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過場6 我覺得你說得對
洛驚蟄差點就笑出聲來了。
他對着封辛使眼色,眼神里彷彿寫着“你看吧，我就說他特別討厭姓聞的人”。
封辛：“……”
看出來了。
時聞一騰出手來，拿了個西瓜放到切水果用的砧板上,用刀在瓜皮上劃了一圈，然後才去切裏面的瓜肉。
這個切西瓜方法能最大程度上避免西瓜自己裂開。
瓜皮很薄,裏面沒有籽。
是個報恩西瓜。
他遞給封辛半個瓜和一個勺，問她：
“受到系統懲罰了嗎？玩家在副本之外的區域鬥毆是違規的,會被處罰。”
“要怎麼處罰？”
封辛有點好奇，
“扣積分嗎？”
時聞一放心了——
封辛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代表她沒被系統懲罰。
“除了扣積分還有別的。”
時聞一解釋道,
“一般會給鬥毆者加一到兩個時效或短或長的負面狀態,比如‘一葉障目’、‘霉神附體’、‘身虛體弱’、‘害群之馬’之類的。”
“如果帶着這些狀態進副本，死亡的概率會大幅度提升。”
在一旁擇菜的明彥說：
“‘一葉障目’會讓玩家有一定概率無法察覺到鬼怪,‘害群之馬’就是讓身邊的人都倒霉。和這種負面狀態比起來，扣積分都是小問題了。”
“以後在副本外面遇見聞澤不要打他。”
時聞一給出了建議，
“你進副本頻率高的話，總會在副本里遇見他的，在副本里隨便動手。”
封辛點點頭：
“哦,好。”
她抱着半個瓜走了。
過了一會兒,試圖幫忙但幫了倒忙的洛驚蟄被趕出了廚房。
他手裏抱着另外半個瓜。
他熟門熟路地開了明彥家的電視機，翻出兩個手柄,將其中一個遞向封辛：
“打遊戲嗎？”
※
【鬼域管理部門】
工作人員坐在數據平台前工作，他嘴裏叼着煙，熟練且忙碌地敲打按鍵，敲着敲着，身上又長出兩隻半透明的手來幫忙——
鬼域非常廣闊，而且有很多下轄的副本,所以數據繁多，即便工作人員數量很多，也還是會非常繁忙。
這位有四隻手的工作人員面前彈出了一段錄像，錄像地點是十七號商超。錄像中，纖弱的少女拎着菠蘿暴打年輕男子。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彪悍了嗎？”
工作人員一邊感慨，一邊對其進行處理。
【正在依據錄像鎖定玩家——】
【錄像中玩家為[聞澤]、[封辛]，私自在鬼域鬥毆，違反[鬼域公共治安]規定，需進行懲罰。】
【玩家鬥毆行為未造成明顯惡劣影響，對兩名玩家懲罰判定：隨機抽取一個時效15天的負面狀態。】
【正在抽取中……】
【玩家[聞澤]獲得負面狀態[掃把星]。】
【玩家[封辛]獲得……數據報錯！】
屏幕上當即出現了紅色報錯彈窗，工作人員選擇了重試。
【數據報錯！】
【數據報錯！】
【數據報錯！】
【……】
【無法對該玩家施加負面狀態！】
工作人員：“……？”
“怎麼了這是？”
旁邊的同事見他呆住，腦袋從脖子上平移到滿是報錯彈窗的屏幕前。
場面相當驚悚，但所有鬼怪都習以為常。
“你操作出問題了？”
“怎麼可能？要是我操作出問題，另一個參與鬥毆的也應該報錯才對。”
工作人員指着[封辛]這個名字，
“就報錯了她一個！”
“這名字有點熟悉……唉，我靠，這不就是那個問題玩家嗎？！”
同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報吧，讓方哥和主人處理。”
工作人員有點不服氣：
“我想再試一下。”
他按下了[重試]按鍵。
【數據報錯！】
【數據——】
最後一個彈窗還未出來，屏幕完全變成了藍色，數據平台發出了長且均衡的聲音：
“嗶——”
聲音持續了大約半分鐘。
數據平台像是運行了過於複雜的算法一般，變得滾燙，平台內部發出噼啪噼啪的電火花聲，很快，一股焦糊味飄了出來。
不一會兒，灰黑的煙霧在數據平台上升起。
※
【下面將進行全域公告廣播——】
【鬼域系統將進行一輪更新，預計耗時約3小時，更新完成前，暫停[副本申請]服務。已申請參加副本的玩家，將在更新完成後進行匹配。】
【所有積分交易服務暫停，請玩家們在更新完成後進行交易。】
【正在使用中的副本由分系統承載，不會受到影響，請副本中的玩家不要懈怠，努力通關。】
“欸？”
洛驚蟄握着遊戲手柄，
“這可真是稀奇，我來鬼域三年，從來沒聽說過系統會更新啊……”
“他們會更新什麼？總感覺他們不會更新任何對玩家有利的內容。”
別提有利了。
無害都算是燒高香了。
封辛提醒道：“你死了。”
“？”
洛驚蟄看向電視機，他的角色已經躺在地上了，流了一大片番茄醬。
“你以前真的沒玩過這個嗎？”
他和封辛打了六局遊戲，被血虐了六局。他的角色除了挨打的時候，連封辛操縱的角色的衣角都摸不到。
可以說是毫無遊戲體驗。
洛驚蟄覺得奇怪。
他打遊戲一直都挺菜，但也不至於菜成這樣啊。
“沒玩過。”
封辛放下遊戲手柄，挖了一口瓜。
洛驚蟄不甘心地握緊手柄：
“來，繼續。”
封辛搖了搖頭，說道：
“不想玩了。”
“賭積分。”
洛驚蟄說道，
“一局五個積分，先記賬，鬼域系統更新完了后一起結清。”
封辛立刻放下瓜，拿起了手柄。
遊戲重新開始。
遊戲開始后的第六分鐘，洛驚蟄的遊戲角色被捶進了地里，再起不能。
洛驚蟄：“……”
洛驚蟄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接連輸給了封辛十局。
“可以吃餃子了。”
時聞一及時地打斷了他們的賭局，
“蝦餃已經好了，韭菜豬肉餡的正在煮，馬上就出鍋。”
封辛和洛驚蟄對視一眼，雙雙放下遊戲手柄，去餐廳吃飯。
蝦餃是蒸的。
水晶蝦餃的餃子皮在蒸過後變成了透明的，能夠看見裏面的蝦肉和粉粉的肉餡。
很漂亮，看起來很好吃。
用普通麵皮包的蝦餃沒那麼好看。
時聞一包餃子講究快，能包出來且不露餡就行，不會去捏花邊。
時聞一把蘸碟遞給封辛。
蘸碟是明彥調的，沒用醋，而是擠了檸檬汁。香菜、蒜泥、紅油、椒麻油、生抽和檸檬汁混合在一起，味道非常開胃。
洛驚蟄拿起筷子，說道：
“等我從鬼域出去了，一定要雇你們倆做廚子。”
“……”
時聞一抬起手，
“明彥處理一次委託事件是這個數。”
洛驚蟄問：“八千？”
“你少算了一個零。”
時聞一說道，
“我收費比他低一點，你想想一個月開多少工資合適吧。”
“百萬以內都好說。”
洛驚蟄夾起一個蝦餃，說道，
“你們也不可能天天處理委託吧，而且委託在全國各地，趕路也要時間的……一個月最多十樁吧？”
時聞一：“……”
他好像有點低估了洛驚蟄的有錢程度。
洛小少爺出身頂級豪門，成年之前零花錢就差不多是每天十萬，花個天文數字請廚師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麼。
“這個也不一定。”
明彥把煮好的韭菜水餃端過來，
“有的委託隨便收一點意思一下，有的委託就收費高。比如幫開發商整理待開發區域，幫豪門選宅子……”
洛驚蟄接上話：
“我知道我知道，點續命燈賺得最多，是吧？”
他對學習玄學術法不感興趣，但對續命燈、點龍穴之類的故事卻有着十足的八卦之心。
“應該是吧。”
明彥拉開椅子坐下，
“我家裏會點，但是從來不做這個，所以不太清楚收費到底是多少。我只知道，續命燈非常複雜，需要付出不少代價，所以收費肯定很高。”
時聞一說：
“萬物生死有則，肆意干涉自然生死，必有代價。”
明彥點了點頭，說道：
“在玄學界裏，沒有比命更貴的東西。”
時聞一皺了下眉，又很快把表情藏起來。
“真希望每個人都這麼想。”
時聞一低垂下眼帘，低聲道，
“學會尊重自己的命，也尊重別人的命。”
他想起了拉着他跳江的母親，還有在帶着他在屋子裏緊閉門窗燒炭的父親。
他不知道那兩個人死的時候是不是有種“終於解脫了”的感覺，但他很清楚，被一同帶上死亡懸崖的自己很痛苦。
很痛苦很痛苦。
冰冷江水淹沒全身的感覺，無法呼吸的感覺，缺氧時頭部的劇痛……很痛苦很痛苦。
他借同桌的橡皮還沒有還。
他想吃的校門口的雲朵棉花糖還沒吃到。
他好像是值日生……教室的黑板沒有擦，那位有患有哮喘、粉塵過敏的老師會不會覺得很困擾？
他很痛苦，有很多遺憾。
但他的父親母親不在乎。
封辛夾起蝦餃，一口悶進嘴裏。
她臉頰微鼓地咀嚼着，坐在桌邊聽着他們討論玄學收費問題。
明彥說道：
“對了，鬼域的系統更新……”
“我不覺得是更新。”
時聞一說道，
“我來這裏五年，系統從來沒更新過，也沒聽其他玩家提起過更新。鬼域這五年裏每次有什麼新功能，都是直接出現，不會暫停[副本申請]和[積分交易]這些基本功能。”
“他們這樣，更像是出了什麼意外事故，導致系統在三個小時內無法正常運行。”
明彥想了想，問道：
“卜一卦試試？”
“卜卦沒用。”
時聞一說，
“鬼域屬於非常之物，鬼域之內萬物運行偏出常理，不合自然規律，很難占卜。如果強行占卜出來，占卜的代價會很大。”
時聞一偏頭看向封辛：
“你怎麼看？”
“唔？”
正在認真吃餃子的封辛回答道，
“我覺得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