加:……
顯然這番瞬間變臉的騷操作對於相處多年的琴酒和伏特加來說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作為組織人員,警惕心和靈敏的五感顯然是必備的,琴酒和伏特加也聽到這人的腳步聲,身體無意識地微微緊繃。
就算是在自家基地,該有的防備心也是不能落下的,這是行走在危險鋼絲上的人的通病。
琴酒眯着眼看着拐彎處走來的高大男人,給了伏特加一個眼神。
伏特加心領神會,低聲道:“這是組織剛拿到代號的成員,蘇格蘭,是個狙擊高手。”
蘇格蘭是個高大俊秀的亞洲男人,身材挺拔修長,背後的貝斯包里應該放着他的狙擊槍。
他從昏暗的暗影中走出,微微上挑的貓眼顯得溫柔又多情,但海藍色的眼瞳里卻泛着危險和漠然,下巴上沒刮乾淨的鬍渣給他添了一絲野性和隨意,周身流露出和他們一樣森冷的氣息,同類的氣息讓別人一看就知道,這人顯然不是個善茬。
雖然琴酒沒見過這個新人,但蘇格蘭卻憑藉這標誌性的銀色長發和黑色風衣認出了這是他未曾蒙面的上司。
組織頭領下面最兇猛的爪牙——琴酒,是個心狠手辣、深不可測的男人。
蘇格蘭頓住腳步,微微頷首,順從而又恭敬地自報家門,“我是蘇格蘭。”
琴酒點點頭,沒有多說的意思,一雙仿若能洞悉一切的鷹眼卻緊緊盯着他。
蘇格蘭很識相地挪步,路過時用餘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那個被琴酒背影籠罩的嬌小身影。
“波本,蘇格蘭,萊伊。”蘇格蘭走過幾步,此時琴酒慢條斯理地吐出三個新成員的名字,嘴角露出一絲瘋狂冷厲的笑,“我聞到了組織里混進了老鼠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嘔。”
“蘇格蘭,希望你不是那隻老鼠。”
蘇格蘭心臟緊縮,表面卻不露聲色,在回頭時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桀驁不馴地對上琴酒的眼神,深邃的藍眸里隱隱透着挑釁和自信,“那當然。”
“走。”琴酒恢復了面無表情,走了幾步,卻發現後面膽小的尾巴沒有跟上來。
“博若萊。”
嬌小的博若萊垂着頭看不見表情,似是剛剛在發獃,聽見這一聲這才回了神,邁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單薄的背影和隨風而動的及腰長發莫名露出一絲慌亂的感覺。
蘇格蘭默默看着這一幕,轉身離去。
*
兩小時后,四牆純白的實驗室病床上,一個少女如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全身濕透側躺着,她臉頰透着不自然的嫣紅,胸膛劇烈起伏,純黑的裙子隨着起伏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柔軟弧度。
注射完藥物的副作用讓她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反應,嘴角不禁泄露出一絲痛苦的嚶嚀。
藥效逐漸過去了,她雙手無力地垂落到床邊,纖弱的四肢如被抽了生氣,宛若破布娃娃一般狼狽而又脆弱。
要不是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不然別人幾乎以為她已經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收集完實驗數據的實驗員同情憐惜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但只是一個呼吸間他就恢復了冷漠的表情,對琴酒一板一眼道:“我這邊完成了,你們可以帶她走了。”
往常少女的眼裏總會含着一包淚,控訴哀怨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內心已經罵了他千百倍,可是現在,她卻沒有出聲。琴酒想。
“博若萊。”伏特加往病床邊走了幾步,低聲喚她。
琴酒依然靠在門邊的牆上,不動聲色。
實驗員有點慌,他對上伏特加墨鏡后陰沉的眼神趕忙解釋道:“這次的藥量只是比上次多加了5%,照理來說完全是在博若萊小姐的承受範圍內。”
此時,少女的手揪住了伏特加的衣角,她在努力拿出力氣說話,卻依然能聽出她的虛弱和憔悴,破碎的聲音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我沒事。”
我只是,在想那個人。
那時,在琴酒的背後,望月奈奈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見了那個新成員的臉。
燈影與暗影交錯間,一切都是虛幻和漂浮的。
那一剎那,她似乎看見了,他明亮溫柔的靈魂。
*
蘇格蘭。
回到專屬於自己的小屋的望月奈奈依然是失魂落魄的狀態,她脫力地躺在巨大的床上,任由碎發遮掩住自己的右側臉龐。
溫柔的月光透過窗帘縫隙照在她的左側臉頰上,落下暗夜中嘆息的撫摸。
連月光都憐惜的少女反覆默念這個名字,只覺得唇舌之間都蕩漾着溫熱的甜蜜,黑暗中一雙晶瑩閃亮的眼眸閃爍着藏匿多年的光亮。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