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萬里名向來不是拖延的人,說要給影山飛雄改造床,那立刻就能上手。
問題在於她的公寓有點小,只有一個卧室,當然是她住。客廳本來就小,要是再放個床,那乾脆大家就都堵住別過去了。
“這樣,沙發先搬走,給你做個木板床。”萬里名開始規劃,“待會兒去買個好點的床墊。”
她語氣輕鬆得好像搬沙發做床是什麼揮揮手就能解決的事情一樣。
影山飛雄雖然遲鈍,但也知道這確實有點麻煩。
先不說搬東西,這個當然是他來。做床難道是什麼很簡單的事情嗎?萬里名學的應該是機械而不是什麼其它東西,比如說木匠之類的?
他往旁邊瞥去,萬里名正低着頭,手機橫屏拿着,大概是在看什麼視頻。
雖然兩人重逢后還沒相處多長時間,但萬里名好像總是在看手機,或者待在卧室、和四十玩。
可她以前總會留一點注意力給他的,只要他回頭,一定可以對上一雙漂亮的綠眼睛。
一種失落,或者說難過?落差感?也許都有一點,淡淡地湧上影山飛雄的心間。
可他很難用什麼詞語或者語言去描述這種心情。
但是,他可以再追萬里名一次的。過去他可以做到的事情,現在也可以。
更何況,萬里名其實並沒有特別排斥他吧?影山飛雄承認自己或許確實有點遲鈍,但他並不是沒有感情,他能感受到善惡的。
影山飛雄略一猶疑,問:“你學校還教怎麼做傢具嗎?”
“什麼?”聽到他講話,萬里名暫停了視頻,先是不解,緊接着一臉無語,“我學的是機械又不是木工,真要做也是家電。”
“而且,我們機械系不是說就只是做技術加工什麼的,也可以搞研發啊,每個人能力不同,學習側重和就業方向也不同的。”
她說著,糾結了一下:“不過我以後更想入職索尼或者佳能。”
影山飛雄大概知道一點,因為給俱樂部做採訪時,很多攝影師似乎就用的這些牌子的相機。
不過萬里名要是真的入職了,具體要做些什麼?她會來給他們拍照嗎?還是說做設計?
他不太懂,但是影山飛雄覺得很厲害。無論是機械還是木工,都很厲害。
山口說要多誇讚,少批評。就像打排球,假如他發球得分,那所有人都會誇他發得漂亮。而如果他漏接了一個球,他們也只會說“don''tmind”。
要多誇讚,多誇她。影山飛雄在心裏默念。
他對那些公司沒有什麼概念,但他覺得作為機械系的學生,萬里名會做木工真的很厲害。
他於是斟酌了一下,開口:“床應該很難做吧,你怎麼學會的……”
“啊?”萬里名卻眨眨眼,語氣輕快,“我不會啊。”
誇她厲害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噎了一下。
繞是影山飛雄再怎麼努力地想要壓住情緒,也實在避免不了一陣目瞪口呆。
“那、那你說要做……”
萬里名把手機屏幕湊到他眼前,上面赫然是一個實木床架的製作過程。視頻講得很詳細,但是在影山看來格外複雜。
而萬里名理直氣壯:“所以我這不是正在學嘛。”
影山飛雄:“……”
這種東西真的能看一看視頻就學會嗎?他不理解,並且開始擔憂起自己的人身安全。
但影山從不會在這種事上質疑萬里名。
手機只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被收回去。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着萬里名的手移動。
她還在繼續低着頭看屏幕,看着看着,就皺起了眉:“這個好像有點難……”
影山飛雄的視線一直在萬里名的手上,分出一半注意力給萬里名講話的內容。
“要不我們去買點鋼材,給你做個鐵架床,在上面鋪一層木板?”萬里名思考着,“焊接我還是會的,不過得找個廠子……”
她思索什麼的時候,手指會不自覺地輕輕敲擊。現在,她的指甲就一下一下地敲在手機邊上,發出很細微的一點聲音。
影山飛雄看得出神。
他不止一次覺得不可思議,萬里名的手那麼小,骨頭又細得好像接個球就會斷掉一樣,到底要怎麼做這種活啊?他很難想像萬里名穿着工服做電焊的場景。
“萬里名。”影山飛雄調整了一下語氣,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柔和一點,儘管其實並沒什麼變化,“我們可以就買一個床墊,既省空間,也不用你再做電焊或者木工。”
萬里名看着他,也有點心動:“但是你不會失眠嗎……”後面的疑問沒能說出口,就被她自己推翻。
“算了,你怎麼可能會失眠。”萬里名笑了笑,關掉手機里的視頻,“那現在就走吧。”
時隔半年,或許更久,萬里名又一次和影山飛雄一起來到了商業街。
走在他身側,萬里名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影山。
他還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哪怕是旁邊有人認出了他,一直往這邊瞧,也不為所動。
但是很神奇的,他卻注意到了萬里名極為隱晦的視線。
證據就是影山飛雄越來越僵硬的步子和握了又松,鬆了又握的手。
終於,像是忍受不了這注視一樣,他往右邊偏了一下,低頭,看向拄着拐杖的萬里名:“我頭髮翹起來了嗎?”
萬里名下意識去看他的黑髮,當然沒有翹起,髮絲看上去也很柔軟好摸。
“沒有啊。”她否定,然後裝作在看他左側的東西,“你覺得那個怎麼樣?”
影山飛雄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居然是女士睡衣。
萬里名有點尷尬,但她不能讓影山看出她的尷尬。
她於是裝作氣定神閑的樣子,往那邊走去:“我正好想要新的睡衣。”
救命,希望影山能自覺點,說他餓了之類的話,來打斷現在這個尷尬的局面。
或者他別跟上來,讓她自己去買也行啊。
但影山飛雄是什麼人,他根本讀不懂空氣。
甚至因為萬里名的態度,他還有點懷疑之前感覺到的關注其實並不是給他的,而是萬里名在透過他看這些睡衣。
這原本就是萬里名想要他以為的,但現在,她反倒希望影山能讀懂她的尷尬。
好在這家店睡衣的款式都還比較可愛,萬里名甚至在裏面看到了星之卡比的聯名款。
好的,首先排除星之卡比。這個肯定比其它款式的貴。
但是、但是……星之卡比也太可愛了吧!
萬里名看了一下旁邊的標價牌,3000元不到,她默默伸出了手。
拜託,星之卡比這麼可愛,價格又合適,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但是萬里名的手遲遲沒有落下,她開始糾結起選色問題。
粉色的好可愛,但是白色的那件也很不錯。萬里名自認是沒有選擇困難的,但她得考慮清楚。
影山飛雄看不懂什麼聯名不聯名的,他不玩遊戲。但他可以想像出萬里名穿着這些睡衣的樣子:“粉色的吧,感覺會很好看。”
萬里名的手於是落在了粉色的睡衣上。下一秒,在意識到這是下意識的反應之後,萬里名在心裏痛罵了自己一番,很想移開手。
但是……可惡!她也更喜歡粉色的啊!
都怪粉色款的卡比圖案太可愛了,萬里名心想,居然連影山飛雄都能被可愛到。
接下來要再沉默一點才行,她給自己定了一個界限,最好是能在十句以內。
但影山飛雄雖然木,可他畢竟也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喜歡萬里名,這個是確定的。
而在這種時候,難得的一個可以兩個人相處的機會,他很想做點什麼,好讓萬里名開心或者喜歡。
況且,她剛才選了粉色的那款睡衣。儘管知道萬里名不會因為別人的意見而改變自己原有的想法和選擇,但他還是為此感到高興。
他覺得他們之間岌岌可危……或許已經崩塌的愛情,有了一點轉機。
畢竟,萬里名是絕不會允許討厭的人走進她的領域的。
本着互相提出建議可以增進感情的想法,影山飛雄開始頻繁詢問萬里名的意見。
他對自己的日用品除了舒適外沒有任何要求。並且影山所謂的詢問……非常,非常的沒有水平。
他每買一樣東西,就會側身,把視線投到萬里名身上。
萬里名比他要矮很多,平視過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喉結。
她曾經很喜歡這裏,試探着親過兩次,而每次都會得到一個紅着臉炸毛的影山飛雄。
她的視線緩緩上移,在他線條清晰的下頜上打了個轉兒,匆匆略過嘴唇,終於落到了雙眼上。
那雙古井無波的深藍色眼睛正專註地注視着她。
或許是她剛才的眼神不太純良,影山飛雄的表情是他自己也沒察覺的僵硬。
他手上還拿着兩個杯子,一個藍色,一個白色,款式都很簡單。
“嗯。”萬里名全部忽略,她的聲音依舊柔和,而後,細白的指尖點在了旁邊的卡比上,“我覺得這個不錯。”
影山飛雄低頭,粉色的卡通小球擺出生氣的表情,莫名有點眼熟。
不過具體是怎麼個眼熟法,影山是說不上來的,他也不太在乎。
“好,那就買這個。”他很乖巧地點頭,把手裏的兩個都放下,捧起萬里名指尖點過的那個。
很粉很可愛,原本是怎麼也不該放在影山飛雄旁邊的。
但是這個表情的卡比莫名和他很搭。
影山去結賬的時候,萬里名已經提着自己的睡衣袋子在旁邊坐着玩手機了。
她的動態已經有了很多點贊,多是誇她手巧,但烏野幾個一年級卻留言問她的腿傷,應該是仁花提過。
萬里名一一回復,給日向和山口甚至還回了可愛的顏文字。
而在看到月島螢的「聽說你瘸了?」的留言時,萬里名眯了眯眼。
「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撿了只可魯貝洛斯還有鳥頭杖?」
月島螢:「?」
你別太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