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顧甄說得對,如果姓梁的打了那通電話,遲早會找上門。

只需靜候佳音。

凌挽蘇將激動之情緩了緩,警惕起來。

僅一面之緣,她尚且只能在書店附近蹲守,人家卻能直接找到自己的工作地點。

私隱被查是板上釘釘的。

她一個遵紀守法的普通人,堂堂正正不怕查,但也不喜歡。

難道是她那天的話太驚悚,真嚇着人家了?來調查她是不是良民,是否居心叵測。

“哦,記得。”她語氣發淡,故意透露出不悅的情緒。

元青看出她不高興,語氣更加客氣,“冒犯凌小姐了。您別誤會,梁總沒有惡意,她想與您約一頓飯,有事請教。”

“請教?”凌挽蘇不明白。

“對。”元青一字不漏地轉述:“梁總說,請教你們那晚聊過的事。”

她仔細盯住凌挽蘇看,希望猜到那晚到底聊了什麼。

人都愛八卦,元青克制着不問,但恨不得跟凌挽蘇共享大腦爽一把。

凌挽蘇表情頓時微妙。

元青急得咬牙,心裏像小貓在撓。

凌挽蘇暗忖,她那晚一副喝醉的樣子,按理對方頂多不高興,不至於興師問罪。

就算懷疑,調查過就該知道她就是一清清白白的醉鬼,不是什麼故意跟蹤的變/態。

到底“請教”什麼?

模稜兩可的詞,透着股曖/昧氣息,讓人不大放心。

想到顧甄的暗示,凌挽蘇頭疼,駱蕭蕭還沒解決,相親快相吐了,又來新的麻煩?

拒絕的話到嘴邊,她斟酌了下。

如果對方是那個意思,這次約不到她,一定會有下次,麻煩無盡。

與其躲避,不如當面說清楚。

而且對方不是那個意思,她更應該去。

問清原因,討個說法,也彌補一下那晚的唐突,好好道個歉。

“我只有這兩天有時間,最好提前半天預約。”

元青點頭:“您把聯繫方式給我,時間和地點確定以後,我給您發消息。”

凌挽蘇好笑:“你不是有嗎?”

連她的店鋪都能查到,電話號碼還能不知道?

她故意詐道:“那晚梁總都給我打過電話。”

什麼地方?哪天晚上?為什麼打電話?

元青真的很想八卦卻不能,忍得比戒糖一個月還痛苦。

她照常微笑一下,“好的,凌小姐忙吧。”

凌挽蘇明白,果然是她。

元青回到下車的地方,坐進副駕駛,對後排的梁見舒說:“凌小姐讓您定時間。”

“就今晚。”

“是。”

她急了,迫不及待了。

梁見舒不願意打擾陌生人,徒增閑事。

可惜事實證明,凌挽蘇很關鍵,對她的睡眠幫助大。

那天在公司見到,睡前想到她穿紅裙的樣子。

當晚相似的面容再次出現在夢裏。

沒有支離破碎讓人煩躁的碎章,也沒有驚悚血/腥的畫面,而是完整的、美好的內容。

夢裏,那人抱着膝,安靜地坐在海邊。

梁見舒走近她,疲憊的神經放鬆下來,安睡在她裙邊。

沙灘上海風正暖,沙子柔軟,陽光不刺眼。

當晚睡得很好。

隔天沒見到人,入夢,起初仍是那副畫面。

但夢裏的陽光忽被雲霾遮起,冷意襲來。梁見舒在夢裏睜開眼,孤零零的一個人。

那人不知何時換上紅色裙子,背着光一步步走向她。

裙子彷佛被海水浸濕,一滴滴地往下滴着液體,紅色的,蔓延過來。

心悸難忍,梁見舒猝然驚醒,滿室的暖意也沒能讓她緩過來。

再也睡不下去,開燈至天明。

失眠,荒唐的夢,對陌生人的依戀,都不知為何。

或許心病到了一定程度,開始不講邏輯。

她身心疲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必須跟凌挽蘇接觸,找到解決的辦法,哪怕只能舒緩一二。

-

下午一點,元青發來餐廳的位置,時間定在晚上六點半。

[凌小姐,需要派車去接您嗎?]

[謝謝,不用。]凌挽蘇回復。

餐廳在星級酒店內,坐落在繁華地帶,離花店不遠,凌挽蘇設了鬧鐘后開始工作。

不巧,快到約定時間前,駱蕭蕭又出現在門口。

嵐嵐通知凌挽蘇時,凌挽蘇正將一束處理好的玫瑰放進紙袋,頭疼怎麼躲開。

唐盈在旁邊學習邊問:“蘇姐,你真不打算跟蕭蕭姐複合了啊?”

“不打算。”凌挽蘇不想多說。

顧甄將車暫時停在門口,跟徘徊着抽煙的駱蕭蕭打招呼:“喲,這不是駱姐嗎,怎麼大冷天在這吹冷風凹造型?街拍啊,攝影師呢?”

駱蕭蕭看她一眼,將煙頭扔在地上,也懶得碾,嬌氣地昂頭:“我等挽蘇下班。”

“啊,你不知道,挽蘇已經跟我約了晚上吃飯。”

顧甄茶里茶氣,面含歉意,“對了,不要在店門口亂扔煙頭哦,素質很差。”

說罷在駱蕭蕭的咬牙切齒里走進店。

顧甄進了凌挽蘇辦公室:“瘟神堵在門口,我說我們晚上約了飯,你現在走不走?”

“走,你是我救星。”凌挽蘇拎起紙袋。

“花送誰,相親對象?”顧甄最近一直聽她抱怨相親的事。

凌挽蘇冷嗤,“送結婚對象。”

顧甄:“?”

駱蕭蕭堵在店門口,見人出來就湊上去,“阿蘇,今天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想再跟你說幾句話。”

到了這個地步,駱蕭蕭還是覺得她們之間不應該就這麼結束,她還有機會。

顧甄好笑地說:“先來後到,你當著我面要求插隊不太好吧。”

駱蕭蕭惱火地瞪向她,要不是確定顧甄喜歡男人,她真不放心讓挽蘇跟她做朋友。

“我們之間沒有好說的,我還有事。”凌挽蘇說完上了顧甄的車離開。

“你說她想什麼呢,劈腿又求複合。”顧甄問。

“不懂,懶得管。送我到既勻酒店,我今晚有約。”

顧甄八卦:“到底見誰啊,還帶花。”

凌挽蘇補着口紅,言簡意賅:“守株待兔。”

“不會吧!不是沒蹲到人嗎,怎麼都開始約會了?”顧甄大驚,她錯過了什麼?

“約什麼會,上回把她嚇到了,她估計想問清楚。”

凌挽蘇看了眼花,彎眸,輕聲說:“至於這個,隨手為之,又不費功夫。”

“我覺得她才奇怪,嚇着你還差不多。要不要我陪你?算了,不壞你好事,你好不容易等到人。這叫什麼,雙向奔赴?”

顧甄越說越起勁。

凌挽蘇不理她的攛掇,卻被她說得更沒底,多了層防備。

-

凌挽蘇剛進去,元青出現在面前,“凌小姐,這邊請。”

前不久才被邀請至既勻的園區,這次見面地方又定在既勻餐廳。

凌挽蘇發現她這個月跟既勻緣分不淺。

酒店位於夏湖廣場的核心位置,毗鄰夏湖公園,周圍奢侈品店環繞。

內部主色系是黑與金棕,燈光與視覺相配合,流淌出高級的質感。

長廊上掛着油畫與各類作品,凌挽蘇無暇仔細欣賞,跟着元青越走越僻。

進到電梯,玫瑰金鏡面里映出兩個身影,她發現梁小姐的助理個子也很高。

因駱蕭蕭鬧了一出,她早到二十分鐘。

出電梯后的裝修比之底下更顯奢華,又無聲穿過一條走廊。

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凌挽蘇略感氣悶,期待值都降了些。

寸土寸金的地,這裏卻空曠得像座迷宮,耗時間,更耗耐性。

終於在一扇雙開的門前停下,元青得到裏面的回應,幫凌挽蘇開了門。

“又見面了,凌小姐。”

屋內的人架腿坐在一張墨綠色的軟椅中,在她進門后合上手中的文件,未起身,淡淡地看向來客。

凌挽蘇霎時被觸到開關,記憶湧現。

她的坐姿與夢中一般無二,而自己恰好站着。

面頰兀然發燙,凌挽蘇心虛又惶然,失去了走過去的勇氣。

深怕又跌進一場夢。

解下的紅色圍巾被她搭在臂彎處,梁見舒見狀稍怔,心底畏懼那顏色,眼睛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凌挽蘇戴上應該會很好看。

她適合紅色,皮膚如雪,明媚掛的長相,不易被艷麗的色彩壓住。

見她局促不語,跟那晚的活潑狀態截然相反,梁見舒斂下心緒站起,“入座吧。”

畫面與夢中景象分離,凌挽蘇終於自在了些。

與山莊時的滿目審視不同,梁小姐今天看上去不算冷漠,沒有拒人千里。

可她今天是清醒狀態。

心裏咚咚打鼓,覺得招架不住。

她為此佩服那晚的自己,對着一個看面相就難相處的人,還能樂呵呵地聊上半天。

喝昏頭了。

將裝花的紙袋遞過去,凌挽蘇盡量鎮定地望着人眼眸,禮貌微笑:“為梁總準備的,略表心意。”

梁見舒沒來得及看花,就毫無防備地跌入她的瞳影之中。

眼睛生得美,眼頭圓潤,眼尾微翹。

眸子水汪汪的,睫毛又密又長,自帶一縷朦朧感,卻神采靈動。

看得出她在緊張,但笑起來,彷佛綿綿情意從那裏暈開。

跟夢裏的“她”不同。

溫和的夢裏,“她”眼裏的情意更濃烈,會對梁見舒招手,讓人依偎在她身邊。

而不安穩的夢裏,“她”的眼睛黯淡無光,暮氣沉沉,有時連臉也看不清。

梁見舒只瞧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在花上。

柔和又明艷的黃色玫瑰,搭配清新的白色風鈴花,留了幾片綠色枝葉,像在枯寂冬日裏費心儲藏的一抹鮮活。

心理活動不表,面上流露的是恰到好處的悅然,她接過:“謝謝,我沒為凌小姐準備禮物,今天這頓我請。”

“好啊。”凌挽蘇落落大方地答應。

心知就算不帶花,也是對方請客。現在對方態度不冷不熱,她猜不透。

定了定心問:“梁總知道我為什麼送黃玫瑰嗎?”

梁見舒在她身側,隔着半步的距離在前領路,幽冷冷地說:“花語純潔的友誼,適合送給不打算曖/昧的朋友。”

話已至此,真相大白。

一些道不清的心緒在心底浮沉,凌挽蘇想抓住幾縷剖析,卻像在水中撈了場寒月,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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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夢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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