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笹川美甲師噠！
“喔！阿帕基！”
玩家對着遠方沒有表露出有靠近意思的男人招手。
阿帕基在玩家和六道骸交談前就待在那裏,站在建築的陰影中，散漫地倚靠在牆壁上，指間松垮垮地夾着煙,煙霧泛着淺淡的青色,模糊了深邃的五官，和臉上無關倦怠的冷淡神態。
遠遠的,不會輕易踏入陽光下,也不會因為簡單的招呼而朝玩家走過來,玩家也知道這一點。
因此玩家主動向阿帕基跑過去,和他並排站着,側過頭問：“他們收理好了嗎？”
玩家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暗殺小隊的五人,玩家安排暗殺小隊去把玩家在並盛町的住所里殘存的物品收拾起來一起帶走,已經決定未來會長期駐紮在【橫濱】地圖板塊上發展，不會再回來住的初始住所里的物品自然要處理乾淨。
傢具之類隨時可以替代的物品，不算需要特殊注意的東西,玩家只讓他們帶走一些重要的小物件,如獄寺隼人送的水晶球、跟京子和小春拍的大頭貼、……
阿帕基用手熄掉煙,隨手扔出去，準確落在開着蓋的垃圾桶里，他斂着眼,用濕巾擦乾淨手上保留的煙味，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每件都用防震的泡沫紙包上了，看你還沒回來，我先讓他們自行活動了。”
“果然很可靠啊！阿帕基。”玩家肯定地豎起拇指，得到對方目不斜視的無視也不失落。
阿帕基的性格玩家早就習慣了。
玩家是該慶幸阿帕基武力值不低,哪怕言語刻薄也不會被打,還是因為阿帕基本身足夠強,才造就出現在的性格？
“呼……呼、喬伊同學？”沢田綱吉手裏拿着一件女式外套，上氣不接下氣地撐着膝蓋，因為額頭的汗水，他不得不閉着一隻眼，望着玩家，又馬上注意到和玩家並排而站的阿帕基，沢田綱吉語氣帶上了遲疑，“那個、剛才的女孩子呢？”
“已經離開了。”
“欸？可是為什麼？”沢田綱吉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疑惑，他低頭看着手裏的外衣，“不是說……”
“我也不太清楚呢。”知道六道骸會成為沢田綱吉霧守的玩家滿臉真誠的說道。
“不過我想，這大概就是把這件衣服送給沢田同學的意思吧？快穿上試試，感覺大小會很合身呢。”
聽着玩家先是沉吟，又興沖沖地提出不靠譜的提議。
沢田綱吉抖摟着明顯是女款的衣服，睜着死魚眼：“哪有合身啊！也稍微認真一點吧。”
“那種事情隨便啦！”玩家很不負責任地說道，攬着沢田綱吉的肩膀，突然增加的重量幾乎把少年壓了個趔趄。
沢田綱吉小聲嘀咕的聲音在玩家的髮絲無意拂過臉側后消失了，他閉上嘴，試圖拉開一些距離，但二人力量上的差距證明了，只要玩家沒意識到不妥，沢田綱吉的所有行為都是徒勞的。
“喔！稍微等我一會兒，有一件事想確認一下。”
半透明的綠色糖球被玩家咬在右邊上下的犬齒中間，光線折射在金綠色的眼瞳中，玩家衝著阿帕基擺了下手，拋過去一個被陽光反射出閃亮的物品，然後半推着帶走了僵硬的沢田綱吉。
“欸欸欸，要帶我去哪裏啊？”沢田綱吉不受控制地被玩家拖着走，語氣里沒多少驚慌。
阿帕基表情沒有變化，攤開掌心，花花綠綠的鐳射紙包着圓溜溜的薄荷糖，來到並盛町以後經常能常看見對方吃，完全不擔心會蛀牙的樣子。
“……只會用廉價玩意討好人的小鬼，嘖。”
輕飄飄的糖紙被風吹得偏離了扔出去的方向，飛到了垃圾桶外。
阿帕基更煩了。
……
“完事了，我們走吧！”玩家心滿
意足地回來，阿帕基沒在玩家身後看見刺蝟頭小鬼的身影，他看了兩眼就失去興趣地收回視線。
玩家用手支着下巴，真是出乎意料。
想不到，沢田同學竟然是小獅子啊，玩家還以為會是兔子之類小動物呢。
畢竟從長相和行為舉止都透露着無害，是徹頭徹尾的草食系。
“這就走了？”見玩家真的沒有折返的意圖，阿帕基不明顯地挑眉。
原以為小鬼會和她的那群朋友更粘糊一點的，雖然在意大利的中學生也很少見到這樣膩歪的友情。
“嗯！不過我還要去京子和小春說一聲，大概下午才能離開。”玩家思考了一下綠中的放學時間，覺得時間上足夠去找笹川京子和三浦春。
聽上去像是兩個女生的名字。
阿帕基如玩家所想的那樣，對小女孩之間的友誼不感興趣，也不願意陪同幾個初中生逛街的想法。
玩家和阿帕基打了個招呼，表示之後會用手機聯絡他，牽着笹川京子的手離開了。
三浦春在前幾天就請假去了其他城市看望親戚，因此今天是只有玩家和笹川京子兩個人的約會。
笹川京子仔仔細細打量了玩家一番，食指點在唇邊，好像有了主意，玩家沒什麼想去的地方，順從地跟在笹川京子身後，不算清爽的天氣下，緊緊牽在一起的手有了潮意，誰都沒有主動鬆開。
……
“鏘、鏘！”少女輕快的嗓音換回了玩家的注意力。
笹川京子將橘色短髮簡單梳起固定，手裏拿着向店員借來的美甲工具，磨砂條和幾瓶甲油，做了個登場的姿勢。
玩家興奮地舉手歡呼：“喔哦哦！是笹川美甲師！”
“太浮誇了……喬伊同學。”笹川京子用手背降低臉上的溫度，棕色眼瞳里溢着水潤的微光，她輕咳兩聲，“那麼請允許我，為客人您服務。”
“不過我沒什麼經驗，所以這次會給您免單的。”
玩家坐在笹川京子的對面，伸出手，原先的甲油在戰鬥、不注意的磨損下已經掉落了不少，笹川京子有些遲疑，用磨砂條小心地打磨掉。
“唔……喬伊同學想塗哪個顏色呢？”笹川京子從一排指甲油里挑出兩瓶認為玩家最有可能喜歡的顏色，是玩家先前的純黑色，和一瓶綠色甲油，她雙手分別拿着兩瓶指甲油詢問，“是黑色，還是綠色呢？”
玩家的視線凝重地在左右兩邊移動，像是在做什麼重要決定似的。
最終，玩家的手伸向了綠色……拿着綠色甲油的笹川京子，手指輕輕點了下少女淡粉的指甲，沒感覺到對方縮了一下的手，一臉正直地問：“京子手上的顏色就很好看，有嗎？”
“……真是的，不要這麼說啊。”笹川京子轉過頭，單手捂着臉，語氣有些悶悶的。
“唔嗯，還是黑色吧！符合我黑手黨的氣質！”
“欸，黑手黨？”笹川京子語氣驚訝，同時手上小心地為玩家塗上純黑色。
玩家看着專註的笹川京子，另一隻手撓了下臉，結果忘記指甲油還沒有干，不僅塗好的顏色花掉了，臉上也蹭到了一點。
笹川京子先是用沒什麼力度的語氣抱怨，隨後看見玩家的臉，忍不住笑出聲來，溫柔的眼睛半眯着，讓旁人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開心。
“抱歉，京子。”玩家還沒想好怎麼和對方說，畢竟是看起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是看見笹川京子的笑容，情不自禁就將心裏想的話吐露出來。
“沒關係。”
？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玩家疑惑地怔了一下。
笹川京子見到玩家獃獃地望向她，忍不住用手遮住臉，透着健康的指甲會讓人聯想到櫻花的色澤，笹川京子只露出
那雙溢着柔和的眼睛望着玩家，被那樣溫柔的目光注視着，玩家閉上了嘴。
玩家猜想，京子應該是笑了一下，否則眼型彎起來的弧度不會那麼柔和。
“不管喬伊同學做了什麼，我的回答都是，沒關係。”少女獨有的細膩聲線，像是被一片羽毛輕撫，帶着笑意，“我知道的，喬伊同學很看重承諾，一定是遇到了很困難的事情，不得已才打破諾言的。”
“沒能遵守也沒關係哦，不過，下次不要告訴我……”她低下頭，讓髮絲遮掩住情緒，“即使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心裏還是會有一點點難過的，是對我自己幫不上忙的內疚嗎？我也分不清了。”
“對我不用那麼坦誠也可以，喬伊同學說的話，我都會相信的，畢竟我是笨蛋嘛。”少女抬起頭，向玩家露出一個明媚的微笑。
“京子……”
在離開美甲店以後，兩個人逛了很久，一直到分別，玩家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笹川京子雙手拎着挎包，淺淡的笑容袒露出來，稍短的橘發為清秀的五官增添一抹別樣的顏色。
“等我的事情處理完……我是說，你願意去橫濱旅遊嗎？”玩家難得有些羞赧，又直視着她，期待笹川京子的答案。
“當然了。”
輕快的女聲彷彿還環繞在耳側。
“好奇怪，我可以無所顧忌地邀請小老師來橫濱，見到京子的時候我只想讓橫濱變得更安全一些。”
玩家五指張開，還在回憶之前的相處，很快玩家就恢復過來，鬥志滿滿地握拳：“那麼，啟程去東京吧！”
“捨得就這麼離開？”
玩家認真想了想：“我和並盛町的大家是兩條短暫相交過的線，不應該執着於永遠不變，共同擁有過愉快的記憶，已經很美好了。”
“如果註定不能成為共同對敵的同伴，就以朋友的身份相信他們吧。”
玩家忍耐了一會兒，沒能聽見預想中阿帕基的誇獎，感覺很挫敗，明明玩家就覺得小老師說的這句話很帥氣來着。
“朋友就是能穿透海上迷霧的燈塔，可以指引方向，讓我不會為前方迷茫。”玩家絞盡腦汁想出這樣的形容詞，說完還確信地點點頭。
“哦。”阿帕基冷淡回應，成年人對這類濃烈的情誼沒什麼觸動，“在橫濱也能看見並盛的燈塔？”他都要為小鬼和她同學們感天動地的友情感嘆了。
“不是哦，距離太遠就沒有作用了。”玩家像是抖摟鬃毛的小獅子那樣搖搖頭。
“所以我帶着阿帕基啊。”
只要有阿帕基在，就會一直提醒玩家，玩家真正追求的東西是什麼，不要忘記布加拉提、納蘭迦、阿帕基那樣耀眼的靈魂。
哈，他難道是什麼暫時充當小鬼朋友的安撫小熊嗎？
阿帕基神色平靜，淡淡的俯視着玩家的一舉一動。
玩家握住阿帕基的手，垂在身側的手呈放鬆狀態，因此被玩家輕易攥住，阿帕基嘗試掙脫，沒抽動，這傢伙，是大猩猩嗎？
玩家專註地看着皺眉的阿帕基，不耐煩、忍耐着情緒、能感受到皮膚下流動血液的阿帕基。
“我的力量不是為了破壞，而是守護。”
“在體會到生命的重量后，我終於無比清晰感受到了，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怎樣美妙的事情，身體是溫熱的，能自由的呼吸，能和幾個友人暢所欲言的聊天，哪怕表現的很不耐煩，也是喜歡的。”
阿帕基聽玩家激昂地講述着，愈發覺得哪裏對不上，不耐煩？
聽着和小鬼完全不沾邊，終於癔症了嗎？
玩家的嗓音帶上了隱含的激動，眼睛裏閃爍着耀眼的光芒：“所以，我想讓更多人活下去！”
“我有好好
保護好。”
玩家有好好保護好。
“……”
嘖，難搞。
“不和那個銀髮小鬼說一聲？”阿帕基扯開話題，順便回憶了一下對方和自己相近的髮型，紫金的瞳色沒什麼波動。
“？”
為什麼要單獨提起獄寺同學？
玩家莫名其妙地看了阿帕基一眼，直把阿帕基看得渾身不適，那感覺像是被什麼噁心的軟體生物黏上了那樣，他皺着眉，和玩家拉遠距離。
“他不是銀髮嗎？”阿帕基止住步伐，瞥視一眼。
“聽不明白！”沒有任何自覺的玩家大聲回答，不含羞澀的情緒誇讚起對方，“獄寺同學的頭髮確實很漂亮！”
玩家像是反應過了什麼那樣，突然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難道阿帕基你覺得，喜好會大於對他人的了解嗎？”
“每個人都有偏好，我的偏好恰恰是銀髮而已！就像是一項加分項，有着銀色發色的人會在我心裏加5分的印象分，但是又能怎麼樣？只有5分是沒辦法在考試里拿到好成績的！”
“誠實、善良、謙虛、勤勞……這些難得的品格才是最可貴的特質，我是不會和只佔了5分的銀髮人渣成為朋友的。”
“還是說……你認為人擁有的價值要凌駕於那個人本身之上嗎？”
玩家咬碎了嘴裏的糖，含糊地咽下去，薄荷清新的氣味能讓玩家的思維更清晰，玩家現在能更準確，更具體的用語言表達出自己想要問出的情況。
“……你覺得布加拉提為什麼會邀請你加入他的隊伍呢？”
玩家突然把話題轉到阿帕基的身上，眼神彷彿能洞悉一切謊言那樣，緊盯着他的臉上，不肯錯過阿帕基臉上一絲的表情。
“因為你的憂鬱藍調可以回放出有用的情報？因為當時的你對警察這個身份心灰意冷？因為你很有價值？因為你是銀色頭髮？”
稱得上咄咄逼人的語氣，玩家拋出一連串的疑問，阿帕基看到的只是對方迷茫的表情，他皺着眉想打斷情緒不太對勁的玩家，手被玩家死死按住。
“可是無論是替身還是外貌，這些都是阿帕基本身具有的閃光點，為什麼要把自己剝離出去？”
“為什麼阿帕基就是不明白呢？”一直是不靠譜的傢伙，用奇怪的難過表情這麼向他問道。
“都是銀色頭髮，也都是不一樣的人啊，為什麼不管是阿帕基還是獄寺同學，都會看輕自己呢？”
玩家向前兩步，這遠遠超出了社交距離，玩家揪住他的衣領，額頭上青色的血管隱隱鼓起，那雙金綠相間的眼眸濕潤着，仔細看去又會發現只是在光線下的錯覺，意識到這點，阿帕基自己沒意識到的放鬆了些許。
玩家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詢問：“沒有人愛過你嗎？你認為自己的生命是可以隨時捨棄的存在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發自內心的笑出來嗎？”
一口氣說完，玩家微微喘息着，心臟跳動的頻率和呼吸同調，讓玩家真切感受到“活着”的意識。
“這種問題對你來說很重要？”
不是。
因為無論阿帕基怎樣回答，玩家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是的，對我很重要。”玩家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同時，玩家也能從阿帕基眼中看到執拗追求答案的自己。
“……”
阿帕基沒有回答，玩家聽到阿帕基低聲說了句“麻煩”，隨後，一件沒什麼多餘氣味的風衣籠罩住玩家。
……
粗糙的面料壓在臉上，玩家等待半晌，掀開風衣的一角：“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藉著我的視線被遮住，你放下成年人苦苦維持的自尊，緊緊地抱住我安慰嗎？”
“……呵，關愛智力障礙兒童不在我的就業範圍之內。”
“這麼說也太傷人了，真是差勁的大人啊，阿帕基。”玩家如此評價道。
“你也不賴，”他用聽不出喜惡情緒的語氣回敬道，“惹人嫌的小鬼。”
“可是阿帕基根本不討厭我吧？”
“懶得和你做無用的爭辯。”
“什麼是無用？垃圾還分為可回收垃圾、不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呢。”
“稍微也給我學着懂一點臉色吧。”
“那又是什麼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