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投稿嗎

要投稿嗎

健康。

優良。

不良少年。

伏黑惠盯着校門口的橫幅沉默了整整兩分鐘。

伏黑惠有一點點心累。

今天是文學社第一次活動的截稿日,再敷衍的社團活動,在這一天都是熱鬧的。

從大綱到定稿,他已經在line上和櫻田前輩交流過若干遍,趁着部活最後幾分鐘上交成稿不過是走個形式。

他完全沒想到學校門口還有這一茬在等着自己。

兩分鐘后,黑髮少年眼不見為凈地拔腿就走。

立海大附中的偏差值不低,絕大多數人不是直升就是憑自己的實力考進校的,裏面的優等生一抓就是一大把。

與之相對的,立海內部的不良少年團體因為某種原因偃旗息鼓,並沒有某些地區某些學校里的那樣囂張。

可是能將“優等生”和“不良少年”兩者完美結合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或者說,這簡直就是在直接報他的番號——

想到這裏,黑髮少年的額角忍不住蹦出青筋。

這個橫幅是誰掛上的,完全不用多想。

伏黑惠大概能猜到五條悟那傢伙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態製作這種橫幅——是有什麼惡作劇沒在自己身上得逞,不,準確來說是被自己成功閃避了。

也有可能是想要看他變臉——如果是因為對方看自己最近的情緒不對,想要讓他換種心情的話。

這種邏輯真的非常五條悟。

“嫌疑人”半個小時前還若無其事地在伏黑姐弟的群聊里發消息,說冰箱裏放了兩份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他一定要強烈安利——這是最強先生最近出任務時新挖掘出的心頭好。

後腳他就說這兩天要去長野縣的山裏祓除一隻據說相當罕見的、已經讓兩名“窗”和一名輔助監督喪命的特級咒靈。

鑒於最強咒術師從神奈川趕到任務現場要換乘一次,最後一趟時間合適的新幹線大概在二十分鐘前發車。

而現在……惠低頭看了一眼終端上的時間,入眼就是在終端頂部跳出的消息,熱情洋溢地問他喜不喜歡自己臨別前送出的小禮物。

……罪魁禍首不用他敲打就自投羅網,溜得倒是很快。

或許他應該感謝五條悟並沒有署名——啊啊啊,不管怎麼想還是好氣!

更讓人生氣的是,之前那幫外地來的白痴不良確實是走了、永遠消失在立海方圓二十公里內,但立海內部的不良少年們現在卻三三兩兩地排隊在橫幅下拍照打卡,彷彿這上面寫的是什麼表彰他們的功勛。

事實上,讓校門口來來往往的同學們將視線匯聚在惠身上的由頭,就是這些哪怕衣冠整齊也依舊透露着不良氣息的傢伙們口中時不時提起的名字。

“剛才有個奇怪的白頭髮委託我們掛上的——是給伏黑大哥的吧?”

“怎麼看都相當符合伏黑大哥的氣質啊!”

“我也不想當不良啊——但是我的成績實在是、無法直視呢。”

“我也是啊——再拿全科掛紅的成績單回去,一定會被老媽罵的——”

“不良拜在伏黑大哥名下的話——就跟學霸拜菅原道真差不多吧?”

“我就不一樣了,我比較崇拜伏黑大哥的武力值和氣質……”

這些來自立海大內部的不良少年們曾在欺凌同學后被伏黑惠兩次強力鎮壓,在許諾改正後依舊陽奉陰違,第三次直接被看似單薄又沒有後援的少年單槍匹馬乾倒,掛在學校門口示眾。

在那之後,他們全都乖乖把頭髮染回黑色,髮膠被全部禁止,立海大墨綠色的制服也重新穿回在身上。

乍一看上去,統、統、完、全、沒、有達到被執勤委員驅逐的標準。

伏黑惠才剛剛滿身黑氣地向回家的方向走了幾步,又滿身黑氣地倒退回來,停在這些不良們面前。

這些不良們肉眼可見地縮了縮,卻依舊齊刷刷聚在海膽頭少年面前,亮起的眼神彷彿看到了暗夜中的燈塔。

惠閉了閉眼。

這些傢伙的表情真的是……看着就讓人覺得糟心。

他雙手環胸,哪怕只是和不良們相仿的身高,板起的一張臭臉也讓他的氣場看起來居高臨下。

“……喂,你們,”“伏黑大哥”對那條橫幅不忍直視,只掃了一眼就再度扭過頭去,拚命催眠自己眼不見心不煩,“給我把那個東西撤下去,隨便放哪裏都好。”

拜這件事所賜,他走出校門站在夕陽之中時心底陡然升起的那一點悵然情緒,已經完全被內心此時的無語覆蓋了。

雙手插在兜里的惠略微駝着背準備離開,深刻詮釋着什麼叫鴕鳥思維。

“那個……伏黑!伏黑同學!”抱着厚厚文件袋的人大喘氣地從校內跑出來,僅僅從教學樓到大門口的這一段距離都讓發色深藍的少年累得氣喘吁吁。

終於追上目標的櫻田俊樹放鬆地長長舒出一口氣,急促地平復自己的呼吸:“還好你沒走……”

他抬頭看到一眾神色不善的不良們,藏到黑髮學弟身後,試圖汲取那麼一點點的安全感。

略有一點點社恐的櫻田社長神色微僵。

對於他來說,也就只有同班又搭過幾句話的幸村同學才會讓他比較放鬆,所以他試探着委託對方傳話,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事實上,他格外關注伏黑惠加入文學社是因為對方曾經幫助過他,雖然伏黑惠本人對此似乎全無印象。

那是櫻田俊樹國二時候的事。他當時連文學社的社團幹事都排不上,只是因為從小熱愛文字獨自窩在社團里。

曾經他對社團也是期待過的,社恐不代表完全斷絕社交。

然而和他一起進文學社的同班同學把他曾經的處女作撒了一地,四處扭曲他在文中其實並不讚揚甚至批判的觀點,引來一部分無所謂事實真相的同學對他冷眼以待抑或保持距離。

競技類社團比賽高峰期的日子裏,由高高壯壯運動員們充斥着的風紀委執勤頻率也有所降低,那個時候他差點被班上的不良少年夥同外校人士一通教訓。

那個時候,才入學沒多久的伏黑惠剛巧拒絕了劍道部不知第多少次的邀請,被迫冷着臉躲到學校垃圾房附近。

就這樣,伏黑惠和立海大不良們首次命運般的相遇了。

這也是“伏黑哥”在立海大校內的成名之戰。

至於那個時候被他一胳膊提溜到角落裏的受害者,當事人似乎已經不記得了,連櫻田後來送上的感謝信也混在其他粉色信件里被一併處理。

但這不代表櫻田本人會忘記。

在半年多后的現在,昔日自閉內斂的文系少年不僅支棱起來、在班級內大聲說出自己當時的遭遇,更是從此積極經營自己的愛好,整個人身上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了,社恐的本質多少無法根除,櫻田已經在努力讓他的本能不對自己產生負面影響。

在社團開始活動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他原本以為聞名全校的“伏黑哥”會很難接觸,可事實證明學弟只是懶得說話而已。

“其實是投稿的事……徵文活動只是社團內部發起的,稍後我們會篩選出其中比較用心的一批送去參加比賽,伏黑君的短篇拿去比賽是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除此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作品會成為填充立海校刊《海納百川》的內容,但校刊能給出的稿費和帶來的名譽完全無法和前者同日而語。

“鑒於這篇的題材和長度,我個人是比較推薦《□□文學》或者《□□文庫》的,不過沒徵得你的同意我就還沒給指導老師看過……你也可以去問問大友老師的意見!”

“啊……謝謝學長的認可。”伏黑惠不緊不慢地在前面走着。按照值日表,他今天負責買菜和日用品,津美紀負責做菜,就算前輩吞吞吐吐他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去聽。

只是……投稿?他之前還從未想到過這一步。

在此之前,他只是受到某種啟發,想要把所見所聞所想都記錄下來而已,就連寫作技巧都是和櫻田前輩現學的。

比起小說創作,其實惠對常年閱讀的紀實類書刊了解更多。

“……還有一件事。”櫻田忸怩片刻。

“伏黑同學——!我可不可以寫一本名叫《鄰座的海膽頭同學》的小說呢?”

“——我想問的其實是這件事!”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前輩。”天下海膽頭千千萬,這和他能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他的真·同桌還是個海帶頭,同樣的海洋生物。

唔……這麼推算起來的話,難道學長新作的主角取材對象難道是切原赤也嗎?

櫻田俊樹又開始卡殼了。

他閉着眼蓄力兩分鐘,久到讓注意到兩人的路人懷疑接下來是不是會有一場關係到人生的重要談話,才一鼓作氣出聲:“因為借用了一部分伏黑君的形象所以我覺得必須要跟你說一下主要是造型和武力值方面的參考我有這本的靈感就是因為伏黑學弟去年夏天救過我一次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還有就是真的非常感謝去年你救了我的事在學弟的鼓勵下我去年年底克服自己的心理壓力斗膽投了一篇現在不但過稿了今年也因此被推舉成為文學社社長現在甚至找到了未來的前進目標到現在我才來跟你道謝真的非常抱歉……”

一段大不加標點、停頓和情緒的發言聽着就很吃力,但看看櫻田學長猙獰的表情又相當的真情實感……

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惠:“哦……”

去年夏天,是那時候啊。

不能怪他認不出二年級時那個被霸凌的櫻田,他記憶力其實算是不錯的那一掛。

但是只要一聊到文學相關的領域,櫻田俊樹就會表露出格外的狂熱,某些時刻甚至執着得有些頑固,和他偶然一瞥中那個縮着頭任打任罵還沒有露過正臉的藍發少年真的毫無關聯性。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伏黑惠出手只是因為自己想那樣做而已,他小學時甚至有被幫助對象埋怨的經歷。

“我也可以幫助別人嗎?我真的幫助到了別人嗎?”這樣的想法在他腦內瞬息而過。

自動販賣機掉出兩瓶熱牛奶,黑髮少年把其中一瓶丟進這位漲紅了臉像是剛剛發射出洪荒之力的學長懷裏,擺擺手獨自離開了。

他的聲音輕輕淡淡地飄到櫻田耳中。

“隨手罷了。”

“以及。”

“……恭喜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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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哥今天依舊很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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