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樣行了吧
看着一臉“你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五條悟和一臉“受到驚嚇了但沒特別驚嚇”眼睛反而更亮的鶴丸國永,伏黑惠緩緩閉眼。
他無比鄭重地後退一步,將眼前戰場留給看起來像在豎起毛沖彼此哈氣的兩人。
來勢洶洶的五條悟一把將眼罩揭開,露出那雙如蒼藍天空般的湛藍瞳孔,他從上到下仔細掃視着站在黑髮少年身邊的陌生人。
雖然這稱呼提前了一些、伏黑惠還沒有入學高專,但自己確實已經在教導這孩子明明也是他先讓惠喊“五條老師”的嘛——
另一頭的鶴丸國永眼光幽幽地投射過來。
哇喔,這可真是分量十足的驚嚇呀~
對刀劍而言與人類父親存在無異的刀匠確實也姓“五條”所以他姓五條完全沒有什麼問題、明明本丸的大家也更早地擔任了“老師”一職所以他叫“五條老師”也完全沒有問題的嘛——
伏黑惠頂着來自左右兩邊的灼灼目光,默默咽回想要說出口的話。
他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無可奈何地一邊喊了一聲:“五條先生……國永先生……”
——啊,破案了。
鶴丸國永一臉無辜地笑起來:“所以說,這個人也姓五條嗎?”
“也?”五條悟摩挲着下巴,看起來興味十足,“——那可不就巧了嗎?”
最強咒術師對什麼御三家什麼爛橘子之類的只有厭煩,接掌五條家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加上他確實不想有人在那裏嘰嘰歪歪地對自己指指點點。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五條家家主這個身份此時竟然有了全新作用。
“——我不但姓五條,還是五條家的家主哦。”
哇哦……是他想的那個五條家嗎?鶴丸國永挑了挑眉。
哈哈,但這可是那個五條家啊,看起來惠也並沒有反駁直接默認了他的話的樣子——身為五條家家主的白髮小鬼看起來對五條家那麼嫌棄這種事情還真是黑色笑話不過幹得漂亮!
因為輾轉經歷過太多主人之手的緣故,他對五條家——刀匠五條國永曾經出身的那個五條家的歸屬感近乎於無。
付喪神“鶴丸國永”對“五條”這個名字的執念,只因為刀匠本人和因此而分出的刀派。
但刀匠先生的出身也會帶來一個問題,那就是——輩分。
白髮太刀眼珠一轉:“五條家?那我還是你的……”
眼看着鶴丸先生就要自爆,海膽頭少年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鶴丸先生!三思啊!
他不知道作為刀劍付喪神的鶴丸國永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着,也不知道咒術界會對刀劍付喪神們抱有怎樣的態度,而對方現在的咒力殘穢確實與自己等同,要是被那些咒術師們發現……
等等,他之前好像跟五條先生提起過自己幼年和本丸這些刀劍付喪神的淵源。
五條先生似乎也早已聽說過他們,只是當時並未直言這個世界的咒術界和統轄着所有本丸的時之政府關係如何。
最強咒術師恍若未聞地接過話茬:“你是我的什麼?”
五條悟含着笑意悠悠掃視着黑髮少年依舊抓在手上的那振太刀:“——我祖先的旁支曾經鍛造的、連人類都不是的‘刀劍’嗎?”
作為從小就被五條家以全族之力供養起來的無下限六眼,五條悟當然見識非凡。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家被監護人手上正抓着的這把刀————鶴丸國永,出自平安時代的刀匠五條國永之手,如今應當被保存在宮內廳的三之丸尚藏館中,平日裏很少會被陳列出來。
但現在,這振理應作為皇室御物被嚴加看管的國寶卻出現在小海膽手上……
他又不是記性很差的老頭子,當然還記得小孩兒跟他說的那些刀劍付喪神啦。
事實上,五條悟自己也多少從其他渠道知道過一些有關那個“時之政府”的消息,之前吩咐給手下查的事才剛有一點進展,沒想到當事人這麼快就突破世界壁找上門。
五條悟已經開始考慮一點——那幫爛橘子究竟會對這幫刀劍付喪神作何反應?畢竟此前從未有咒術師成為審神者的先例。
不管是那振“鶴丸國永”刀身上留下的殘穢,還是眼前這個傢伙身上流淌的咒力,都和惠身上流淌着的咒力一般無二,甚至比咒力原本持有者身上的咒力還要澎湃許多。
最強已經愉快到想要吹口哨的程度了。
擁有六眼的greatteachergojo當然在一照面的時候就發現這傢伙並非人類啦,也就是關心則亂的小孩兒才會忘記這一點。
怎麼說呢,逗一逗臭臉小鬼也是很有趣的嘛!
如果伏黑惠口中那一大窩刀子精都跟這位“鶴丸國永”實力相差無幾的話,那咒術界可就熱鬧了呀~
伏黑惠皺着眉低低道:“五條先生……”
鶴丸國永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他的思路意外地能跟五條悟搭上邊——刀劍付喪神本就不是人類,這並非什麼捂着不能說的隱秘,而是明晃晃的事實。
至於打嘴炮時互放的垃圾話,哈哈哈,難道鶴就有什麼風雅守禮的人設嗎?
鶴丸國永只對這傢伙身上的一點感興趣——這男人竟然能在一瞬間發現自己的身份,這倒是讓鶴有些驚訝了。
要麼是這傢伙作為咒術師,實力很強並且有某種堪稱透視掛的術式、能夠迅速判斷出自己的身份;
要麼是惠曾經和這傢伙說過和自己有關的事——考慮到此方世界對他們本丸開放的時間不長,也就是說伏黑惠恢復記憶的日子其實很短,這意味着這位“五條家家主”在惠心中的信任級別很高;
要麼,就是這兩點兼而有之。
在惠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裏,五條悟和鶴丸國永都在對彼此做出堪稱犀利的評估。
這一刻,最強咒術師心中湧起和鶴丸國永內心幾乎一致的念頭——
有趣,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鶴丸國永嘴角挑起一個挑釁的弧度,他拉長的聲音還帶着笑意:“那又怎樣——最先和惠認識、在他三歲時就有了師生之實的是鶴我呀!”
五條悟眯起眼,開始慶幸還好自己前陣子心血來潮了一下,在惠還沒入學高專的時候就提前搶佔先機:“照你的說法,惠第一個喊‘五條老師’的可是我——”
他們彼此之間的視線幾乎冒出火花,在互瞪了幾十秒后,忽然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不再看對方,然後陷入更長久的沉默對峙。
……這到底是達成共識還是怎樣了?
海膽頭少年左瞅瞅右瞅瞅,內心越發忐忑。
忐忑着忐忑着,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地站在距離兩人幾步開外的安全距離開始掏終端。
有這個時間,他還是確認一下虎杖那邊的情況比較好。
唉,也不知實驗樓那邊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雖然無法直接和式神進行遠程聯繫,伏黑惠卻能從式神的咒力波動中讀出式神們的大致情緒,從而判斷出他們所處的狀態——小白那邊的咒力波動依舊一片平靜,他只能肯定沒有打起來。
萬一對方正藏在哪個角落裏的話,打電話會有暴露虎杖他們的風險,只能寄希望於他發的郵件能被人看到了。
在黑髮少年沒有抬頭的時候,一人一刀以凌厲的眼神完成了最終pk。
最後,在一片詭異的平靜中,兩位五條的短暫交鋒終於宣告結束,直到他們一左一右一人擼了一把挺翹柔軟有彈性的海膽刺,正在試圖通過終端詢問虎杖情況的黑髮少年才警覺抬頭。
從剛才的突然沉默起,惠就隱隱覺得不對。
是那種突然漫上心頭的危機感,緊急程度堪比之前在醫院裏遇上的特級咒靈。
……但直覺告訴惠,那個時候抬頭才是最危險的,所以他只能試圖侵入校園內部的監控假裝一無所知。
五條靜悄悄,一定在作妖——這是伏黑惠從小學開始就被迫意識到的慘痛教訓。
現在鶴先生加進來……這句話它還是完全沒有變啊!!!
隨着海膽頭少年警惕抬頭,他那頭到處亂翹的頭髮也在晃了晃后重新彈回原狀。
看着一雙金色一雙藍色的、齊刷刷盯着自己的眼睛,還有再來一位就可以開始消消樂的白色頭髮,伏黑惠又下意識後退一步。
怎麼回事,這種突然從背後冒上來的涼意……?!
“反正我們兩個也爭論不出什麼大概啦,”五條悟“和藹”地說,完全一副開明的家長做派,“畢竟怎麼叫我們還是要看惠本人的意思。”
感受着這種異樣到不行狀態的伏黑惠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大腦瘋狂拉縴者警報。
“是這樣沒錯啦,”鶴丸國永竟然開始贊同五條悟的話,“不然的話會顯得我們很獨口裁誒,是這樣沒錯吧?”
剛才還在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他們看向下意識抓緊終端的黑髮少年,異口同聲道:“所以,惠打算怎麼叫我們呢——!”
感覺到兩個人背後傳來的隱隱黑氣,惠抽搐着嘴角又向後倒退一步。
……這時他開始理解為什麼這兩個傢伙從一開始就默認“五條老師”這種稱呼絕對不能重合這件事了。
如果一個稱呼能讓這兩個人每次都同時回頭的話——那場面未免也太過恐怖了!
最後,做出妥協的終究是道行尚淺的伏黑惠。
黑髮少年張了張嘴,那種想要嘆息的衝動已經刻入肌肉記憶,又被他一臉心累地憋了回去。
“悟老師——”
“鶴老師——”
“……這樣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