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向夜晚奔去14
森川和橘去的神社，位於東京近郊，據說在保佑事業運方面特別靈驗。
除了參拜許願，森川還特地在神社裏買了兩個繪馬。一個寫上：希望能有機會寫出滿意的作品；另一個則寫上：請一定讓羽生選手順利發揮，夢想成真。
過了新年就是平昌奧運，他為了這個時刻孤獨又堅定的苦行了四年。
她希望他的努力能夠得到回報。
結果到了掛繪馬的地方才發現，這裏掛的繪馬，不說二分之一，起碼有三分之一都是為羽生結弦祈願的。
顧不上掛自己的繪馬，森川好奇的端詳起了羽生粉絲們的心愿。
有娟秀的字體寫着「祝羽生選手平昌連霸、順利落冰」，也有粗獷的筆觸寫着「祝願羽生結弦選手身體健康，得償所願，綻放出最棒的笑顏」，甚至還有一筆一劃、歪歪扭扭，明顯是小朋友的粉絲一本正經的寫道「請羽生結弦選手拿到冠軍，然後來娶我，我在……等你！」
看着這些真摯又可愛的祈福，森川禮的頰邊也漩出了淺淺的梨渦。
隨意的在空隙處掛上屬於自己的那兩個繪馬後，森川翻出手機，後退一步，對着這個掛滿了祝福的架子拍了一張。
然後她點開Line，把這張照片傳給了正在多倫多休整備賽的羽生結弦。
那晚過後，她和羽生的聯絡頻率低了一些，但是並沒有完全斷絕——因為在此之後，羽生髮Line的口吻依舊非常自然友善，毫無越距，森川總覺得要是自己刻意冷落，就顯得太小氣了。
況且，她私心裏也不想完全失去他的消息。
只要把握好尺度，他們也許還能做一對普通朋友——森川這樣貪心的奢望着。
“禮醬！”
買完東西回來的橘由里奈走到女孩身邊，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我請了御守！也給你帶了一個哦。”
紅色緞面的御守被遞了過來，上面還用淺色絲線綉出了“結緣”的字樣。
握着御守，面對雙眼寫滿了“八卦”的好友，森川哭笑不得。
真不愧是由里奈，想一出是一出，居然在以事業聞名的神社裏請結緣御守。
怎麼會有用嘛！
**
一月底，東京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
森川禮窩在自己的小公寓裏，完成了畢業論文的最終定稿。
去年秋天，森川就通過了本校的文學研究科考試，將於新學年繼續深造修士課程。沒有了就業的壓力，這段時間她本就比其他同學要空閑一些，現在畢業論文也告一段落，她更是有種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端着牛奶窩在沙發里，她開始認真的思考，要不要利用這段時間再試試寫點什麼。
腦袋裏倒是有一個故事，不過完全不是前幾本書那種青春純愛的風格，而是一個比較陰暗的推理故事。
解鎖手機，森川正想找編輯問問意見，就發現自己的Line上已經有了二十多條未讀信息。
其中有十幾條都來自橘由里奈，她昨天剛剛參加了一次聯誼，於是開始瘋狂吐槽自己遇到的奇葩男性。槽點滿滿的情節，鮮活生動的形容，逗得森川笑了半天。
好不容易安撫下炸毛的好友，森川又回復了幾位同學發來，詢問畢業論文相關事宜的消息。
然後就是川澤慎發來的訊息。
『禮學姐，非常感謝你之前借我的筆記，為表感謝，明天我請你吃飯吧？』
對於這位學弟，森川實在是非常佩服。她已經明裡暗裏拒絕了很多次，可他就能非常淡定的繼續聯繫她。
有這份恆心，放在別的地方多好呀。
森川嘆了口氣，沒有回復，默默退出了與他的對話框。
最後兩則未讀信息來自羽生結弦。
一個表情，一段視頻，發送時間是昨天凌晨四點。
表情是一隻喜氣洋洋、快樂撒花的噗桑。
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抱着一絲疑惑，森川點開了視頻。
視頻中，羽生穿着熟悉的黑色訓練服，在冰場上自如的滑行了一段距離后，快速的蓄力、起跳、旋轉，隨後穩穩落冰，揚起一片細碎的冰花。
這段視頻很短，不到一分鐘，除了冰刀劃過冰面的細微嚓嚓聲，也沒有任何其他解說的聲音。可是只看了一遍，森川禮就知道羽生想表達什麼了。
由於腳傷恢復並不順利，羽生還是沒能參加全日錦標賽，甚至就連上冰訓練也是這個月才重新開始的。
而現在，他成功撿起了四周跳。
——他想把這份喜悅分享給她。
多倫多的深夜，坐在書桌前研究自己訓練視頻的羽生收到了一條新的Line信息，發送人的備註是“禮醬”。
是他期待已久的回復。
回復內容是那隻熟悉的、快樂撒花的噗桑。
明明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表情，卻讓他原本沒有情緒的細長眼眸中，慢慢染上了幾分明朗的笑意。
關掉對話框，青年伸手拍了拍躺在一旁，擔當紙巾盒的噗桑的小腦袋，低下頭望着這隻懶散黃熊精的眼睛，小聲的說：
“禮醬，我會加油的。”
**
平昌冬奧會的花樣滑冰男單項目分兩天進行，第一天是短節目，第二天是自由滑。
原本森川計劃的很美好，她要窩在自己床上，舒舒服服的獨自觀賞這兩場比賽。
沒想到的是，短節目比賽那天中午，提着一大袋零食的橘由里奈就按響了她公寓的門鈴。
“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五吧？”
看着滿面笑容的好友，森川一頭霧水。
“由里奈你下午不用上班嗎？還是說，你們舞蹈教室倒閉了？”
“呸呸呸，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橘一邊熟練的進門脫鞋，一邊回頭使勁瞪了她一眼，“今天可是羽生選手開啟連霸之旅的大日子，社長給我們放假了！”
森川禮這才隱約記起，橘曾經說過，她們舞蹈教室的負責人是羽生的粉絲。不過居然為了偶像的比賽就給全體員工放假，這也太任性了……
“所以你是過來跟我一起看比賽嗎？”
“對啊，”橘答得理所當然，“這可是羽生選手的比賽，你難道不打算看？而且我還買了看比賽吃的零食~”
看在那一大袋零食的份上，森川禮只能勉強接受了觀賽計劃的變更。
短節目的比賽中，羽生髮揮得近乎完美，順利拿下高分。節目結束后，他對着鏡頭的口型，分明說的是“我回來了”。
那一瞬間，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痛苦與拼搏，森川有點想哭。
然後她一轉頭，就看見了身邊好友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看。
感動頓時消失無蹤，她完全哭不出來了。
沒有看到森川情到深處的失態，橘由里奈有些失望。不過她並不死心，第二天下午又提着一袋吃的敲開了森川公寓的門，跑來跟她一起看自由滑。
比起短節目，羽生結弦的自由滑過程要驚險的多，所幸最後，他還是笑着做出了結束動作。儘管比賽仍未完全結束，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贏了，他會是最後的冠軍。
看着滿場為他而下的“□□雨”，森川覺得自己又有點想哭了。正當她吸了吸鼻子，竭力剋制淚意時，坐在身側的橘先行一步撲了上來，抱着她的脖子嚎啕大哭。
“羽生君也太厲害了吧嗚嗚嗚……”
森川禮：……？？？
哭得撕心裂肺的橘由里奈，這天乾脆沒有回家，而是以“慶祝冬奧奪金”為由，厚着臉皮留宿在了森川的小公寓裏。
兩人擠在一張床上，舉起手機瀏覽各類新聞報道，談論學生時代的各種趣事，一直聊到將近十二點才熄燈睡覺。
鬧得太累，一閉上眼睛，濃濃的睡意就衝著森川席捲而來。
而就在她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放在枕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顧及到身邊熟睡的好友，森川掙扎着睜開眼睛，拿起了手機。
是語音通話，羽生髮來的。
睡意猶存的森川禮稀里糊塗的按下接聽鍵，打着哈欠“喂”了一聲。
“禮醬！”電話那邊傳來的是熟悉的男聲，“你是不是睡了呀？真是不好意思。”
“嗯……沒關係，羽生君。”
“你看了今天的比賽嗎？我拿到金牌啦！我知道這麼晚打擾你不好，可是我實在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就想和你分享這個消息……”
羽生的聲音里滿是興奮，他喋喋不休的向女孩描述着自己今天的遭遇、現在的心情。森川只是側身倚在床頭，靜靜的聽着，也不禁被這份張揚的喜悅感染到，微微揚起了唇角。
“……今天太晚了，我就先說到這吧，”一個人絮絮叨叨講了七八分鐘，雖然沒有盡興，但考慮到時間，羽生結弦還是依依不捨的結束了這起通話，“禮醬，你趕緊休息吧。”
關掉Line頁面，含着笑意的森川禮心情愉悅的放下了手機。
“你和羽生君，在說什麼悄悄話~”
循着這個幽怨的聲音，森川屏住呼吸，顫顫巍巍的轉過了頭。
一片漆黑的房間裏，一張被手機燈光照得慘白的面孔，忽地在她面前放大，險些嚇得她心臟驟停。
“……橘！由！里！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