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時夢的哭泣一直沒能停下，直到魈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不管怎麼說都應該帶時夢先離開螭的地盤，這才讓時夢從大哭變成抽泣。
他們是要離開，但是不是兩個人，還要把已經死去的胡政逸的屍體帶上。
要是把胡政逸的屍體留在這裏，先不提這野外會不會有食肉的野獸魔物出沒，單單是他孤身一人復活在螭的地盤就很危險。
於是時夢帶着依舊止不住抽泣的時夢來到原本的戰場，找到了胡政逸的屍體。
他瞪着眼，死不瞑目，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已經成功的他們會被已經死去的烏達拉克斯反擊。魈伸手合上他的雙眼，隨之抬頭看向時夢。
“你能走嗎？”
時夢點頭了，然後看着魈把胡政逸背了起來。
魈：“螭的地盤確實很大，但它體型同樣巨大，速度也很快，我們得加快速度。”
時夢嗯了一聲：“我會跟上你的。”
這話配上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真沒什麼可信度，不過魈也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好在他們很幸運，也不知道螭是不是在睡覺，或者是在巡視其他地方，直到他們走出它的地盤也沒有被襲擊，這讓他們都鬆了口氣。
又走出去一段距離，魈找了個地方讓時夢呆在原地看好胡政逸的屍體，自己離開了。
時夢目送他的離開，很快又看到他回來了。
魈再次把胡政逸背起：“走吧，前邊有休息的地方。”
到了地方時夢才知道所謂的‘休息的地方’其實是魔物的營地，這裏不僅位置好還有能吃的東西，這讓餓了許久又走了許久的時夢完全收斂了情緒，身心投入了做飯吃飯中。
魈對這些食物並沒有興許，在時夢的堅持之下也只是吃了一點，剩下的都進了時夢的肚子。
祭奠了五臟六腑，恢復了不少體力，完完全全放鬆下來的時夢才想起了剛剛的事。
她問：“剛剛是怎麼回事？烏達拉克斯死了？”
“嗯。”魈點頭，似乎察覺自己的回應有些冷淡，他解釋了起來，“要殺死烏達拉克斯，除了破壞他僅存的腦袋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辦法，破壞藏在夢境中的他的實體。我佯裝因為受傷疲於應付他的攻擊露出破綻，讓他對我釋放了能力，也料到他會覺得是抓住我的破綻而大意，這才能順利在噩夢之中找到他的實體。”
在明白時夢不能跟他配合的時候魈就明白需要要進入烏達拉克斯的攻擊夢境中採取反擊，但這個進入不能讓他看出端倪，得是對方以為是自己技高一籌或者魈失誤，以降低對方的防備之心。
魈選擇了後者。
魈說：“抱歉，事出緊急，沒能來得及告訴你。”
時夢抿嘴，垂眼：“你沒事就好。”
這回答多少帶了些情緒，時夢這是在生自己的悶氣，她恨自己成了累贅。
對此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氣氛焦灼了起來。
好在這情況沒持續多久，理水疊山真君找到了他們，魈趕忙應了上去。
魈跟理水疊山真君說明情況，時夢抱着膝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久后理水疊山真君過來詢問時夢的情況，然後又問是否能立刻趕路。
時夢想到了什麼：“那些傷員...”
“留雲已經用藥暫時穩住了大部分傷者的傷情，部分傷員已經逐漸恢復，但一些人的傷勢過重，終究沒能挺過來。”
時夢站了起來：“走吧，我能趕路。”
已經死去的人是救不回來的，但其他還活着的人還能努力一下。
時夢再次回到了滿是傷員的院子，這裏的人確實少了不少，部分傷勢已經不嚴重，轉到了其他地方，留下來的就是目前來說情況不怎麼妙的。
時夢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擔憂時夢的同時也是在擔心這些傷員是否還有生還的希望，只要時夢回來了，那就還有機會。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危急算是解除了。
應達過來送飯的時候時夢戴着魈的面具睡著了，因為能力範圍限制，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她都不能離開，這讓應達看了很是心疼。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把人叫醒的時候時夢意外地醒了，雖然因為帶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應達知道她一定在笑。
應達小心地繞過傷員，來到正中間的時夢這裏：“我給你送飯了。還有這個，面具。”
“謝謝。”時夢接過面具，在應達的遮掩下把這個方便吃飯的面具戴上。這時候她看着食盒裏的東西嘴角彎了彎，“這是馬科修斯大人的手藝？”
應達嘿嘿一笑：“看出來了？”
“當然，我可不是白吃了那麼多次。”
“馬科修斯大人說你這次受苦了，他也做不了什麼，只能給你多準備點吃的補補身體。”應達把食盒裏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看起來就讓人有食慾。
時夢看向身邊的傷員，應達知道她在想什麼：“別擔心，正好就是飯點，很快就有人來送飯，我只是提前了一點點。”話音剛落送飯的人就來了，應達還真就提前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這也正好，雖然在漩渦之魔神的地盤上被圍觀是常事，但在璃月卻不一樣，被這麼多人看着吃獨食她會不自在的。
當然，傷患們的飯菜跟她的是不一樣的。他們都是流食，哪有時夢的豐富。
時夢在開開心心地吃着的時候那些沒力氣只能由別人幫忙喂飯的傷患們只能幹瞪眼。
怨恨和不平衡倒是沒有，不過是饞了。
應達看時夢吃得差不多了，挪到她身邊。
“我聽說你在魈面前哭了。”
時夢懵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
她震驚於魈竟然會把自己哭了這件事告訴別人。
應達：“魈很擔心，怕你被嚇到了，所以讓我來看看。”
她決口不提是自己提出要來看看的，除了安慰之外當然還有打探他們進度的意思。
“哦。”
原來是擔心她。而且告知的還是他的家人，也是她的朋友，這倒是能讓時夢接受。
應達決定先安慰：“是被嚇到了嗎？也對，你從沒上過戰場，烏達拉克斯那傢伙那麼惡劣完完全全就是在戲耍我們，太可惡了！”
時夢沉吟一聲，搖頭：“不是被他嚇到的。”
“誒？不是他？”這回答讓應達意外了。
時夢解釋了起來：“雖說烏達拉克斯的目標是我，但胡政逸因為得到神之眼掙脫了他夢境的束縛，一直帶着我跑。後來雖然被追上了，但我並不是戰鬥人員，並沒有參與戰鬥。”
扔石子挑釁什麼的是個人都能做到，還真不能算是戰鬥。
即便最後沒能殺死烏達拉克斯，但那一場戰鬥的功勞完完全全屬於胡政逸。
“我聽說了，雖然是他被烏達拉克斯操控給這裏所有人下了毒並且把你擄走，但最後是他保護了你。”說著應達還看着時夢，想看看在提及胡政逸的時候她有沒有表情變化。
英雄救美成就佳話，更何況胡政逸還付出了生命，時夢不會心動吧？
應達覺得為了家人她還真是操碎了心。
“下毒？”時夢倒是不知道這事。
應達告訴她，不僅僅是她被擄走，胡政逸還在水源下了能讓人暈倒的葯，這才是他順利走出璃月港的最大原因。
時夢終於明白了，當時胡政逸愧疚得連話都不太願意說的原因還包含着下毒一事。不過他足夠堅強也足夠理智，把一切的心思都放在了帶自己逃跑上，這才拖到了魈的到來。
她只能感嘆：“心裏最不好受的是他自己吧。”
應達微微眯起眼，然後不經意地問：“時夢現在怎麼看待璃月？”
“璃月嗎？”僅僅是一個名字就足夠讓她放鬆下來，笑着說，“是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嗯，璃月就是我們的家。”對於這個回答應達是認同的，“你能夠認同璃月真是太好了。”
“認同啊...”想到這段時間的經歷，時夢不由得感嘆了氣，“原本只是因為覺得在哪裏都一樣，卻沒想到魈的遭遇跟我一樣。想着既然是魈認同的地方也許確實不一樣。現在看來，果然不一樣。如果是璃月，不管是留在這裏還是付出那未知的代價使用能力都是值得的。”
應達整個人湊了過去，小聲：“果然，魈對於時夢來說不一般！”
時夢下意識後仰，卻沒想到應達湊得更近了：“那時夢喜歡魈嗎？”
“喜歡？”時夢臉上滿是錯愣。並不是驚訝應達為什麼會這麼問，而是因為她竟然真的開始考慮起來了！
她喜歡魈嗎？
經過百年，記憶已經模糊的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喜歡過別人，也不怎麼清楚什麼樣才算喜歡，但唯獨有一點是能肯定的——魈是特別的。
這個特別包含了他在自己面前受到烏達拉克斯的攻擊時因為噩夢皺起的眉頭，包含他們類似的重獲自由的遭遇，包含天衡山的偶遇，更包含那一個擁抱與一聲別哭。
特別的不是某個時刻，而是魈本身。
低着頭，時夢低喃：“是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