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質狗質
網球部新任挂名指導老師五條國永——主職是教授國語的科任老師,目前暫時沒有被安排教學工作。
到目前為止,伏黑惠打聽到的就只有這麼多,可但單單從這麼點小道消息里,他完全得不到多少有效信息。
之所以會對這個名字感興趣,完全是因為惠覺得這姓氏和這名字分開來看都讓自己覺得有種蹊蹺的熟悉,組合起來卻又極為陌生。
“五條”之名暫且不提……畢竟光是五條悟帶領下的五條家就有很多“五條”。
至於“國永”……這個名字雖說常見但也沒那麼常見,起碼伏黑惠從小到大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但是現在,除了觸發條件未知、頻率未知的影子空間作為聯通,他依舊找不到前往曾經那座本丸的方式。
說起來,刀劍付喪神們雖沒有姓氏的概念,卻因鍛鑄他們的刀匠天然就分不同刀派。
幼時一直熱衷於照zhuo顧nong自己的鶴丸先生的刀派……是什麼來着?
一直在走神眺望窗外的少年被輕輕拍了拍肩。
伏黑惠抑制住下意識把人摔出去的衝動,恍然看向正關切地看着自己的櫻田俊樹。
“伏黑——之前和你聯繫的編輯還有回復嗎?”
此時他們正在文學社的社團活動室里,討論接下來的徵文主題,自認只是來湊數的海膽頭少年坐在後排,看起來興緻缺缺。
初夏時節的天空黑得很晚,即使已至傍晚,室外的光照依舊充足,經過窗玻璃過濾后倒是沒了那種讓人乾燥煩悶的熱意。
這間活動室向南朝陽,窗外就是網球社的大片球場,即使關着窗也能聽到樓下黃綠色小球和球拍拍線撞擊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櫻田俊樹走到伏黑惠近前時,看到的就是伏黑惠那雙如同雨後森林般流淌着綠意的眸子。
聞言,海膽頭少年微微仰起頭:“櫻田前輩?”
他眼中那一抹懷念很快淡去,變回平日裏那雙總是溢滿戒備疏冷的翡翠綠。
這段回憶對於他來說已經有些時日,伏黑惠略加思索才做出回應:“前幾天才剛剛收到樣刊——據說是因為有前面的大作者開天窗、只有這個短篇篇幅恰好能對上的原因,趕巧提前填上去了。”
深藍發色的少年眼睛一亮:“不錯呀伏黑!怎麼沒見你拿過來給我們看看?”
伏黑惠:……
他遲鈍片刻,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忘記了什麼。
“……我忘了,抱歉。”
何止是忘了。
才拿到樣刊沒多久,海膽頭少年就在睡夢中掉進平安時代,大概是在從影子空間裏掏各種現代的紀實刊物給安倍晴明解悶的時候,他把那些書一股腦兒交給了晴明,直到現在都沒拿回來。
想來樣刊就是那時混了進去。
能不能拿回樣刊已經不重要了——晴明不會看到他寫的那些東西吧?
想到自己稚嫩的處女作被遺落在平安那樣一個風雅的時代里,有可能被公認才學過人的大陰陽師親眼看到,黑髮少年只想羞恥捂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早在看到那書頁的一瞬間,大陰陽師就根據上面隱約的言靈之力辨認出了他的作品,甚至還推測着他的力量顯形形式、誘導自己召喚出剛調伏完狀態尚不穩定的大蛇。
惠一時間只想找個角落深深自我反省,但他還記得自己正在跟櫻田學長溝通,此時只能露出一個略帶尷尬的表情。
“我……還沒來得及看……就弄丟了。”
丟到了平安時代,當然也算是丟。
聽到這裏,原本還一臉期待的櫻田俊樹不由震驚地瞪大眼:“……是、是這樣啊,不愧是伏黑學弟!”
真是洒脫啊,不像是他——雜誌社寄給櫻田的那份登有他處女作的樣刊,如今已經被藍色少年妥帖地裝裱起來,掛在書房入口處。
“不……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
伏黑惠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位很擅長腦補的學長正在想些什麼,但這不妨礙他試探着對這個一直向自己釋放出關切的學長回報以謝意:“正式發售那天我一定會買幾本送給櫻田學長的,謝謝關心。”
似是察覺到海膽頭少年隱藏極好的尷尬,櫻田俊樹很快將話題過渡到惠已經圈定很久的下一個題材。
與其說是為了靈異題材採風,倒不如說黑髮少年切切實實親身經歷了一遭兩遭三遭魔幻無比的事迹,期間甚至完成了從非術師向咒術師預備役的轉變——想到這裏,伏黑惠也只能無奈嘆息。
他今天放學后沒像往常一樣直接去高專,不僅僅因為社團活動本就是五條先生建議下給他特意留出來的喘息時間,也因為——他原本準備盯梢的虎杖同學這兩天下午放學后都不去醫院。
在接到五條先生“觀察虎杖悠仁”的指示后,伏黑惠原以為這段時間放學后都要跟着虎杖去醫院,但事情卻在昨天傍晚探病時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樂呵呵帶着黑髮少年走進病房的虎杖悠仁才一進門,就差點被一根飛過來的手杖迎頭敲中。
不同於一瞬間擺出戒備姿態的海膽頭少年,靈活閃避開還不忘大聲呼痛的粉發少年委屈地向自家爺爺討饒。
“爺爺!爺爺!我今天可是帶了朋友來探望你的!多少也給我點面子嘛!”
虎杖倭助抬眼,沖還在狀況外一臉茫然的伏黑惠點點頭:“是伏黑家的小孩啊,又見面了。”
“啊……是的,虎杖爺爺日安。”惠疑惑地放下從影子裏暗搓搓掏出來的武器,重新用兩手抱回自己帶來的向日葵,還不忘警惕地觀察一圈周圍的環境。
考慮到老人家的心情,高專派來保護虎杖爺爺的二級咒術師並非寸步不離,此刻大概在某個他看不到的角落裏盯梢吧?
粉發少年從邊櫃裏掏出玻璃花瓶注水,他毫不客氣地接過那束向日葵,顯然已經對這裏熟門熟路。
虎杖倭助扭過頭,又沒好氣地沖還在撓頭的粉發少年翻了個白眼:“我不是讓你多參加社團活動、少往這裏跑嗎?你怎麼又來了?”
對此,虎杖悠仁倍感委屈:“我當然是結束了社團活動才來的啦!你看我跟伏黑還出了一身汗呢!”
他轉過頭,擠眉弄眼地看向黑髮少年:“對吧伏黑?”
明明他們倆沒有社團活動,剛才的活動量就連熱身都不算……但這畢竟是在老人家面前。
想到這裏,伏黑惠內心嘆了口氣,但他還是相當配合地點點頭:“是。”
既然已經有人給自己做背書,粉發少年立馬嘚瑟起來:“所以說嘛!我——”
虎杖倭助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回用來敲自家孫子腦袋的,是床頭柜上原本放着的雜誌:“我信你的鬼話!當我不知道那些部活結束跑來探病的小孩究竟什麼時間最吵鬧嗎?”
明明是才做完手術沒幾天還躺在病床上的老爺子,聲音聽上去卻依舊中氣十足。
“總之悠仁,接下來這幾天,你就不用再來了,等出院了來接我就行!”
虎杖一把接住那本跟自己腦瓜親密kiss的雜誌,有些無措起來:“誒——?但是!”
雖然此前爺爺就已經跟他一再申明過,讓自己不要老是來探望他、有時間多跟同學交往多跟社團里的同學接觸,但虎杖悠仁知道那只是老人家的口是心非罷了。
看到自己的時候,爺爺其實是相當開心的——虎杖悠仁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但是,就在剛才,他卻難得從爺爺的話音中清晰讀出了“這段時間不準再過來”的意思。
醫生那邊的檢查一切正常,不可能是病情惡化了不讓自己知道……那又是因為什麼呢?
直到委屈的小老虎帶着海膽頭少年走出病房,伏黑惠和跟自己擦肩而過的豬野琢真點頭致意,才小聲說出自己的猜測。
“也可能是虎杖爺爺已經知道了學校那邊的異動,覺得少來回跑動比較安全吧。”
他實話實說:“畢竟你爺爺這裏還有一名二級守着,豬野先生實力很強,醫院內部本身也有負責觀測異常發生的‘窗’,反倒是學校和學校到醫院的路上沒什麼防護。”
依舊抱着那本雜誌忘了還給爺爺的粉發少年哦了一聲,沒多久就和之前一樣活蹦亂跳起來。
於是,從今天開始,伏黑惠的《虎杖悠仁觀察計劃·立海大篇》在校內開始了。
他剛才在看的,就是破天荒出現在傍晚部活時間網球部的虎杖悠仁。
直到隱約聽到身邊有人在討論實驗樓那道白影子的怪談,終於回過神的黑髮少年嘴角微抿。
昨天他是讓大蛇吃掉了那枚二級咒胎沒錯,但那只是治標不治本罷了,他尚未追查到究竟是什麼東西導致立海大校園內詛咒激增。
倒是今天來學校的時候,惠發現學校里的三四級咒靈似乎少了一點。
——難道是哪個閑得無聊的咒術師出手了嗎?
可整座立海大就只有他一個半吊子咒術師,他沒察覺到有其他咒術師的咒力殘穢存在。
作為他的式神,小黑小白共享他的咒力、和他享有相同的咒力殘穢,這讓海膽頭少年的殘穢看起來歡脫地跑遍了整座立海大校園,連他自己日常活動中留下的殘穢也覆蓋了。
還有就是……從今天一進校園開始,伏黑惠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窺視着自己,但猛一回頭卻沒發現有什麼端倪。
好奇怪……再怎麼是挨打對象,他好歹也在各種戰力天花板的蹂口躪下鍛煉過一段時間,怎會連窺視自己的非術師都無法發現?
惠悄然召喚出玉犬,在小黑小白頭頂輕輕一拍,它們便歡脫地再次飛奔而去。
幾分鐘后,坐在球場邊的網球初學者·五條國永不動聲色地按住一隻白色大狗,他敏銳地發現,似乎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這隻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小傢伙。
這隻一個勁兒往自己身上湊的狗狗,果然是一隻式神啊……
——帶有他熟悉力量的那種。
抱着已經捉到手的“人質”,鶴丸國永愉悅地眯起眼,對着空氣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