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組織正在挑起各個極道組織之間的爭鋒,並且非常成功。
降谷零將這一條情報共享給了他們。
“外務省有一位議員——暫且不清楚那個人的具體身份,不過馬上就知道了——在這之前他和組織達成了合作,為組織在日本的活動提供了很多便利。但是,最近他頻繁地和美國的另一個黑丨幫聯絡,組織懷疑他背叛了他們,正在向外倒賣信息。”
烘焙店小小的后廚塞了五個人,諸伏景光正在把擺在盤子裏的甜點放進烤箱中,降谷零邊洗着手邊和他們分享着自己的調查結果。
“依照組織一貫的解決方式,他們本來是想要直接將那位議員直接處理掉的,他們並不擔心處理掉一位議員所帶來的麻煩,他們更擔心的是自己的秘密的泄露問題。那位議員拿捏住了這一點,他說,如果他喪命,他的合作方就會將他搜集到的所有關於組織的信息都發佈出去,包括他參與供資的那些藥物研究資料。在關於資料的事情上組織非常謹慎,所以他們現在正在尋找那個‘合作方’。”
“用挑起極道組織內鬥的方式?”
“他們只知道那個合作方是一個日本本土的極道組織。那位議員最近會和那個美國組織的負責人在港口見面,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項要商討。那個‘合作方’如果參與在其中的話,他們絕對不會在這個重要的時間點去參與什麼黑丨社丨會鬥毆。”
“所以只要找到所有極道組織當中最安靜的那一個就可以了。”萩原研二恍然大悟,“那麼是已經找到了嗎?”
“已經找到,並且已經處理了。”降谷零點了點頭,“所以他們下一個行動就是對那位議員下手。我們將這些事告訴你們是因為,你們正在調查的三宗會和聯盟,其實,都是為那位外務省議員的派系服務的。”
“誒,竟然在這個地方關聯上了嗎?”
“我也很驚訝。”
諸伏景光摘下廚用手套,收拾好了桌子。“我更加驚訝的是,松田和萩原你們兩個竟然有和永田町有聯繫。”
降谷零嚴謹地分析着:“在給聯盟安排襲擊事件的時候,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於招搖,他們也會將自己安排進襲擊名單里,這樣就需要有靠譜的專業人士去幫他們處理炸彈。你們兩個剛畢業的時候,正好是那位議員的派系極具擴張的時間段。他們大概是看中了你們兩個新人,被拒絕後又一直沒有找到其他合適的人選所以只能找你們幫忙。”
“既然知道得這麼詳細,就不能做些什麼嗎?”松田陣平話中帶着暗示的意味。
“會做什麼的。”降谷零語氣堅定,“這一次就是最好的時機。組織能在日本如此囂張地進行藥物實驗,背後就有這些政界人士的幫助。”所以他們的潛入搜查任務不僅僅是要消滅掉組織,更加是要根除掉一整條暗線。
“把這些告訴你們,就是想說我們會處理的。對於你們來說很難插手,那些是我們要做的事。”諸伏景光用溫和的語氣說著不容拒絕的話。
就算目前的身份是犯罪分子,但公安果然就是公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不免吐槽這股撲面而來的屬於公安的氣息與做派。
“還有便是,麻生君。”諸伏景光突然叫了麻生三墓的名字,“關於組織對你的執念,我們大概也想明白了一些。”
“唔?”
在麻生三墓看來,組織只是想要看他在陰影中掙扎的模樣罷了。因為那位和他聯絡過的他見過的唯一一位屬於組織的人,一直以來都是玩樂戲耍的態度。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也是這麼以為的。
但諸伏景光現在所說的話,似乎是還有別的理由。
“因為那位外務省議員。為了防止出現類似事件,組織似乎
很想要借用麻生君的能力。如果麻生君可以辨別出那些合作方和供資方的真誠程度,或者如果能直接問出他們隱瞞的秘密,那麼就可以減少極大的風險。”
“嗚哇,他們果然是想要利用小麻生啊!”
“其實這樣的話,麻生君,你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諸伏景光叮囑道,“他們既然有着明確的目的,那就一定不會輕易放棄。尤其是沒有第二個人能代替你滿足他們的要求,這種時候,會做出什麼事來我們也猜測不到。”
會做出什麼來——這一句話好像是一種預言,讓麻生三墓產生了不好的預感。那些不安的情緒在他心裏沉澱下來,他慢了半拍茫然地問:“綠川先生說什麼?”
“我剛剛說,如果那部手機里又收到了新的訊息,一定要和我們說噢?有些問題在麻生君看來難以解決,但或許對我們來說,只要合作起來就是小事一樁。”諸伏景光故意將語氣放得很輕鬆,即使目前來說,所有關於組織的事都像是石頭一樣墜在他們的胃裏,連前進都很困難,根本談不上是“小事一樁”。
但是這次麻生三墓沒有盯着他的臉分辨他的話的可信程度,只是很久之後才“嗯”了一聲。
烤箱“叮”的一聲,提示烘焙完成。
有些古怪的氣氛被諸伏景光緩和了下來。“嘗一嘗安室的最新作品吧,下午茶。”
“真的能吃嗎?”松田陣平很不信任地問。
“沒問題的,比起之前的災難來說。”
“要做出成功的烘焙作品非常簡單,復刻比例和原料就可以了。困難的是做出創新。”降谷零說。
“好欠揍的話。啊,手癢了。”
“我只是在闡述我在學習過程中的見解。”
降谷零將蛋糕遞給松田陣平。明明只是在很認真地做解釋,但莫名其妙就帶着一種類似於嘲諷的氣質。
大概是因為,在降谷零眼中,那些東西都簡單得不值一提,所以並沒有意識到其他人會對此感到苦手。
讓人手癢的降谷零突然彎起眼睛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拜託了,嘗嘗看然後提點建議吧。”
麻生三墓思索的眼神在降谷零的臉上游移。
“這一次也有進步了嗎?”降谷零問他。
“在控制眼周肌肉的同時,眉毛也不能忽視。”
“這樣啊,明白了。”
“但是如果太過用力的話就會讓表情充滿攻擊性。”
“了解。”
“安室先生的學習能力令人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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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組織需要麻生三墓的能力,那麼需要注意安全的就不是麻生三墓本人、而是他身邊的那些人。
他身邊除了秋川勝則之外,就只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了。
那個從咖啡店裏拿到的手機,每一次有新消息,似乎都是一種預兆。只是預兆,而不是為了取樂而做出的提醒。因為即使知道了將有什麼事發生,不管是收到消息的麻生三墓還是處在組織內部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似乎不管怎麼做也沒辦法阻止那之後發生的事,只能被動地對正在發生的事做出臨場應變。
[為他們祈禱吧。]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收到的最新一條消息是這個。
上一條是和川滿真幸見面的地址,這一條是一句意味不明但充斥着滿滿惡意的話語。這兩條消息似乎並不是出自那位擅長偽裝和易容的女性之手。
對面已經換了一個“聯絡人”。
麻生三墓直截了當地問:[你是誰?]
那人卻再也沒有回復,好像發這條消息只是為了完成任務一般。
“大哥,要不要套一套他的話?這次安室和綠川也在行動安排里,要是他們有情況,麻
生三墓應該已經發現了。”開着車的伏特加聽到了新消息提示的聲音,向琴酒提出意見。
“那傢伙很聰明。不光是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從短訊的用詞語序中他也可以判斷出很多消息。”琴酒給參與了這次行動的成員發送着消息,“套話反而是暴露自己的愚蠢舉動。”
伏特加表示受教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后,他還是忍不住問:“那看起來很呆的小子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一分鐘。”琴酒說,“一分鐘他就可以知道你的全部信息。”
“一分鐘就能知道全部信息,那讓他加入組織后,組織的秘密豈不是很容易就被他發現了?”
琴酒諷刺他:“一分鐘是屬於你的時長。”
伏特加撓了撓頭,很有自知之明地保證:“我會注意和他保持距離的,大哥。”
他們話里話外儼然已經將麻生三墓當做即將要加入組織的人了,根本沒有考慮過失敗的可能性。
他們正在駛往港口的路上。根據安室透提供的情報,明天的早晨將是那位外務省議員和美國黑丨幫交會的日子。
也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第一次參與組織的重要的任務。
降谷零在收到琴酒的消息后,正想將手機放回口袋中,下一秒就聽到了新的提示音。與此同時諸伏景光的手機中也收到了抄送的郵件。
他們都收到了麻生三墓的信息。
“看來,在明天的任務結束之後,組織就要針對麻生做些什麼了。”
“啊……忽略掉其他因素,他們還真是敬業,一天的休息時間也沒有。”
“以後,會給他們休息時間的。”
諸伏景光笑着說:“那可是極為漫長的休息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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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不去工作嗎?”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打算告別的時候,麻生三墓小聲地問。
“雖然說明情況之後是可以請幾天假,但是逃避可不是我們的風格噢。”
“如果是在工作中遇到危險,無非也就炸彈而已,那是我們最熟悉的領域。但如果不是,那就完全不知道對方會做什麼了,那樣更難應對。”松田陣平將理由詳細地剖析。
“可是,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會遇到危險。”
“我們的工作一直以來都處在危險之中。”松田陣平語氣漫不經心“早就覺得無聊了,來點刺激的事也不錯。”
萩原研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像是在撒嬌呢,小麻生。這樣子會讓我完全無心工作的。”
麻生三墓生硬地反駁他:“沒有在撒嬌,萩原先生還是認真工作的好。”
萩原研二心痛地抹眼淚。“嗚……即、即使這樣也不願意滿足我的小小心愿嗎?眼淚,眼淚要掉下來了!”
麻生三墓對於萩原研二誇張的表演不為所動,只是用極為認真的眼神看着他們。
“拜託了,請一定不要發生意外。”
“就算真的發生了,你也要記住,這是我們兩個自己選擇去面對的危險。”彷彿已經預料到了未來,松田陣平一字一頓地說,“和你,沒有關係。”
就算松田陣平說“和你沒有關係”,但很明顯,對於他們的威脅歸根結底還是來自於麻生三墓。解決的方式很多也很簡單,和他們斷絕往來、離開日本、或者接受組織的橄欖枝,怎樣都好,只要將他們直接的聯繫一刀斬斷,危機自然就會解除。
但是那兩位霸道又強勢的警官先生絕對不允許麻生三墓這麼做。
麻生三墓試探着提議:“暫時,分開也沒有關係吧?暫時。”
“不行噢。”
“你在想什麼啊。”松田陣平氣勢十足地傾下身,湊得很近地直視着麻生三墓的眼睛,“我說啊,不要自作主
張。如果躲起來了還要花時間去找你,很麻煩,知道嗎?”
——完全看透了麻生三墓的想法。
“……抱歉,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我們呢,只是想小麻生不要動搖,堅決地拒絕那些人,這樣就好了。”萩原研二安慰他,“不要擔心啦,我們兩個超厲害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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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擔心。
麻生三墓偷偷從降谷零那裏拿到了幾個竊聽器,丟在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車上,還有兩個放在了他們常穿的衣服口袋中。
如果不是降谷零提醒他竊聽器會給手機信號造成干擾,越多越容易被發現,他恐怕還想在每件衣服里都藏上一個。
麻生三墓很有自知之明,他在這方面完全沒有應對經驗,最好的方法就是拜託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所以在降谷零的命令下,他每一次在竊聽器中聽到爆處班的新任務,都會直接將任務地點和任務內容轉告給他們兩個。
“這一次是兩個不同地方的拆彈任務嗎……”
諸伏景光和麻生三墓通着電話,降谷零在電腦的信息庫里核對着組織和這次的任務是否有關聯。
“松田和萩原還沒有發現竊聽器嗎?”降谷零隨口問道。
“沒有。”麻生三墓回答他。
降谷零滑動鼠標的動作頓了一下,“一個也沒有?”
“嗯。”
他和諸伏景光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彼此臉上的欲言又止。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兩個機械方面的專家,怎麼可能發現不了身上的竊聽器,況且還是“一個也沒有發現”。
他們發現了,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啊,有了。”降谷零在組織的數據庫中找到了和這次任務的關聯,“麻生聽到的那位安裝炸彈的歹徒,前不久組織里有人調查過他們的信息。”
“大概,就是這次了。”他們的表情凝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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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降谷零的回復之後,麻生三墓立刻就離開了公寓樓,去往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這次任務的地點。
他們被安排去處理了兩棟不同公寓樓內安置的炸彈,一棟在西米花町一棟在東米花町,麻生三墓需要做下選擇趕去哪一邊。
從這一步開始他就已經感覺到了組織的惡意。
降谷零替他做下了決定。
“滴滴”兩聲,諸伏景光將車停到路邊,用喇叭提示麻生三墓。“安室去找松田了,我們去萩原那邊。”
麻生三墓沒有猶豫地上了車。
“放心好了,”諸伏景光邊將油門踩到最低,邊用輕鬆的語氣安慰道,“處理炸彈,是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加擅長了。”
“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也說過類似的話。但是那不是普通的bo,那是被加了詛咒的jokerbo。”
“……雖然麻生君你說得非常認真,但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有些像是冷笑話……”
“抱歉,我好像在這方面有一些野生的天賦,總是會不自主地彰顯一些存在感。”
更像冷笑話了。
車開過轉角,前方就是安置了炸彈的公寓樓。
“炸彈犯要求不能疏散公寓樓,所以警察只能在暗中警戒。不過這樣子也方便我們偷溜上去了。走吧。”
他們已經提前通過中介的信息網調查過了這棟公寓樓的構造。這棟公寓樓樓層高,居民主要通過電梯上下行。背面的停車場處有樓梯間的門,因為不能通向電梯,所以一般情況下並沒有人從樓梯上下樓,這處出入口駐守的只有一位警官。
諸伏景光將車停在了附近,用收音機將駐守的警官引開。
就在這個時候,麻生三墓停下了腳
步。
“麻生?”
“綠川先生上去吧。”
諸伏景光怔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后后笑了起來,用溫柔又鼓勵的語氣說:“加油啊,麻生。”
麻生三墓鄭重地點頭。
既然對方要求不能撤離公寓樓內的人,那麼他或許正在一個可以觀察到公寓樓的地方。麻生三墓要做的就是從人群中找到表情特別的那個人。不過最困難的是,附近有不少戒備着的警察,還有得知了消息準備獲取一手新聞的記者們,他們都是干擾項。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對於自己的專長有自信,麻生三墓也是。
他一定可以找到那個隱藏在人群里的炸彈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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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找到松田陣平的時候,松田陣平並沒有太過驚訝。他只是用餘光瞥見了被同事攔住的降谷零,立刻就明白了“是這次”。
但是他手中的炸彈很快就被成功拆除,甚至倒計時還停留在十五分鐘。
他們遠遠地進行了眼神接觸,默契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松田陣平用對講機和萩原研二聯絡的時候,降谷零也提醒着諸伏景光。
“松田這邊的炸彈很簡單,或許萩原手中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挑戰,又或許是還有第三個隱藏炸彈。”
“是萩原這邊。”諸伏景光看出了這個炸彈給萩原研二造成的困擾。
“十分鐘,可以解決掉嗎?”松田陣平焦急地問。
“不太行呢。”萩原研二對着炸彈內部錯雜的線路嘆氣,“這個炸彈很複雜,像是迷宮一樣,只有按照一定的路徑才能成功拆解,十分鐘恐怕只足夠打一通電話告別。”
“果然是這樣。我會讓他們答應炸彈犯的條件,你安心處理。”
松田陣平安排着人與炸彈犯聯絡,降谷零大步向樓下走。
“無法提前知曉拆彈工作的難度,所以人手會平均地分散在兩處公寓樓。即使一處炸彈非常簡單,想要會和去解決另一個炸彈也已經來不及了——很聰明的做法,但是炸彈犯安置炸彈是為了錢,只要得到了一億日元他們就會停止行動,不會冒着巨大的風險在拿到錢之後再做多餘的事情。”諸伏景光巡視着樓道的情況,好為接下來的事做準備。
“我只能找到組織查詢炸彈犯的信息的痕迹,沒辦法找到更多的線索,推測不出他們的計劃。”降谷零咬牙,“可惡,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麻生在尋找炸彈犯,但是既然有兩處炸彈……”
降谷零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語。在樓底和脫下防爆服的松田陣平碰上面后,他迅速地問道:“兩處炸彈相隔很遠,犯人不可能同時在兩處地點監視,警方為什麼沒有嘗試疏散?”
“嘗試過了。不管是疏散哪一棟公寓樓里的人,都立刻會被發現。他確實是同時監視着兩棟公寓樓。”
降谷零想了兩秒,然後問道:“在這個方面你一定有更多的經驗——炸彈犯,有可能是兩個人嗎?”
“很少。”松田陣平拿起對講機,“但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