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老大?”
“閉嘴!對面的朋友,看你是讀過書的,怎麼竟淪落到與人為護衛的份上?一個月能得幾個銀錢?還不如去我莊子做賬房,月錢我給你開這個數!”
邢老大伸出兩根手指頭。
李聰還是第一回在對陣的時候,被敵人當著上司挖牆腳呢,他饒有興趣的問道:“這是多少,二兩?”
能當禁衛,家中必定是有些殷實底子的武將之家,李聰一個月俸祿不高,也只有二兩左右,但是他的吃穿用度都由禁軍包了,這些若是都算明白,一年下來少說也得四十兩左右。
聽着不多,但尋常一戶七八人的普通家庭,一年大概吃喝開銷也就三五兩。
“什麼二兩,就兩貫錢!”
邢老大沒想到對方這麼敢開口,還要二兩?把他宰了稱一下賣了,都不值那二兩銀子!
一貫錢是一千文,二兩銀子和兩貫錢聽起來一樣,可裏面的學問大着呢。
銀子價貴,雖說一貫錢可以換一兩銀子,但實際上要一貫多銅錢,才能換一兩銀子,心善的大概是一千一百文,心黑些的,就要一千五百文左右才能換一兩銀。
一文錢能買兩個大包子,這些錢給普通百姓絕對夠用了。
“還不算黑,但不行,我月錢比你現在開的高多了。”
聽着李聰和對方直接聊起了月錢,元石陸臉是越來越黑,他現在都不敢想太女的表情!
上次曲川護衛太女出京的時候,怎麼沒出這些事情,輪到他就出了!
李聰真是他的好兄弟,專門來給他挖坑啊!
元石陸內心是崩潰的,實際上沈玉耀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生氣,相反,她還挺高興的。
很少有能聽到這些百姓說話的機會,沈玉耀平日裏聽到的話,都太空太懸了。
她開局身份高貴,認識的人里也沒有一個身份低的,就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缺錢,唯一一個接觸到哭窮的人,就是蔡有志哭朝廷國庫沒錢。
國庫沒錢,不妨礙皇帝有錢。
之前去新港,只看見熱火朝天幹活的景象,還有那些服徭役的百姓聚在一起狼吞虎咽吃飯的模樣,除此之外,沈玉耀什麼都沒看見,甚至都沒有機會和那些民夫聊一聊天。
因為她出行太招搖了,那些民夫看見她腿都嚇軟了,還聊天?直接跪地上要給她磕頭,嚇得她趕緊走開了。
這也是她此次非要微服出行的原因,她必須看見這個國家百姓真實的模樣,才能知道要如何去治理這個國家。
“公主,屬下這就將他們趕走。”
聽着外面的談話,於三心情不佳,她覺得那些人粗鄙不堪,恐會污了沈玉耀的耳朵。
沈玉耀卻伸手攔住她,主動大聲開口問道:“道上的綠林好漢,還請放行,小女子家中遭難,要去蘆葦村尋親,身上並未帶金銀細軟。”
“老大,她說她身上沒帶錢。”
“好像都是讀書人,還攔嗎?”
邢老大也有點兒猶豫了,人家小姑娘家中遭難去尋親,這要是路上還被搶了,那真是他的罪過。
“前路不通,你們繞行!”
他好說話,後頭的人可不好說話,如果這行人被他們搶了,凄凄慘慘的過去,後面的人或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要是沒被搶,安安穩穩過去,後面的人絕對不會放過能吃頭一口的肥羊。
想到那些人的行徑,邢老大又彆扭的提示了一句,“年輕姑娘還是跟着大鏢局一塊走,就帶這麼幾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小心路上出事。”
“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李聰一臉震驚,這不會是在說元統領吧!
很明顯,對方是在說所有禁軍。
元石陸能忍,其餘兩名禁軍都不能忍,他們禁軍什麼時候竟然淪落到被一個路邊小賊說花架子了?
“是不是花架子,比比便知道了!”
其中一個年紀較輕的禁軍,更是直接開口,想要請戰。
他看向元石陸,元石陸則在等太女開口。
車廂里沒有任何聲音,這就是默認。
元石陸瞭然,直接衝下屬點了點頭,那禁軍輕笑一聲,翻身下馬,卸下腰間劍鞘,耍了個劍花。
“不欺負你,我用劍鞘。”
邢老大沒想到對面的人還有幾分本事,竟然那敢在這個時候直接跟他對戰!
無風,周遭的草叢卻一陣晃動,顯然躲在裏頭的人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出來了。
邢老大哈哈一笑,“你用劍鞘,老子不佔你便宜,老子用刀背!”
“一口一個老子,我才是你老子!”
禁軍有些生氣,一個助跑直接上了,他的劍法十分精妙,一招一式都帶着渾然天成之感,可見平日裏練習時沒有偷工減料過。
只是缺了些許變化的能力,如果對手是元石陸和於三這種將招數完全融入骨血的高手,那過不了三招就會落敗,於三可能會贏得更快,因為於三是殺人的手法,敵人在她手下,只有活或者死兩種可能。
要想殺人,一招足以。
“這個禁軍名為肖卓,其父乃是驃騎將軍肖慶,是先帝手下的武將,曾奉先帝之命,去南方平叛,三千人平了三萬亂軍,確實是有幾分本事,其人最為出名的便是一手劍術。”
於三為沈玉耀解釋着,沈玉耀不可能了解每一個禁軍的背景,這個時候就需要情報頭子出場了。
“原來是家學淵源,確實不錯,就是這個賊人也有點兒本事啊,他這武功是什麼路數,亂披風刀法?”
沈玉耀說了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笑話,於三想了下,她沒聽說過亂披風刀法,看來她還是不夠博學,應該多了解一下江湖上的武林秘籍。
“亂披風刀法出自何家何派?”
“好像是個姓唐的,我隨口說的,教習,你看這兩個人誰輸誰贏?”
見沈玉耀沒有多說的意思,於三便壓下了疑惑,專註透過撩開的車簾一角,看向場上對戰的兩人。
她本以為肖卓必勝無疑,沒想到對方真有點兒本事在身上。
肖卓用劍鞘乃是木製,而對方用刀背乃是鐵制,木頭很難勝過鐵,所以在肖卓又一次格擋之後,木製的劍鞘直接裂開了一個大縫,露出了裏面削鐵如泥的寶劍。
寶劍與刀背相交,發出刺耳的聲音,等兩人分離,邢老大看着自己磕出了一個豁口的刀背,心疼的喊道:“不打了不打了!你這傢伙耍賴皮,竟毀人兵器,不打了!”
肖卓沒想到會這樣,收了招式后,一臉懵。
現在要怎麼辦?
“是個人才,底子很紮實,就是刀法太沒有章法了些,有不少多餘的動作,武器也太差了。”於三給出犀利評語,最後總結,“在民間,算是不錯了。”
“野路子能長成這樣不容易,要不要收入麾下?”
沈玉耀即便成為太女,手底下依舊是很缺人的狀態,見到個還不錯的人才就見獵心喜,想要收入囊中。
於三倒是無所謂,就是有些猶豫,對方畢竟是個劫匪,這傳出去不太好吧?
“你敢毀我老大兵器!無恥!”
“你大爺的!老子跟你拼了,弟兄們上!”
邢老大是願賭服輸,但是他身後的小跟班卻不行,小跟班沒別的本事,拱火打架第一名,甚至還直接一招手,開始搖人。
草叢裏刷刷刷站起來一排排的人,各個身形精瘦,手上拿武器。
就是這個武器吧,多少有點兒磕磣。
拿着小匕首的已經算好的了,手上拎個鋤頭鏟子的,不知道還以為是要下地開荒呢。
怪不得攔路的時候就這麼四五個人在,合著他們的裝備已經是最好的了。
沈玉耀有些無奈,不光她無奈,身上配備着精鐵武器的禁軍們也很無奈。
若敵人都是窮凶極惡的賊寇便罷了,這一個個說是下地種田的農民都不違和,他們是禁軍,手中的刀劍從來揮向敵人,不揮向平民百姓啊。
肖卓彎腰將地上的劍鞘撿起來,已經徹底裂開,沒辦法用了。
他一抬頭,就看到所有人,包括對面的邢老大,都在警惕的看着他。
年輕的小夥子,這一下給整不會了。
元石陸見此,開口了。
“肖卓,回來。”
肖卓應了一聲,趕忙回到統領身旁。
元石陸翻身下馬,沖邢老大抱拳道:“我們並無惡意,還請放行。”
邢老大看看自己手裏的兵器,再看看對面的,也有心要退了。
可誰知這時突然草叢之上跑來一匹野馬!
野馬背上,還騎着個高束馬尾的少女,那少女和京城中的大家小姐很不一樣,皮膚是麥色的,騎馬而行時,能明顯看到她身上的肌肉走向。
她長的平平無奇,但有一雙很亮很亮的眼睛,就好像是生活在野外的烈馬,不服天不服地。
她手上只有一根簡單的韁繩,輕輕一勒,野馬便躍出草叢,落在了路上。
“三娘!”
邢老大喊了一聲后,其餘人也都跟那位突然出現的女子打招呼,別人喊那位“三娘”為“三姐”。
“想走可以,留下他做我的壓寨夫婿。”
邢三娘眼睛就鎖定在剛剛走到元石陸身後的肖卓身上。
肖卓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就打了一架,怎麼還有人強搶民男啊?
沈玉耀直接樂了,她是誤入什麼霸道女匪小夫郎的小說劇情現場了嗎?
有趣有趣,這瓜吃的快樂啊!
“七姑娘,那個女子會水。”
邢三娘的頭髮還是濕的,可見是剛從水中出來。
會水會武,還能駕馭好馬,關鍵她是女的,還和自己名字都有一個三字,於三覺得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