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場4 你千萬不要失約
封辛睡了一覺。
是真實意義地睡覺——
不是身體睡了本體醒着的狀態,也沒有讓本體離開這具身體去小世界玩耍。
她的本體，也就是靈魂，與這具身體一齊陷入了睡眠狀態。
封辛這種程度的神明很少會睡覺。
睡覺是為了休息、休養身體和靈魂。
而神明是一種很難感受到疲憊的生命體,祂們精力旺盛,彷彿無窮無盡。只有經歷惡戰或者受重傷后，才會通過睡眠來使自己恢復。
當然,那樣的睡眠往往是很長很長的。
所以,神明們要麼不睡覺,要麼就直接睡過好幾個時代，一醒來什麼都變了。
封辛沒受傷，也不疲憊。
她只是覺得這間卧室很適合睡覺，睡起來會很舒服,所以就睡了個不算長的午覺。
順便做了一場夢。
她夢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候她還是弱小又混沌的一小團，也許用“灘”當量詞更合適一些。她在吞噬別的生靈時經常受傷,有時候會傷得很嚴重。
那時的她還在兇險的深淵裏。
她沒有家,也沒有窩點,受傷后也找不到地方養傷。她就變成一塊石頭，藏在石頭堆里陷入了睡眠。
她會睡兩年，也許是年……如果平安地醒過來，她的傷就會好，還會因為消化了吞下的生命體,變得更強一些。
但如果在睡眠中不幸被發現、被襲擊,那麼一切都完了。
很幸運的是,她每次都平安度過了睡眠。
不過有個小插曲,她有一次沉睡的時候被某個惡魔貴族撿回家了。
那個惡魔貴族每天都坐在王座上，懷裏抱着“石頭”，他一直摸“石頭”的腦袋,一邊摸一邊念叨：
[這塊石頭好漂亮。]
睡着的封辛硬生生被摸腦袋摸醒了，她當時精神狀態偏於混沌，還不會罵“你有什麼毛病啊”之類的話。
她只是從漂亮的石頭變回一坨，在一臉“痛失愛石”表情的惡魔貴族的眼皮底下咕涌着爬走了。
從已經成長為神明的封辛的視角來看，她那一坨爛泥的過往還是很有趣的。
不過，她還是爛泥的時候，腦子裏可沒有“有趣”這種概念，只有本能地求生和變強。
封辛睡醒了。
她睡了大約一個半小時。
封辛起床，換了件寬鬆的裙子，裙子裏襯是棉的，外面則是灰色半透的真絲，裙擺很長而且輕，走路的時候會飄動，仙氣飄飄的。
她乘着家用電梯下樓，一樓鬧哄哄的。
“洛驚蟄！你把羊駝牽出去！”
明彥有些生氣，
“它一直在啃韭菜！”
洛驚蟄無所謂道：
“吃點就吃點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時聞一問：
“你不吃韭菜豬肉餃子了？”
時聞一和明彥正在準備包餃子，他們覺得反正都要包餃子了，把澳龍水餃和韭菜豬肉水餃一起包了算了。
結果明彥剛要去拿找韭菜，就看見洛驚蟄把羊駝從院子裏拉近屋子裏玩，而且把韭菜啃了。
時聞一這麼一提醒，洛驚蟄終於想起了他心心念念的韭菜豬肉餃子，立刻把韭菜從羊駝嘴裏搶救下來。
時聞一接過被啃過的韭菜，十分嫌棄。
“還是包白菜的吧，你去我家拔顆白菜過來。”
時聞一把韭菜丟進垃圾桶，
“別給羊駝吃那麼多韭菜。”
洛驚蟄不答應：
“不行！白菜餃子哪有韭菜餃子香？”
“那你再去買兩把韭菜。”
明彥把不下廚還添亂的洛驚蟄和羊駝推出廚房，吵鬧之間，他看到了走出電梯的封辛。
“醒了？驚蟄要去重新買菜，剛好你也去買些生活用品吧？”
封辛點了點頭。
於是兩個人又出門了，重返開在[玫瑰園]、[芙蓉樹海]和[洛川花圃]個大街區之間的商場。
這是鬼域最大的商場，貨品很多，但是價格也偏高，是個不適合摳巴着使用積分的玩家來的地方。
也是洛驚蟄這種奢侈的人最喜歡來的地方。
他每次說出門買什麼，然後回去的時候一定會提着一大堆不相干的東西。
去蔬菜區的時候要路過水果區，洛驚蟄順手就抱了五個哈密瓜放進購物車。
他笑眯眯地對封辛說：
“我們幾個人一人一個，給你兩個，明彥說你好像很喜歡這個哈密瓜。”
封辛盯着鳳梨看，聽見洛驚蟄說話，才回過神來，遲緩地道謝：
“……謝謝？”
洛驚蟄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你想吃鳳梨嗎？這個鳳梨還可以，很甜，不澀口，不用泡鹽水。”
“不是，我只是想起來一件事。”
封辛摸了摸鳳梨有點扎手的葉子，說道，
“我用這個打爆過我前男友的頭。”
洛驚蟄：“……”
洛驚蟄試探着問：
“是鳳梨爆了還是頭爆了？”
封辛誠實地回答道：
“都爆了，前男友的腦袋爆了一個，鳳梨爆了個。”
洛驚蟄：“……”
什麼叫前男友的腦袋爆了一個？難道你的前男友有很多腦袋嗎？這種事真的能夠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嗎？
還是說，這是什麼討要鳳梨的說辭嗎？
洛驚蟄默默地往購物車裏放了個鳳梨。
他推着購物車走到了蔬菜區，拿了兩把韭菜丟進購物車裏，而後迅速轉移陣地到肉食區。
他買了一塊文魚魚腩，又要了一份藍鰭金槍中腹的肉。
“喲，洛驚蟄。”
帶着挑釁意味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說話的人穿着休閑裝，衣服款式看起來很時髦，帥帥的，而且顯得活力年輕。
封辛疑惑地看着來人。
和時聞一很像，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像。
但差別也挺大的，時聞一比他高，比他帥，皮膚也比他好，眼睫毛都比他濃密纖長。
他走近一些，上下打量着封辛，話卻是對洛驚蟄說的：
“帶妹子逛超市啊？”
“還挺漂亮的。”
他誇讚完之後，就提出邀請，
“妹子，你甩了他，跟我走怎麼樣？我不只能每天給你買這些東西吃，還能給你很多符紙，有符紙進副本很安全的。”
封辛：“……？”
和時聞一長得像的年輕人笑着道：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聞澤，積分榜排行第十一。沒有洛驚蟄這傢伙排名高，是因為我來得晚。”
封辛：“哦。”
聞澤：“……”
就“哦”？她的反應怎麼這麼平淡？
聞澤繼續通過畫大餅的方式炫耀自己：
“你跟着我混，你要是性格好，出了鬼域以後我可以考慮和你結婚，到時候你就是聞家的家主夫人。”
洛驚蟄問道：
“聞澤你是不是有病？”
封辛站在購物車邊，伸手去抓鳳梨。
“有病，癔症。”
封辛抓住鳳梨葉子，將手裏的鳳梨掄向聞澤的腦袋，她語氣很平靜，
“打一頓就好了。”
沒削皮的鳳梨砸上聞澤的腦袋，發出“邦”的一聲。這突如其來、猝不及防的一下打得很重，聞澤直接被打懵了。
洛驚蟄震驚了。
原來用鳳梨打爆前男友的頭是真的啊。
不過震驚歸震驚，他現在比較想拍手叫好，每次聞澤挨打，他都很高興。
聞澤回過神來：
“你他媽的……”
“邦！”
封辛看着被打了第二下的聞澤，她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手裏的鳳梨已經微微開裂：
“如果沒好，就再打一頓，打到腦子清醒為止。”
聞澤現在非常生氣，他從包里拿出符紙：
“我這就讓你嘗嘗厲害！”
他引動靈力，扔出符紙。
洛驚蟄直呼：“小心！”
但那符紙飛到封辛面前，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停下了，一寸也無法向前。
“這是什麼符啊？”
封辛伸手捏住符紙，正反看了看，
“字真丑，跟鬼畫得似的。”
聞澤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的符被她截住了？而且還拿在手裏玩？怎麼可能？
洛驚蟄：“……”
他原本想上前去幫封辛。
但他發現，封辛和聞澤的戰鬥力差別非常明顯，前者完美碾壓後者。
沒他什麼事了，他可以快樂地當吃瓜群眾了。
封辛把符紙撕了，團成球，丟進腳邊的垃圾桶里。
她伸手去購物車裏抓第二個菠蘿。
聞澤驚恐地倒退一步，說道：
“鬼域禁止玩家對玩家動手！你這樣會遭到系統懲罰的！”
封辛拎着菠蘿走向聞澤：
“菠蘿打的你，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給我等着！”
聞澤撂下話，轉頭就跑。
封辛回答道：
“好啊，我等着，你不要失約。”
聞澤逃跑的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即消失在了貨架後方。
洛驚蟄默默地找了個膠袋，把那棵被封辛打裂的鳳梨裝進去，以免汁液漏出來。
這個鳳梨是他們弄壞的，所以即便鳳梨壞了，他們也要結賬買單。
洛驚蟄裝好了鳳梨，給封辛道歉：
“對不起，他其實是想為難我。”
“他和時哥過不去，所以看我這個固定隊友也不順眼。我和他過節不可避免地變多了之後，他看我身邊的人也不順眼了。”
封辛點了點頭：“我理解。”
恨屋及烏嘛。
有很多討厭她的神明，為難不了她，就經常去為難她家的小從神。
然後？還沒等到她出手，小從神直接把來找麻煩的神明解決掉了。
洛驚蟄看了看鳳梨，說道：
“這個不一定能吃了，等會兒再回水果區拿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