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向夜晚奔去6
羽生拍了拍自己的臉，閉上眼，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禮醬。”
他低頭望向森川，目光掃過她緊抿的淡粉雙唇，似乎泛着水光的雙眸，看到她濃黑的睫毛在細微顫動着。
她很在乎這個答案吧？
這樣想着，他的心情愈發雀躍了起來。
最初難以抑制的心跳過去，羽生結弦聰明的小腦瓜再次轉動起來。面對緊張又害怕的少女，他故意壓下嘴角，極力掩飾自己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的喜悅，甚至還為難的蹙起了眉。
“雖然很感激你的喜歡，但是我曾經認真的跟媽媽約定過，在完成自己最初的夢想之前，不會談戀愛……”
他好像很困擾。
垂下眼睫，森川胸口的羞澀情緒慢慢被酸澀蓋過。
“不過，咳，”羽生重重咳了一下，“這可是禮醬的告白啊，我怎麼想都不捨得拒絕。畢竟，我也……很在意你呢。”
大概是因為害羞，最後一句話的音量放的很輕。
森川抬起眼，就看到他紅着臉，又一次笑沒了眼睛。
隨着最後一朵煙花在空中綻放，人群意猶未盡着開始散去，在喧囂聲中，森川輕輕的笑起來，帶一點靦腆，又有幾分甜蜜。
“我們走吧，”她說，“一直站在這裏很奇怪。”
“啊，好！”
羽生點點頭，猶豫兩秒后還是抓住了她的指尖。
“人很多，不牽手的話會走散。”
他理直氣壯的說著，手指還收的更緊了些。
兩個人就這樣手牽手，紅着臉卻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在路上。走着走着，不知是誰的手心先出了汗，交握的指間變得黏糊糊的，可始終沒人鬆開。
人頭攢動的夜晚街道上，有歡聲笑語的一家三口，有喁喁私語的小情侶，有嘻嘻哈哈的年輕人們，沒人在意兩個彆扭又竊喜的高中生。
但是對於森川禮來說，那晚的煙火、夜風，連帶着頭頂上璀璨的路燈，都成了記憶中無法抹去的美麗畫面。
羽生一直把她送到了所住的公寓樓下。
“結弦君。”
鬆開交握的手，森川鄭重的喊了他的名字。
“嗨！”
察覺到她語氣里的認真，羽生下意識的肅聲回答。
“雖然表達了心意，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結弦君為難，”森川說出了自己醞釀一路的想法，“未來，也請結弦君不要有負擔的、坦然的為自己的夢想去努力吧。我會一直為你應援的。”
少年柔軟的額發被風拂起，露出他亮亮的眼睛：“好。”
自始至終，森川沒有說交往的事，羽生也沒有提。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很長，他們都知道，比起急急忙忙的戀愛，自己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去面對、去完成。
不好意思的避開羽生的注視，森川低下頭，拽了拽自己的包帶：“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禮醬，下次見！”
等森川慢吞吞的走進了公寓，回過頭，隔着玻璃門，還能看到羽生結弦站在原地沖她用力的揮手，夜色中甚至能看見他咧嘴露出的一口白牙。
“笨蛋Yuzu。”
少女這麼說著轉了身，卻不經意的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牆面上看到了反射出來的自己的面孔——那是一張同樣笑得合不攏嘴的、傻瓜一樣的臉。
幸好沒有被羽生看到。
她一邊欲蓋彌彰的收斂了表情，一邊帶點慶幸的想。
**
夏末，重新整修以後，羽生常去的仙台冰場恢復了營業。森川禮開始和以前一樣，依舊每周三次去冰場打工。
打工結束后，森川仍然是會等羽生下訓，跟他一起走路回家。
儘管沒有正式交往，但畢竟是相互確認了心意。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以往傍晚，兩人都是直接回家。而現在，總是要繞去哪裏轉一圈才甘心。
街角的音響店成了他們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不熟悉森川禮的人，單看外表，都覺得她是一個溫柔又清純的女孩，聽音樂大概也會聽一些古典音樂或者小甜歌之類的。但事實上，她喜歡搖滾樂和節奏感強烈的流行歌曲，聽的時候還會不自覺的跟唱、晃動。
第一次跟羽生一起去音響店的時候，森川還極力剋制着自己，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過分狂野的一面。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她的剋制毫無意義。
因為羽生結弦，聽音樂的時候也是個放飛的狂野……哦不，狂躁派。
戴着耳機就會不自覺的搖頭晃腦，還甩着頭對口型，表情之到位，搖晃幅度之大，彷彿在開個人Live，令森川目瞪口呆。
在此之後，她也徹底放縱了自己。
於是音響店的老闆開始頻繁的看到，兩個外表清秀，舉止乖巧的高中生進入店鋪，然後戴上試聽耳機，氣質突變，狂野搖擺。
“剛才聽《somebodytolove》的時候，禮醬搖晃都同手同腳！”
走出音響店，羽生還在忍不住回味剛才某人展現出來的肢體不協調。
“之前上冰的時候也是，四肢僵硬，還總是下意識的撅着屁股。你好像沒有運動細胞，只有運動細菌嘛，哈哈哈哈……”
“啊啊啊不許說了不許說了，”森川羞恥的撲上去捂他的嘴，“那種畫面，趕快都給我忘掉！”
“誒？才不要！”
動作靈活、柔韌性絕佳的少年迅速避開了少女伸來的雙手，一彎腰就從她胳膊底下鑽了過去，邊跑還邊回過頭來，發出欠扁的笑聲：“想讓我閉嘴的話，禮醬你就來追我……啊！”
聲音戛然而止。
在冰上如履平地的羽生選手，在水泥地上摔了個大馬趴。
忍着笑，森川禮把他拉了起來。
似乎還沒有從自己平地摔倒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羽生這時候還是懵懵的。他抓着森川的手站了起來，完全沒有剛才的活潑生動，目光都有些獃滯。
“結弦君身上的運動細菌，也不少呢。”
森川溫柔的說著，聲音裏帶着細微的顫抖。
是憋笑憋的。
“……可惡。”
羽生結弦懊惱的拉着她的校服外套，恨不得原地炫個3A來挽回自己的形象。
“剛才只是個意外。等等，禮醬，你不要笑！”
少女別過臉，捂住嘴往前走去，肩膀卻仍在默默抖動。
“禮醬，禮醬——”
拖長了尾音，羽生拽着她的手腕搖個不停。
被他撒嬌一樣的聲音喊得不好意思，森川千辛萬苦壓下了嘴角的弧度，回過頭來阻止少年：“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突然的轉頭，讓羽生猝不及防的與她鼻尖相對。
恰是傍晚的藍色時間，光線略暗。但因為距離足夠近，他還是能清晰的看見少女濃密的眼睫在臉上留下細密的陰影，那雙瀲灧的杏眼裏滿溢着笑意，卻只盛放着他一個人而已。
一瞬間，羽生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灼熱起來。
森川沒注意到他的愣神，說完這句話以後很平常的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邁腿：“我們要快點了哦結弦君，再晚就要趕不上吃飯了。”
跟在她的身後，羽生一邊走，一邊悄悄地笑開了。
這樣溫柔又可愛的禮醬，喜歡的是自己。
結論——我果然很有魅力！
有點得意的男高中生摸摸鼻子，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按照往常的路線，他們先到達了羽生家門口。森川笑着揮手作別，正要轉身離去，卻冷不丁被羽生結弦叫住了。
“禮醬，請再等等我，”少年站在家門口的台階上，低頭專註的看着她，聲音輕輕的，語氣卻很認真，“我會努力練習，然後拿到世界冠軍，拿到奧運冠軍的。”
“嗯。”
對於羽生所付出的努力和所擁有的能力，親眼見證了他在冰面上一次次摔打的森川禮再清楚不過。她一直堅定地相信，未來羽生會漂亮的實現夢想。
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還配站在他身邊嗎？
壓下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森川仰起臉，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我相信結弦君，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