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
林木木先帶着秦川和女學生兩個普通人去往異能檢測點。
而林楊則是回到了他們隊伍的在長陰市的臨時聚集地。
他面露忐忑地在隊長辦公室門外站了很久，還是猶豫着敲響了門。
“進。”
門內傳出的聲音冰冷而有磁性，帶着一種無形卻強烈的壓迫感。
打開門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間裝潢華麗，寬敞明亮的房間，一張黑色的真皮大班桌，兩個高檔紅木書架，還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
在陽光的照耀下，那落地窗反射出刺眼的金光。
整間辦公室都充斥着金屬的氣息，顯得極為肅穆和沉重。
在大班桌後面坐着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裝，銀色頭髮被梳得一絲不苟，俊臉上稜角分明，眉宇之間透露着一股子冷酷，讓他看起來很具威嚴。
他雙手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如玉，骨節分明，漫不經心地敲打着桌面。
“說吧，犯了什麼錯？”
林楊咽了咽口水：“老大，這次任務都是我的錯。”
然後他緩緩將任務信息錯誤以及差點死在那裏的事情一一道來。
莫彌神色依舊平靜，卻接二連三地拋出了疑點。
“你說是突然出現了一個金髮藍眼的青年把你們都救下來了？他又是怎麼離開的？又是為什麼救你們？”
“我懷疑他是光屬性異能者，因為最後他化成了光離開了。”
“至於為什麼救我們......”
林楊微微垂下眼眸，凌亂的髮絲遮住了眼中複雜的情緒。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個渾身不似人類、宛若天使的金髮青年在離開的那一刻看向那人類少年時，那道猶如早春的陽光溫柔的目光。
會是因為那個少年嗎？
“你似乎有猜想。”
莫彌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陳述，就好像只是在敘述一件事實。
林楊有些猶豫。
那個少年救了他和姐姐。
而且......
他的眼前又彷彿浮現出一雙清冷如冰的純黑眼眸。
可是——
如果沒有隊長，他和姐姐早就不會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絕對不能背叛隊長。
林楊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還是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是一個少年。”
他終於緩緩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包括與那個陌生少年的相識過程。
......
虞糾還是慢吞吞地來到了本市的異能者官方中心，上次在晚上迅速離開倒是沒發現這個地方的玄機。
許許多多的高聳的建築直插雲霄，它們建立在長陰市最繁華的市中心，它們每一座建築都是獨具匠心，雕樑畫棟，精緻非凡，無一不透着尊貴、奢侈、典雅與美感。
人群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些神奇的建築，彷彿只是看不見的空氣一般，沒有任何影響。
高高的大門上刻着“異能者”三個大字，閃爍着璀璨的金光。
虞糾若有所思地望着門牌上那三個大字。
“這是異能者者才能看到的特殊的字，就連你眼中的這些建築，其實也只能被異能者看到。”
楚繆鳴突然出現在了門前，聲音溫和地向他介紹，像是又怕被虞糾排斥，他解釋道：“我並沒有刻意調查你的行蹤，我只是知道你今天會來，就一直等在門口。”
說實話。
虞糾對現實世界裏這些異能者的印象都不太好。
遇到的幾個異能者，安樂意，楚繆鳴，林楊，林木木其實都一樣。
傲慢無禮，自視甚高。
他們把自己看的太高，甚至認為自己已經與普通人不是同一個種族。
如果不是為了真實度，虞糾是真的不想和這些異能者有任何的糾葛，他們的視線太膩味，也太明顯了。
普通人還會收斂，但異能者.....
安樂意和林楊一開始那肆無忌憚的目光和言語，就足以看出他們對普通人有多麼傲慢囂張和冷漠不屑。
他們看向他目光就像是看向一件精美的瓷器，珍貴的寵物，骯髒又噁心。
就連林木木表現的再怎麼禮貌，那種從骨子透露出來對普通人的蔑視和冷漠是無法隱藏的。
至於楚繆鳴。
虞糾面無表情地打量着眼前溫柔淺笑的人。
這人倒是最會演戲。
總是讓他想起地獄某個慣會用微笑假面掩飾殘忍和冷漠的傢伙。
埃利維斯。
只是楚繆鳴比起那個惡魔，顯然顯得稚嫩太多了。
虞糾思量一會兒，還是冷漠說道：“抱歉，我還是不想加入你的隊伍。”
楚繆鳴視線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聲音溫柔和氣中隱隱透出壓迫感。
他推了推眼鏡遮住眼中看不清晰的情緒，唇角邊笑容的弧度分毫不變。
“我能知道原因嗎？”
虞糾語氣冷漠，精緻的眉眼清冷如雪，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傷人心的話語，“沒什麼原因，我厭惡你，僅此而已。”
楚繆鳴依舊在微笑，他的眼中卻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我接受你的理由，我讓你感到厭惡，確實是我的錯，只是......”
他突然低頭靠近他的耳側，伴隨着溫熱濕潤的氣息，清晰地傳入耳內的話語倒是讓虞糾微微一愣。
“其實，第一次在那個高中見面的時候，我就想邀請你入隊了，可惜，這裏只允許異能者加入。”
那年他從總部接到任務匆匆趕來那個高中學校的時候，看到此生都無法忘記的場景。
身為普通人的黑髮少年選擇一人引開那個怪物，給同學們爭取求生的時間。
即使在面臨死亡的威脅時，少年的臉上卻依舊是冷漠無畏的......
那種油然而生的震撼感真的令他到現在都無法忘懷。
“也許你並不相信，但是，我的的確確地想要你成為我的隊友。”
說完，楚繆鳴主動拉開了他們距離，溫和有禮地伸出右手：“歡迎進入異能者的......世界。”
“或許，你需要一個幫忙領路的導遊。”他依舊聲音溫柔。
虞糾倒是露出了與往常完全不一樣的目光去認真看待眼前的這個人。
這人的笑容總算真實了一點。
半晌。
虞糾微微點頭，他平靜地看着楚繆鳴，一字一句說道。
“我只需要真實。”
楚繆鳴若有所思，卻沒有回答。
......
他們走進建築內部。
前台大廳一眼望去是一個大型的空地，空地上擺滿了各種儀器設備，以及數十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着手頭的工作。
其中一個扎着馬尾，長相清純的少女似乎注意到了有人的進入。
她放下手裏的工作，來到虞糾和楚繆鳴的身邊，一雙水汪汪，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好奇和驚艷。
“楚哥，他是誰啊？”
楚繆鳴禮貌笑笑：“是新的異能者，我帶他來了解一下。”
小姑娘“哦”了一聲，然後眼睛蹭地亮了：“我也可以幫忙，我很了解分部的事情的。”
虞糾倒是對這樣天真乖巧的女孩格外友好，之前見過的異能者都讓他覺得不太舒服，眼前的女孩的性格倒是更接近普通人。
而且.....
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一旁望着這邊的楚繆鳴。
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緩緩對女孩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謝謝你，真是幫大忙了，請問你的名字是？”
小姑娘瞬間紅了臉：“我，我叫胡梨木，哥哥，你叫什麼呀？”
“我叫虞糾。”
楚繆鳴看着身旁的人難得一見的微笑和溫和，他輕輕推了推眼鏡，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一貫冷漠的人偶爾對他人流露出的善意才是最令人嫉妒的。
他像是看不下去這倆人的和諧氛圍，主動上前打斷，語氣溫柔地問胡梨木：“梨木，你不是還有工作沒完成嗎？”
話音剛落，那邊在忙碌的工作人員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胡梨木有些失落：“是哦，虞糾哥哥，我只能下次來幫你了。”
虞糾很善解人意：“沒關係，下次見。”
他目送着少女低頭離開的背影，眸光依舊溫柔，嘴角的弧度微微翹起。
“你是故意的。”楚繆鳴肯定說道。
虞糾抬眸看着他，眼眸中的情緒平淡而清淺，清亮的目光卻好像看到了他的心底，他平靜地與他四目相對。
“我說過我只需要真實，你剛剛所透露的‘真實’的情緒，也是你故意透露給我的。”
那奇怪又幼稚的“吃醋”和打斷對話真是夠假。
楚繆鳴的笑容依舊溫柔：“你需要我的真實，可你的真實又在哪？”
虞糾沉默兩秒：“我至始至終都是真實的，我厭惡你，不是嗎？”
因為討厭你，所以冷漠以待，並不討厭胡梨木，所以溫和對待。
即使他在扮演誰的時候，都始終以自己的意願為第一標準。
更何況此時他就是虞糾，沒有扮演任何人。
楚繆鳴嘆了口氣，卸下了那虛假的笑容，不笑的顯得有些冷漠疏離，倒是比之前看的更加順眼了。
他看着虞糾，輕聲說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